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氏能感受到神策府裏所表現出來的各種仇視,當大家得知皇後娘娘前來探病的時候,當她動身離開了秦少遊的臥榻之處動身要離開的時候,許多的人都朝她的大駕看過來,那種目光之中,似乎都是冷漠,而這冷漠的背後呢?


    堂堂皇後,對於這些下賤的官吏和兵士來說,理應是理所當然的受他們頂禮膜拜的,隻是……在這裏……韋氏感受不到,她隻覺得冷,冷颼颼的,一切都是如此的不自然。


    她心裏惱怒,卻又無計可施。


    因為她知道,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這件事到底該怎麽處理?關東人已經瘋了,大肆的攻訐雖然沒有直指韋氏,卻是紛紛將矛頭指向了韋弘敏,此時的韋弘敏,若是不平息事態,會怎麽樣?


    至於關隴諸家。


    想到這些人,韋氏心裏不禁冷哼,他們似乎冷眼旁觀的多,一方麵是韋氏還沒有徹底讓他們信服的威望,可以讓他們毫不猶豫的支持韋家,另外一方麵,是‘這件事’確實有那麽點兒不地道,刺殺……對於任何人來說,顯然都不是君子的行徑,有誰會刺殺秦少遊的韋家來說話?開了這個先例,那麽人人效仿,豈不是要天下大亂嗎?


    韋後幾乎是落荒而逃,她不願意在這裏待下去,一刻都不願意呆,所以她瘋了似得逃開,等迴到洛陽城,依舊還心有餘悸。


    她甚至相信,假若‘瘋’了的秦少遊若是以這個名義,來個誅除皇帝身邊的奸賊,帶著神策軍起兵殺入洛陽,隻怕到時候,肯定會得到不少人響應。


    當然……秦少遊未必會這樣做,可是她不敢賭,而最重要的卻是,即便如此,那些關東人所帶來的壓力,還有輿論上的非議,就足夠韋家吃一壺了。


    “必須要離開洛陽,這裏是一刻都不能呆了,要到長安去,隻有到了長安,所有問題才能迎刃而解。”


    韋後心裏冒出這個念頭。


    而這個念頭,從一開始韋弘敏的提出,再到如今,更加瘋狂肆意的生長起來,韋後清楚,他即便控製住了宮中,那也做不成武則天,即便韋弘敏把持了三省,她依舊也不可能像武則天那樣成為二聖,這裏頭最關鍵之處就在於,現在她的敵人,已經太多太多,關東人不會服氣,關東的士族會不依不饒的反對,而在洛陽一側,還有一支動向不明的兵馬,在關隴門閥內部,還有崔詧這種反對派在虎視眈眈。


    所以……隻有離開了關東,韋家才能處於絕對的安全,而迴到了長安,韋家才可以得到足夠的聲望,至於崔詧,到了長安可以再收拾。


    心裏有了主意,擺在韋後麵前的問題卻更令人頭痛,有了這件事,誰還有心思在管還都的事,如今天大的事就是弘農郡王遇刺,還都……已經不再朝議討論的範疇之內了,即便是強行討論,那些怒不可遏的反對者也會捋起袖子,大打出手。


    “頭痛啊……”


    迴到了長樂宮,陛下已經到了,他親自詢問了秦少遊的傷情,顯露出了憂心之色。


    對這個丈夫,韋氏既覺得恨鐵不成鋼,若不是他的懦弱,何苦讓自己來支撐一切,而另一方麵,她似乎又巴望如此,若不是如此,自己又怎麽可能會像今日這樣手掌大權呢?


    韋後寬慰他:“陛下,秦少遊的傷情並不大礙,現在精神好著呢,陛下不必憂心,他是陛下地福將,吉人自有天相,萬萬不會出事的。”


    李顯卻是勃然大怒,惡狠狠的道:“即便如此,可是受到的驚嚇怕也不少,這麽多的人要殺他嗎?哼,若是讓朕知道這是誰下的手,決不輕饒,朕聽宮裏的一些宦官說,外間都在傳,這和韋弘敏有關,是嗎?”


