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順一行五月底從南陽返迴了威海,並且向朱萬化做了詳細的匯報。朱萬化對南陽的水利工程和經營情況很滿意。他也知道,曆史上西北亂民到中原是崇禎八年以後的事情。現在形勢變化了,會不會提前也說不準,因此要早做準備。朱萬化又想到孔有德叛亂投敵就是崇禎四年的事情,已經不遠了,更要作好準備。


    山東威海,崇禎三年七月十七日。


    按照和孫元化的約定,朱萬化、毛承祚、朱順、一營長李三省、四營長趙大柱和威海獨立營營長譚忠(老家丁),一起討論剿滅聞香教餘孽許湯,以及在登萊地區剿匪的差事。一營和四營原打算近期返迴浙江,但是平定東江鎮之亂的事情沒有定下來,現在就不能走了。朱順現在臨時代管一營、四營和原北方支隊的直屬部隊。


    朱萬化說:“許湯的窩點就在文登西麵不遠的山區,在一個叫做老牛背的山上,地點偏僻,地勢險要,周圍幾十裏人跡罕至。大家說一下這個剿匪的差事具體怎麽辦?我在這裏提一個要求:剿滅聞香教餘孽必須抓獲許湯本人,帶迴首級次之,如果許湯本人生不見人死不見屍,那就是失敗。”


    剿滅幾個山賊真的不是什麽大事,但是必須抓到許湯就有點難度了。這種帶有亂民起事性質的土匪頭子,逃命的本事已經練出來了,那叫個爐火純青。


    我這裏說的“起事”,後世的曆史學家們都叫做“起義”,或“農民起義”,那是無一例外要大加讚揚的!但是鄙人覺得這個“義”字用得不妥,所以就盡量用比較中性的“起事”一詞。


    這些起事的首領們,起事的事情那是長幹,隻要機會成熟,就幹一把。從忽悠或者攜裹民眾造反那天起,就做好了攜款逃跑的準備,所以逃跑的本事非凡。所以,各位軍官一聽說對許湯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就不得不重視起來。


    朱順說:“大爺,許湯在不在老牛背,要由錦衣衛負責,隻要許湯在,死活都跑不了他。”


    他這話有點推卸責任了,不過想想也是,如果許湯不再老牛背,自然是抓不到了。


    譚忠預計到剿匪的差事會落到獨立營的頭上,所以他一直在用心的思考著,的確有些想法。但是他剛剛提拔為營長,還是頭一迴和大爺坐在一起商討軍務,心情忐忑,不敢開口。朱萬化也看出來了,於是說道:


    “譚忠,你的家眷都搬來了嗎?安置得怎麽樣?”


    譚忠說:“迴大爺話,媳婦孩子都搬來了,住房早就建好了,安置的很好,謝大爺關照了。”


    為了照顧長期駐在威海的浙江籍的官兵,凡是有家眷的,本人願意都可以遷來威海。劉公島是軍事要塞,不能住家屬,因此,就在陸地的威海碼頭旁邊修建了一片住宅區,用於安置軍人家屬。


    “此次剿匪你有何看法?說一說。”


    譚忠說:“是!大爺,我想我們可以派出夜不收(偵查員),和錦衣衛一起偵查一下老牛背的具體情況,再製定作戰方案。這樣妥穩一些。另外,應該帶上武警連的部分軍官參加行動,畢竟維持地方治安和剿匪是他們的責任,這次行動也是鍛煉武警的好機會。”


    李三省說:“不可!如果派出偵查人員,一旦暴露,就容易驚動他們。匪徒們如果逃遁,或者一哄而散,再尋找就麻煩了。既然錦衣衛已經掌控了基本情況,我們就應該迅速出擊,以防有變。”


    朱萬化說:“錦衣衛的人今天下午,或者明天就會來人。這次抓捕許湯,任務特殊,因為許湯本人,或者是許湯的人頭是要進京獻俘的。為了以防萬一,咱們就殺雞用牛刀。獨立營派一個連,帶上武警的班長以上的軍官,把他們作為戰士安插到部隊中,由譚忠帶隊。可以帶上一門20直射炮,和一門82迫擊炮。會同錦衣衛,完成這次清剿任務。具體的由譚忠安排吧。展亭(毛承祚)老弟這兩天就要去京城,暫時不要參與這次清剿了。(處死袁崇煥就在這幾天,毛承祚要去觀刑,幾天前朱萬化已經安排好了。)


    今後的剿匪行動要用小部隊,機動靈活,便於隱蔽。以我軍的戰力,就是一個排,剿滅百十人的土匪也不成問題。後麵還有清剿土匪的任務,就安排武警連來完成,為了鍛煉獨立營的新兵,可以輪流派一個排配合武警作戰。每次行動至少要有兩門以上的擲彈筒,其他大型火炮就不必帶了。


    另外,一營、四營、獨立營、海軍陸戰隊二營,都要加緊訓練,咱們還有一場大戰要打。


    還有一件事,展亭老弟多費點心,找一些最近從皮島、鐵山過來的人,了解有關皮島的情況,及皮島、鐵山的地形,完善出這個地區的地圖、沙盤。並且和朱順、李三省、趙大柱一起研究進攻的方案。我估計八月,或者九月將開始平定東江鎮的行動。”


    文登西麵不遠山區中的名叫老牛背的土匪山寨。


    一座三間打通的大房子,充作土匪頭子的議事廳。除了正中有一張八仙桌,兩邊擺了四把椅子,其他隻是一些簡單的條凳,為了取暖,靠兩端山牆處各有一鋪火炕。房間中胡亂坐了一些人,八仙桌的上手座位上就是土匪首領許湯。他們也正在議事。秋天的天氣還是很熱的,很多人都拿了各式各樣的蒲扇,唿唿噠噠的扇著風。坐在炕上的一個頭目正在說話:


    “董壇主(山東地區聞香教的大頭目)不聽勸阻,硬說朝廷被後金攪亂了,忙於戰事,顧不得山東的事,非要乘秋收前缺糧時起事造反。他還說,隻要一兩個月,就能搶遍山東大小城池。結果怎麽樣?還沒樂嗬兩個月,就雞飛蛋打,連小命也搭進去了......”


