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宮裏,已是殺氣騰騰。


    一隊隊的禁衛調撥出來,緊接著,在這風高夜黑的夜晚,有人的宿舍被直接踹開。


    “什麽人……”


    “張將軍可在?”


    “是趙中郎,趙中郎尋我何事?”


    說話的聲音,明顯輕柔很多,黑燈瞎火的,又是衛戍時臨時的住所,屋子裏沒有掌燈,很是昏暗。


    “都督今夜要召集眾將,有大事要相商,張將軍,軍令如山,速速準備。”


    “是,是。”


    那人一骨碌的翻身起來,心裏卻不免有些不滿,這個趙中郎,仗著是都督的女婿,也太過囂張了,都督尋人就尋人,何必要踹門而入,還有,門口的兩個親兵是做什麽吃的,為何不通報。


    不過這位張將軍隻想著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或者是都督大人有什麽不快,於是不敢怠慢,忙是翻身起來掌燈,他還帶著的幾分酒意,待打了火折子,將燭火點起,迴眸時,他愕然愣住了。


    四五個人,每一個人都是殺氣騰騰,為首的就是都督的女婿趙超沒有錯,不過趙超手裏提著刀,一臉的獰然,不好……


    張將軍後退一步,皺眉:“趙中郎這是……”


    趙超慢悠悠的道:“都督謀反,已經伏誅,張將軍,你素來和韋正德相交莫逆,你還有一個兒子,承他的恩惠,調去了長安大明宮裏任職是嗎?”


    張將軍頓時腦子嗡嗡作響,都督謀反,還被殺了?


    這種事,他不敢信,可是又不敢不信,按理來說,真正和韋正德相交莫逆的難道不是你趙超,你還是他的女婿呢。


    不過張將軍是韋正德的親信沒有錯,韋正德殺武則天,之所以沒有叫張將軍去,隻是因為,一旦發生了什麽事,外頭的禁軍,還需要許多信得過的人來掌控,所以此事,並沒有告知這位‘張將軍’,這不過是韋正德的後手罷了。


    張將軍喉結滾動,一時竟是作聲不得,因為他實在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可是趙超已經等不及了,他提刀,惡狠狠道:“你便是韋正德的黨羽,如今事發,我等奉命殺賊,來,殺!”


    一個殺字,便有刀風帶起,一下子把剛剛點起的豆蔻燭火撲滅,屋中又陷入了黑暗,可是緊接著,傳來一聲慘唿,如狼似虎的人衝上去,一陣猛砍,血腥味彌漫開來,有人狠狠踹了幾腳之後,道:“趙中郎,已經死了。”


    趙超頜首點頭,他現在的精神,已經陷入了癲狂的狀態,他壓抑著顫抖的嗓子道:“下一個,還有朱進。”


    今夜……注定是要有許多人死的。


    韋正德經營了這麽久,在洛陽的禁軍之中,早就不知安插了多少的人手,這些人固然有一部分,如趙超這樣,被韋正德叫去一道殺武則天,可是還有一部分,卻是混雜在禁軍之中。


    趙超這些人,已經迴不去了,當他們提刀砍死韋正德的時候,他們已經沒有了任何選擇,他們的新主人,現在正在長樂宮中安睡,而他們,卻必須在這裏,將所有潛在的危險,全部清除出去,這些人,都是禁軍中的骨幹,各有自己的心腹和親兵,再加上握有上皇旨意,此時已是分頭動手,他們各自有自己的名冊,任何未來會成為新主子障礙的人,今夜都不能活著看到明日的曙光,一個不留!


    趙超眼中布滿了血絲,卻是不知疲倦一樣,血腥氣入了他的鼻中,他竟已沒有了一絲的反應,已經麻木了。


    他慢悠悠的道:“今夜朱進在哪個門當值?”


    “安定門。”


    緊接著,淩亂的腳步聲,便哢擦哢擦的響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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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曙光初露,一道道金黃的晨陽宛如綻放一般,直接射在了洛陽宮的琉璃瓦上,宮牆亦好像鍍了一層金,各處宮殿和各處宮門,衛戍依舊,城牆上,一個個矯健強壯的禁軍,依然佇立於此。


