崇禎五年十一月初二,長江北岸旁的泊湖。


    天色已晚,戰場上還需要清理,因此張誌勳決定艦隊就在湖裏過夜,傳令長江航道上的兩個分船隊解除戰鬥警報,原地休息,等待明天早晨匯合,再向九江進發。


    剿滅水匪的一戰,水匪船隻大小四艘,全部被擊沉。俘虜28人,其餘的水匪全部被擊斃,估計死亡的水匪約50人,頭目隨大船沉沒了。


    經過審訊,水匪的情況令人震驚,這一夥水匪是宜昌的,有勾結官府的背景,其中就有宜昌水軍的軍官。


    官軍的軍紀敗壞,距離土匪隻是一步之遙,稍不小心就變身為土匪,並且披著官服的土匪,危害性更大,作案更猖狂、兇殘,剿滅的難度也大。國防軍曾經接觸過的山東登州水師就是例子,他們危害渤海灣,成為這個海域的一霸,無惡不作,危害甚大。


    在大明朝,長江水域的水匪從來就沒有斷絕過,隻是程度不同而已。現在的長江上,武漢以下的主航道上,水匪大多是小股的,做一些小的無本生意,甚至上岸幹打家劫舍的勾當,沿著長江的各個湖泊就是他們良好的隱身之地。給一個評價就是長江主航道還沒有徹底糜爛,也算是朝廷官軍的功績吧,在大明的繁華之地,過分猖獗的土匪也會遭到官軍的圍剿。


    但是武漢以上,特別是過了宜昌之後,水匪就猖獗了,已經形成了占據地盤的勢力,外來的船隻基本上不敢走這裏的航道。宜昌的水匪就是在這種環境下發展起來的,官軍剿匪的過程中,與水匪的接觸中,就逐步有了勾連,像宜昌的情況就是官匪一家了。地方的行政官員中,不少也接受他們的賄賂而包庇他們,成了土匪的*。


    流竄到九江、安慶水域作案的這一夥,雖然純屬水匪,官軍並沒有明目張膽的參與其中,但是他們此行的收獲,迴到宜昌之後是要分成的,宜昌水師的軍官會按比例得到這批財物。


    張誌勳命令對這28名俘虜,按人頭建立文案,所有的口供,分門別類的整理成冊,並作出副本備用。俘虜全部上鐐銬關押,到九江後,還要建一座監獄關押他們,這些人暫時不能殺,還有利用的價值。


    當晚經過對房家商船的清理,房家的水手說:“長官,我們兩人不是賬房,商船上貨物的準確情況我們不知道,但是可以大致的估計一下。因為時間不長,兩船之間的甲板高度不同,搬運貨物不便利,所以轉到賊船上的貨物還不多,主要的是白銀和紫檀木料以及玉石,並且數量不多,因此損失不大。”


    張誌勳說道:“現在是冬季,打撈不易,我建議你們記住這個地方,讓你家主人派人過來看守,到了夏季再打撈,你所說的這些貨物不怕浸泡,不會損失的。”


    紫檀木在水裏泡一年也沒有問題。


    房家的水手再次叩頭感謝救命之恩。


    第二天,長江艦隊帶著房家的商船駛出湖區,迴到長江上,匯合了留在長江上的艦船,向九江駛去,傍晚到達九江。


    當房家的水手迴到房家,稟明商船被劫經過之後,房家的二爺親自帶上禮品,找到國防軍的聯絡處,在他們的陪同之下到碼頭去勞軍,並在九江最好的酒樓設宴答謝國防軍的解救之恩。


    房家的那個溝通水匪的叛徒早就逃走不知去向了。


    國防軍解救房家,打擊水匪的舉動,在九江為國防軍應得了聲譽,這對於長江艦隊的司令部常駐九江打下了良好的基礎。


    原九江聯絡處的人員全部並入長江艦隊司令部,委任對應的官職,他們在九江的人脈對於長江艦隊極有好處,並且,聯絡處的工作人員中差不多半數是九江當地人。


    五日後,就是十一月初八,在九江留下一艘炮艦、一艘炮艇,和一個連的陸戰團士兵之後,長江艦隊繼續向武漢而去。


    此時還沒有武漢這個名字,我們是為了敘述方便,暫時用之。這時隻有武昌、漢口、漢陽三鎮。湖北省的名字也是沒有的,這時叫做湖廣,湖廣行省包括現在的湖北、湖南兩省和部分河南省的區域。曆史上明清兩代都有湖廣巡撫、湖廣總督,就是管理湖北、湖南地區的官員,並不包括廣東、廣西兩省,不要搞錯了。還有康熙年間的湖廣填四川,是湖北、湖南的人口移民四川,沒有兩廣什麽事。


    在武昌,張誌勳拜見了湖廣的按察使司衙門,見到了按察使廖承恩。


    張誌勳說:“廖大人,下官是國防海軍東海艦隊教官張誌勳。”


    現在的大明官員都已經知道了國防軍、國防海軍、東海艦隊這些部隊的番號,隻是沒有親眼所見而已。所以張誌勳可以這樣自我介紹。


    “下官此來是為了宜昌水師之事,這裏有相關的人犯口供和案卷,先請大人過目。”


    說著雙手呈上一疊文案。


    廖承恩伸手示意請喝茶等待,就拿起文案仔細觀看。越看眉頭越緊。看過後心情沉重的把文案放到桌子上,說道:


    “張教官,這文案有根有據,按說我們是應該處理的。不過......”