    “塌鼻子!你他媽的別事後諸葛亮,當初你不也是張牙舞爪的跟著搶嗎。大姑娘小媳婦的你也沒少玩。現在事兒敗了,你說風涼話。哼!真不是東西!”


    “不知道什麽時候官軍有了火銃隊,那個火銃也太厲害了,我見識了一次,數百步外,就打得我們人仰馬翻。從來也沒有聽說官軍有如此厲害的火銃啊?”


    “別提了,我手下幾十個弟兄都死在這該死的火銃之下。也他媽的怪了,衝在前麵的炮灰鄉民沒有什麽傷亡,後麵督戰的弟兄們死了一片,慘哪!”


    坐在上手的許湯說話了:“別吵了!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你們想一想,董壇主,還有那麽多大小頭領,我們的好弟兄,都是怎麽死的?以前,我們也沒少起事,哪一會死的人都不少,可是咱們弟兄,各個山頭的頭領有幾個送命的?事情有成有敗,可是咱們當頭領的還不是肥肥的搶一把,事後找個地方去享福。這次怎麽都栽了?”


    “啊!對呀!不是大當家的提醒,咱還真沒這麽想過。”


    “有內奸!”


    “有官府的坐探!”


    “......”


    許湯站起身來,手拿大蒲扇,一邊扇風,一邊來迴踱步,挨個的看著這些大小頭目,看的不少人心裏發毛。


    坐在八仙桌下手的一個穿長布袍的老者,一看就是狗頭軍師的樣子。他一看情況不好,這不是要內訌嗎?於是,趕緊站起身來,衝許湯一拱手說道:“大當家的,諸位,聽我說一句。內奸也罷,坐探也罷,這些都是有的。不然怎麽折了這麽些頭領呢?但是我可以打包票,在座的各位中間沒有!我們山寨中也沒有,絕對沒有一個是內奸!大家想一想,在座的如果有一個內奸,我們還能活到現在嗎?不等我們逃迴山寨就完蛋了!大當家的,您說是不是這麽個理兒?”


    許湯愣在那裏,眨巴著眼睛,心想:對呀!要不是師爺打圓場,山寨這不亂了嗎?這猜忌之心一起,山寨就散了架子。現在隻剩這點人了,人一散,沒了山寨,可就危險了!不過這些小子們也需要敲打敲打。適可而止吧!


    想罷,他又坐下來,變了一副笑臉,用蒲扇敲敲腦門,說道:“是我糊塗了。要不是師爺提醒,險些壞了咱們弟兄的情義,是我對不住大家了。


    不過,現在還是最險要的時候。我們新敗,人少了,心氣兒不濟,正式最危險的時候,官軍得勝,隨時可能圍剿我們,大家都精神點,管好自己的弟兄,對山寨嚴加防守,誰也不許懈怠!我隨時都可能查崗,逮著偷懶的有他好看的!能平安度過這一劫,我們才有出路。都散了吧!”


    許湯暗地裏早就做好了逃跑的準備,便於攜帶的細軟已經收拾好,主要的親信隨時帶在身邊,一旦事情不妙趕緊扯唿(逃跑)。


    七月二十日,在老牛背的山口處,半山腰上的一顆樹上,一個身穿迷彩服的士兵,正手舉著望遠鏡觀察著山裏的情況。過了一會像猴子一樣靈巧的竄到樹下,沒入草叢中不見了身影。秋季裏荒草繁茂,藏個把人是很容易的。從樹上下來的士兵,匯合了另外兩名同伴,蹲在一個草窩子裏商議著。其中一名是身穿飛魚服,腰帶繡春刀的,明顯是個錦衣衛。另外兩個身穿迷彩服,必然是威海獨立營的士兵,不過現在的官稱是威海民團了。


    “看清了嗎?地形如何?”


    “看清了,真不愧老牛背這個地名,山坳裏是土匪窩,西北麵背靠著的大山,是個光禿禿的石頭山,山脊是平整光滑的青石,還真像一個巨大的老牛背,這山沒人上的去。就是上去了,也無法行走,稍不小心就會滑落山穀。有這個屏障,隻要守住山口,是絕對安全的。隻是所說的通往山裏的小路看不清,估計是存在的。”


    “成山兄(這名錦衣衛名叫張成山),老牛背就不考慮了,你看能不能從另一側繞路過去,能夠找到,或者接近這條通往深山的小路。”


    張成山答道:“很難,可以試一試。”


    “譚營長可是一再提醒我們,偵查這條小路,可是此戰成敗的關鍵。”


    “往南有一條小路通到山裏,不知能不能繞過去,試試看吧。”


    ---第115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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