    沒有人知道緊閉的大門之後發生了什麽,對於絕大多數的芸芸眾生來說,今日依舊和昨日一樣,和許許多多的日子一樣,一樣的沒有什麽尋常之處。


    唯一稀罕的是,應天門洞開。


    應天門本叫則天門,隻是李顯登基之後,將這座正南的皇宮大門改了名字。


    這固然是隱去武則天影響的一個小小舉措,而這座大門,幾乎等於是洛陽宮的正門,平時的時候,幾乎不開,隻有天子出行,或者是藩王和各國的使節覲見時,才會偶爾開一開。


    自從天子遷都,這座大門仿佛成了禁忌,天子隻要還在長安,就永遠不會出入,使節和藩王們,也不會再來,所以……按照常理,它理應永遠緊閉,除非大唐的主人什麽時候來了興致,來這裏出巡一遭。


    可是現在,天子遠在長安,大門卻是開放。


    緊接著,一輛馬車已抵達宮門。


    趙超幾乎是滿臉堆笑,他已換上了一副新的鎧甲,穿戴於身,顯得頗為威武,可是那臉上的笑容,卻早已隱去了肅殺之氣,他幾乎是快步帶著幾個兵士迎來,緊接著,馬車停住,車上的人下來,最先出來的,乃是秦少遊。


    秦少遊下車,隨即小心翼翼的扶著上官婉兒下車。


    上官婉兒的突然出現,讓秦少遊大吃一驚。


    而事實上,沿途上已經根本沒有多少時間,去讓秦少遊計較宮中發生了什麽事了。


    本來若是宮中有人前來請秦少遊入宮,說是上皇召見,秦少遊是絕不可能動身的,因為武則天已經被軟件,即便有她的聖命,也可能是上皇被人挾持所書,一旦進了洛陽宮,那兒,就是韋家的地盤了,秦少遊絕不會冒這個風險。


    可是前來傳達的,卻是上官婉兒,這或許是上皇的故意安排,若不是上官婉兒親自動身,如何能取信秦少遊,如何能向秦少遊保證,這確實是武則天的意思呢。


    見到了上官婉兒,秦少遊幾乎沒有任何的猶豫,因為他絕對的信任她,既然如此,自然入宮好了。


    路上秦少遊隻問了一些大致的情況,宮中的驚心動魄,他也無法去計較,不過一些重要的信息,他卻是多少心裏有數了。


    韋正德已死,這位洛陽的禁軍都督,居然輕而易舉,就已人頭落地,而且這應天門的開放,幾乎也可以讓秦少遊斷定,武則天已經掌握了整個宮中,甚至,是所有的禁軍。


    想來……實在有些可笑啊。


    韋家為了囚禁武則天,為了讓禁軍成為秦少遊的又一個掣肘,幾乎是枉費了心機,他們在禁軍中的經營,遠遠比許多人想得更加深入,這洛陽宮,本該是韋家的鐵桶,既成為秦少遊的喉中的梗,同時也是武則天的囚籠,可是……一夜之間就已經翻轉了。


    秦少遊抬眸,看著這依舊巍峨的宮城,心裏不由感歎,這裏,不知見證了多少的變遷,也隻有這個世上最強大的人,方能成為此間的主人,而如今,這裏的新主人,正在長樂宮等待著自己。


    沒有意氣風發,沒有什麽得意洋洋,秦少遊抬步,他心思有些亂。


    不過上官婉兒卻總算讓秦少遊鎮定了不少,他不信武則天,卻信上官婉兒,也許,已有兩年不曾見麵,可是秦少遊依然深信這個女人。


    趙超的笑如沐春風,先是給上官婉兒行禮,親昵的道:“上官待詔,小心一些。”


    又對秦少遊道:“見過殿下,末將有禮。”


    秦少遊隻是朝他笑笑,這個人很麵生,不過禁軍和神策軍水火不容,幾乎沒有打過任何交道,所以秦少遊隻認得韋正德,其他人,一概不認得。


    不過……想必這個人朱樓那兒應當是摸清了他的底細的,可是對於朱樓來說,任何一個人在他們那兒,都不過是一串冰冷冷的文字記錄而已,性命是什麽,有沒有胡須,胡須有多長,眉毛是濃密還是稀疏,眼睛是大是小,反正……秦少遊是無法用這些東西,來辨認出人來。


    趙超在前引路,一隊禁衛則是亦步亦趨的護衛著秦少遊與上官婉兒,直至洛陽宮,上官婉兒則先行去稟告。


    這個時候,天色還早,所以武則天還未起身,因此秦少遊隻能在外幹等,至於趙超,也是束手於此,他對秦少遊笑嗬嗬的,頗帶一些討好,偶爾和秦少遊寒暄幾句,秦少遊自然也就不鹹不淡的迴答,畢竟事情太多突然,秦少遊需要時間去慢慢消化這個改變。


    不過有一點似乎可以肯定,武則天已經徹底扭轉了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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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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