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濟格接著說:“最厲害的就是對衝鋒馬隊打出的大炮彈,那種炮彈沒有大的爆炸,隻是在空中輕輕爆開,裏麵的小鐵球就鋪天蓋地的打過來,那就不是一片了,是把我們所有的馬隊全部打成一堆血肉!太可怕了。這鐵球我一直隨身帶著。”


    說著,他拿出了幾顆鋼珠,都是三分大小(10毫米)光滑錚亮,絕對正球型,沒有一個是扁的。


    皇太極、代善二人手中拿著鋼珠,表情怪異。說欣賞吧,這可是打死我後金勇士的兇器!


    “這東西是怎麽做的?難道是神器?”


    阿濟格繼續說:“還有花皮的火銃,打得遠,打得準,有不少大小頭目,白甲兵、紅甲兵,戴著鐵戰盔,頭被打爛,他們專門找衣甲鮮亮的人下手,我們的鐵甲擋不住火銃的子彈。衝到近處的勇士看到過,這些火銃都是連發的,不用裝藥和鉛彈,連續的打......”


    “好了,我知道了,不要說下去了。”皇太極實在聽不下去了,製止了正在滔滔不絕講述的阿濟格。


    坐在酒桌邊的代善,早就停止了吃喝,低著頭默不作聲。阿濟格被打斷了說話,也愣愣的坐在那裏。


    良久,代善問道:“那天交手,你衝了幾次?有沒有衝上去的勇士?”


    皇太極也問:“我們真的沒有還手之力嗎?後金勇士的弓箭向來天下無敵,在花皮麵前,弓箭也沒有用嗎?”


    阿濟格沮喪的答道:“大大小小的衝擊次數不少,我記不清了。最大的一次,是我打算攔截他們進入遵化城,下了拚命的決心,一次投入一千人馬,組成衝擊的騎兵隊,我也在衝擊的隊伍裏。漫天飛舞的鐵珠炮彈,就是那一次打出來的,兩百多騎衝在前麵的勇士,眨眼間就被打得支離破碎。沒有這些勇士的犧牲,我還不知道有這種炮。”


    “有沒有衝上去的?”代善也打斷了他的話,追問道。


    “有!側麵衝擊城門的時候,有幾十騎衝過了花皮的封鎖,衝到城門處,也僅僅如此而已,一個都沒迴來......就是那一次,我們勇士的弓箭射翻了幾個花皮,我親眼所見。花皮人人有頭盔,但是沒有鐵甲,身上中箭立刻就倒下了。中箭者很快就被擔架抬下去,放到車上。”


    代善輕輕地虛了一口氣,場麵又安靜下來。


    皇太極又問:“當時花皮有多少人?”


    “迴大汗,花皮都乘車或者騎馬,沒有步行的。當時他們的車有十幾輛,馬100多匹,我估算他們有150到200人之間。”


    這個數字準確,朱家一個連170人。


    皇太極和代善都明白了。後金以十萬之眾如果完兒命了,是可能擊敗花皮的,畢竟花皮人數太少,到現在為止他們見到的花皮不過千人。但是自己的傷亡是無法承受的,最低限度要損失一半,這個仗還能打嗎?答案已經有了。


    皇太極恢複了笑臉,說道:“酒涼了,菜也涼了,讓他們熱一熱,我們兄弟三人好好喝一頓,別讓這煩心的事攪了。”


    ......


    盡管不情願,皇太極還是召集了後金的一幹將領開了一個會,也用不著商議了。先是讓代善、阿濟格敘說一遍花皮的武器和作戰方式,讓手下的將領都心中有數。然後由皇太極宣布,收攏部隊,帶上劫掠的糧食、財物、人口,準備撤兵。


    朝永平方向試探進攻,能取永平當然很好,可以斷山海關的後路,兩麵夾擊關寧軍,形成比較好的軍事態勢。


    一旦遇到花皮阻擋,不要與之爭鋒,改走遵化,返迴遼東。以後的事就要從長計議了。


    ......


    和曆史上相似,十二月二十二日,皇太極遣阿巴泰、濟爾哈朗、阿濟格、杜度、薩哈廉及總兵官揚古利等率兵三千略通州一帶,攻克張家灣(運河上的大港,在通州東南,北方水路交通的集散地),放火燒船約千餘。


    十二月二十七日,又遣阿巴泰、嶽讬、薩哈廉、豪格率兵四千,一直向東,往永平方向而去。皇太極率大軍隨後跟進。


    崇禎二年的左後兩天,十二月二十八日上午,由阿巴泰(努爾哈赤的第七子)率領的後金四千韃子,過玉田後,在沙流河遇到了他們不想遇到的花皮。首先看到的就是那個如同妖魔的藍色大球飄在空中,大球下很例外的樹立著一麵旗子,距離遠,雖然看不大清。


    那是北方支隊的軍旗,後金極少在海上活動,所以他們不認識大明的日月旗,否則會知道這代表了大明。


    朱順早就得到了監視哨的通報,知道後金4000韃子向這邊殺來,於是他把才訓練了幾天的威海獨立營的兩個新兵連集合起來,一連進入陣地,二連收拾營地,協助輜重裝車,立即向東後撤五十裏,建立臨時阻擊陣地。他這是準備誘敵深入了。同時把早就準備好的一發送信的*交給了火炮排,告訴他們準備發射。