    韋後並沒有大怒,反而幽幽的道:“陛下,外間流言,本不足為信,哎……”


    李顯卻是突然道:“上官婉兒來了一趟。”


    一提到上官婉兒,韋後的臉色更加不太好看了。


    如今武則天已經稱上皇,閑養在紫微宮,幾乎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上官婉兒作為隨侍的女官,與武則天幾乎是朝夕相伴,登基一年來,李顯幾乎和武則天都沒有見麵,更沒有任何的聯係,即便是問安,那也隻是到紫微宮去打個轉轉,然後有女官迎了,每一次都迴答,說是陛下在明堂,明堂就是供奉佛像的屋子,意思是說,上皇正在參佛,然後李顯便打道迴府。


    可是如今,上官婉兒卻是來了一趟,上官婉兒在這宮中,幾乎都等於是代表了武則天,上皇……想做什麽?


    韋後不由道:“說了什麽?”


    李顯道:“婉兒說,上皇問刺客的事是怎麽迴事,朕……一時不好迴答,卻是告訴她,請上皇放心,朝廷一定會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定要為秦少遊報仇雪恨。”


    “還有呢?”


    “那婉兒聽了,自然也就告退了出去,朕見了她,有些害怕……”


    害怕二字,卻是實情,其實莫說是膽小如鼠的李顯,就算是韋氏,又怎麽會不害怕呢?


    別看上皇已經深居簡出了,也早已退位,幾乎再不出現在天下人的視線,而李顯已貴為天子,可是上皇留給了他們夫婦二人太多太多記憶,他們對這個女人,有著本能的畏懼感。


    韋後心裏咯噔一下,上皇過問了。


    這意味著,這件事將會更加複雜。


    對這個婆婆,她心裏滿是仇恨,同時更多的卻是畏懼,她永遠不知道,那個在明堂裏虔誠的老人還有什麽力量,會有什麽樣的底牌,即便是現在的上皇,韋後對她也滿是忌憚。


    夫婦二人對視,都能看出對方的恐懼,最後韋後幹笑:“陛下寬心,沒有事的,這件事……臣妾來處置好了。”


    她今日格外的賢良,拜別了李顯,緊接其後,便開始召見幾個重要的人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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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韋弘敏臉色鐵青,事情發生之後,他整個人都顯得失魂落魄,當他得知秦少遊遇刺的時候,他就立即的感到了大事不妙,整個人,陷入了極度的恐慌和不安之中。


    這件事所帶給他的影響,甚至比狄仁傑查韋家更加嚴重。


    因為接下來發生的事,一切都和自己預料的那樣發展,於是乎,洛陽城內,似乎出現了一股無名的怒火,幾乎所有的怒火,都是指向自己。


    韋弘敏害怕了。


    這件事顯然很難解決,他感覺到這是秦少遊的陰謀,隻是這件事最可笑之處就在於,即便他是一個早已預備好了的陰謀,卻從一開始,隻要韋弘敏找不到任何秦少遊苦肉計的蛛絲馬跡,那麽他就永遠都逃不開幹係。


    而堂堂侍中,刺殺郡王,單憑這一點,就足以驚起驚濤駭浪,這個世界,已經沒有人救他了。


    韋後去了孟津,這對韋弘敏來說,更是雪上加霜,這說明自己的那位族妹十分聰明的給自己留了一個後路,即便有一日,自己千夫所指,去了探問秦少遊病情的韋後,也大可以說,這件事她並不知情,她和秦少遊無仇無怨。


    即便是血親,可當人家有了退路,自己卻無退路的時候,這就意味著,自己隨時可能成為棄卒,棄卒就意味著死。


    得知韋後召見,韋弘敏仿佛抓住了最後一棵救命稻草,他幾乎是跌跌撞撞的入宮,而後是在一處偏殿裏見到了自己的族妹。


    韋後見到了他,第一個反應便是冷笑。


    韋弘敏的心幾乎寒到了骨子裏,他卻不敢腹誹,連忙拜倒:“臣韋弘敏……見過娘娘……”


    沒有反應。


    韋後在慢悠悠的吃著茶,似乎對他無動於衷。


    韋弘敏頓時覺得自己的後襟都已經濕透了,他抿抿嘴,喉頭在滾動,最後才道:“臣該死,不能替娘娘分憂,反而為娘娘惹來了麻煩,請娘娘恕罪。”


    韋後抬眸,目光嚴厲,旋即冷笑,道:“麻煩?你也知道這是麻煩?本宮抬舉你,讓你如今鮮衣怒馬,身居顯要職位,這不是因為你我乃是族親,本宮的親戚,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不缺你一個,本宮給你今日的富貴,是因為什麽?是因為你比別人沉穩,更機智,你自己也說,你是為本宮分憂,隻是何以……卻是惹來這彌天大禍,你要殺人也罷了,殺又殺不幹淨,現在還敢自請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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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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