    說著他就為難的停了下來,站起身來,在室內度步,來迴走了幾趟,看來是在想著如何說,也是很為難的樣子,過了一會,他停下來說道:


    “張教官,實不相瞞,這些事情我們早就知道,並且在我湖廣幾乎盡人皆知。但是毫無辦法。從道理上說,此事歸五軍都督府管,在我湖廣就歸都指揮使司或者總兵官來管。且不說他們之間有沒有勾連的關係,衛所軍內部關係就很複雜,這是世代相傳的,牽一發而動全身。唯一的辦法就是調沒有幹係的外軍征繳,這個動作就大了,必須經過五軍都督府。現在的朝廷那裏顧得上這些事,更何況征繳不成就是兵變甚至造反,現在朝廷上下就是怕亂,穩定還來不及,那裏還敢製造事端?


    我按察使司也是有權力管的,因為這是地方治安事件,可是我的手中隻有衙役,沒有軍隊,剿匪都無能為力,何況這些水匪的背後是宜昌水師?


    我是常看中華日報的,也知道國防軍口碑甚好,才對你說這番話。不但是我,都指揮使司也是毫無辦法。”


    文武是兩個不同的係統,他們互不統屬。匪盜擾亂地方,是歸地方官府管的。他這個按察使司就相當於省公安廳、省檢察院、省最高法院、省監獄和在一起的部門。


    這個結果張誌勳是知道的,他要的就是這個結果!行省官府不管,或者管不了,那我國防軍就下手了,這就叫出師有名。因此,他說道:


    “廖大人,下官提一個辦法,廖大人看看是否可行。”


    “請講。”


    “如若我國防軍把這一幹人犯一個不漏的拘捕,送到按察使司,那麽廖大人可敢受理此案?”


    這就將了他一軍,如果這樣都不敢管,可是太窩囊了,或者就是與土匪有勾連。他想不管都不行。


    果然,廖承恩一愣,隨即以手擊案,說道:“國防軍為民除害,在下佩服,倘若如此,我按察使司定全力審結此案!”


    張誌勳也站起來,拱手說道:“為民除害,我國防軍義不容辭,下官代黎民百姓謝廖大人仗義執法,按察使司就是湖廣的青天!”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順便拍一下,效果很好。


    擺平了官府,取得了合法剿匪的名義,下一步就是剿匪了,事關重大,張誌勳用電報報告到台北朱萬化和朱萬雄那裏。得到消息的朱萬化立即迴複了一封電報,命令長江艦隊暫停在武昌、嶽陽一帶,先做好碼頭和駐軍的工作,等待下一步命令。


    朱萬雄已經從金蘭灣返迴了台北,因此,朱萬化、朱萬文、朱萬傑(已經從浙江返迴)、朱萬雄四兄弟聚在一起密議宜昌的應對之策。朱萬化有意的鍛煉朱萬文參政的興趣,也希望他能多了解一些國內的形勢,所以有關政務、軍事的事情總是希望他能參與,今天的討論就帶上了他。


    朱萬化說:“我一直關注著四川,這個省很特別,它交通閉塞,與外界聯係少。整個省對於外界來說處於易守難攻的地位。所以古人有一句話形容四川的形勢說:天下未亂蜀先亂,天下先治蜀後治。這話說的客觀,從另一個角度說,如果四川亂了就很難恢複,平定四川需要更多的時間和投入。現在大明的天下就是個亂世,但是四川還沒有亂,也算是上天佑我中華。如果西北的民亂發生在四川,那個局麵會比現在更糟糕。”


    朱萬文說話了:“‘天下未亂蜀先亂,天下先治蜀後治。’這話說的好啊!大哥,那個古人說的?這麽好的句子我怎麽不知道?”


    得,遇著個書呆子,朱萬文讀書非常用功,在他們兄弟*底算是最深厚的一個,原來的那個朱萬化的學問還可以和朱萬文比一比,現在的這個朱萬化在國學上可是遠遠的不行。


    這句話是歐陽直在清順治年間說的,現在的歐陽直還是個十歲的小屁孩,正在四川廣安搓泥球玩呢。所以朱萬化隻能假借古人說話。朱萬文一較真朱萬化就坐蠟了,糊弄別人行,糊弄一個有學者功底的二弟可是不行。


    “這......讓我想想。”


    朱萬化卡殼了。


    “二弟,你就別較真了,這一句就算我說的吧,你不要到處傳就是了。”


    這話等於討饒了,隻能這麽說了。


    一個小插曲,把話題攪亂了,書呆子就是誤事啊!


    朱萬雄說:“二哥,你別攪合,大哥接著說。”


    朱萬文白了朱萬雄一眼,我怎麽是攪合呢?這麽好的句子......


    朱萬化接著說:“宜昌的事給了我們一個機會,這篇文章做足了,四川的問題就解決了。


    我的意思是借著眼前的事態,想辦法占領宜昌,而又不引起大的動蕩。然後,在宜昌組建一個加強團級的部隊,慢慢借剿匪的是由進入四川,到涪陵為止,不要進入重慶,則四川就在我掌握之中了,進而也就掌握了西南,可保四川平穩無事,同時又不張揚,神不知鬼不覺,這個機會太好了。”


    ---第248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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