    其實朱順心裏非常緊張,這些新兵,看著個個穿著光鮮,裝備精良,實際戰鬥力還是個大疑問,真要大隊騎兵衝過來,能安全後撤嗎?實在不好說。雖然任務很簡單:打退一次進攻就後撤。實際上戰壕裏不少新兵看到大隊的韃子已經發抖了,要不是紀律約束,要不是後麵教官帶的督戰隊,恐怕早就有人想跑了。基層軍官在戰壕裏大聲喊著,給士兵們鼓勁,也不會忘記“擅自後退者,殺!”的戰場紀律,安撫著部隊。這些一個多月前還是農民的新兵,能夠把槍打響,就是好樣的,不能要求太高。


    這邊新兵害怕,那邊的韃子同樣戰戰兢兢,因為有皇太極的警告在前,阿巴泰不敢冒進,如若不然,他倒是真想打過去,因為對麵除了那麵旗子,幾乎沒有人,隻是偶爾看到人影,也是一晃就沒了。這等膽小鬼,躲躲藏藏的有什麽可怕的?他還是命令列隊。


    站在阿巴泰身邊的嶽讬(代善的長子)說話了:“七叔,大汗已有命令,小心啊!是不是先後退紮營,等待大汗的大軍?同時快馬向大汗稟報。”


    阿巴泰聽這話心裏有點不痛快,但是,他也不敢進兵,明著違背皇太極的軍令。


    就在這時,隻見對方旗幟旁邊轟的一聲響,騰起了煙霧。韃子們不少人都挨過花皮的炮彈,這炮一響,隊伍裏就是一片騷動,好在後金的軍紀嚴明,隊伍沒有亂。


    意外的是炮彈在天空炸開,灑下了紛紛揚揚的紙片。韃子們紛紛搶奪,拿起來一看,上麵有文字。


    韃子士兵基本都是文盲,就算認字,他們也不懂漢語。這個年代的女真族人,隻是因為和漢族人雜居,並且奴仆之中很多是漢人,所以才懂一兩句及簡單的漢語。但是後金的貴族都是受過正規教育的,他們讀的書就是四書五經,正經的漢文化教育,所以看漢語的書信完全沒有問題。


    隻一會功夫,阿巴泰等幾個頭領都人手一封書信,隻見上麵寫著:


    女真族是我大明朝各民族中的一員,中華各民族應平等相待,和平相處。遼東各族民眾應該勤勞耕作,以收獲五穀,得以溫飽。搶奪他人財物糧食與強盜何異?我漢族人口是你們的千倍、百倍。論搶奪你們是對手嗎?因此,奉勸你們:釋放劫掠的人口,留下搶奪的財物、糧食,我們可以放你們迴遼東。勿謂言之不預也!此致。


    落款是:浙江護路隊,北方支隊。


    北方支隊正式亮出了自己的名號!


    阿巴泰和幾個首領看著信,莫名其妙,這種大好人的道理還真沒有誰說過,我們女真人除了殺人、搶東西也不會別的,從來都是搶來奪去的,搶奪什麽時候變得沒理了?怪!鬼話!


    還是嶽托說話了:“七叔,這信是炮彈打過來的,這炮彈......”


    後邊的話不用說了,大家都明白。一聲“後撤!”幾個頭領爭先打馬奔馳而去。


    後金軍後撤十裏紮營,快馬向皇太極稟報。


    一場戰鬥被一發宣傳彈打沒了,朱順也站在那發愣。做了開仗的準備,後勤都撤了,結果一槍沒放,結束了!午飯隻能吃幹糧了。鬱悶之極!


    ......


    雖然阿巴泰心有不甘,總是躍躍欲試的想打一仗。他沒和花皮交過手,在京畿地區的橫衝直撞也嬌慣了他。但是,皇太極有令在先,他實在沒有膽子違令。焦躁中皇太極親率後金大軍趕到了,這一天是崇禎三年的大年初一,戰爭中年節也都免了。


    一時間沙流河對持的兩軍陣前呈現出詭異的狀態,後金害怕花皮,準備後撤,自然是不敢挑釁,他們但願平安無事。威海獨立營都是訓練不足的新兵,韃子不打過來就阿彌陀佛了,更是不敢出擊。他們的任務就是阻擋後金進入永平,也用不著出擊。這真是麻杆打狼兩頭害怕呀!


    皇太極沒有心思過年,朱順可是有心思的,大年三十軍營裏就有酒有肉的。畢竟是臨戰狀態,鞭炮就免了,不要惹來麻煩。酒限量,軍官半斤,士兵二兩。千萬不要擔心,這個量醉不了人的,這個年代蒸餾的高度酒幾乎沒有,都是水酒。現在南方的鄉下人都知道,有一種家釀的米酒,甜滋滋的,度數很低,也就相當於啤酒的度數。古代人喝的就是這樣的酒,李白鬥酒詩百篇,也是這種酒,否則,一鬥酒下去,不要說詩百篇,一個字也寫不出來了。


    玉田縣的位置在遵化南麵出口的偏東位置,沙流河更在玉田之東。所以,後金如果不是想進攻永平,完全不必經過此地。北方支隊選這個位置就是告訴後金,永平不能去!走遵化我們不管!這就是一個方向閥門,乖乖地按我們指出的路走!


    皇太極也看到了那封炮彈打過來的信,也就知道了花皮的真正身份,花皮是浙江的民團!這中華之大,深不可測,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啊。中原大地還能進嗎?迴去後研究火器?咱女真族認字的都不多,殺人當強盜各個都是好樣的,製造火器就不要想了。遼東的漢人,特別是讀書人都被皇太極的老爹殺光了,找誰去製造火銃火炮?說是迴去後從長計議,還能議出什麽來?皇太極徹底灰心了。


    正月初二,後金大軍啟程,後撤50裏,加著小心,再次進入了遵化平原。


    一發送信的炮彈退了建奴十萬兵,正所謂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這是戰爭的最高境界,對朱家也是最好的結果。


    ---第94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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