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氏冷冷地道:“有個咄咄怪事,本來不該計較的,隻是未免過於驚奇,今日既然說起了孟津,那麽就少不得要說一說了。”


    韋玄貞愕然,隻得靜聽。


    韋氏接著道:“前些時日,那秦少遊暗中來拜訪過太子殿下幾次,除此之外,太子身邊的那個人也去了一趟孟津。你說這是不是怪事?太子膽小如鼠,莫說是結交大臣,便是讓他拉攏一個酒保,怕是他也鼓不起勇氣,你說他連番和這秦少遊暗地裏有什麽名堂?”


    韋玄貞笑嗬嗬地道:“娘娘要知道,豈不是一問就知?”


    這倒是一句實話,這龍門宮裏,是沒有秘密可以藏得住的,韋氏想知道什麽,自然去問那李顯,李顯敢不說嗎?


    自家女兒的厲害,韋玄貞可是一清二楚的,這樣的事,簡直是手到擒來。


    韋氏卻是冷笑一聲,才道:“問題的根子就在這裏,那太子殿下平時倒是對本宮言聽計從,本宮說東,他不敢往西,本宮自與他大婚,他何曾有什麽事敢瞞著本宮?可是偏偏,這一次我去問,他卻是搖頭,說是不過幾句寒暄,明明他臉上騙不得人,本宮知道他在說謊,可是偏偏,他卻是無論如何也不肯說。”韋氏深深地吸了口氣:“這可不是一個好兆頭啊,爹,你這幾日,辛辛苦苦地四處結交大臣,是為了什麽?為的不就是太子殿下能坐天下嗎,為的………不就是有朝一日,咱們能當家做主嗎?可是現在呢,咱們是後院著了火,如今又添了一個變數。”


    韋玄貞臉色驟變,他期期艾艾地道:“莫不是……太子殿下防著咱們韋家什麽?”


    韋氏搖了搖頭,道:“像,又不像,總之是說不清,可是你去拜訪姓秦的,這姓秦的雖然都是說著好話,卻對與太子的關係是三緘其口,由此可見,他們二人之間或許藏著什麽。”


    韋玄貞頓時瞪大了眼睛,忍不住道:“莫不是斷袖吧……”


    韋氏愣了老半天,最後獰笑道:“料來不是,總而言之,這個姓秦的,要好生提防,可不要等到將來,咱們苦盡甘來,卻是給別人做了嫁衣。你瞧著那高宗先皇帝,不正是如此嗎?他的那些嬪妃們,本以為他做了天子,便有好日子過了,最後如何?還不是一個尼姑庵裏出來的女人,對她們取而代之?你看看她們都什麽下場了?又有幾人還有命在?”


    韋玄貞深深行了個禮,道:“下官知道了,這件事,怕要從長計議,倒是娘娘在龍門,卻得想法子把消息探出來。”


    韋氏冷若寒霜,又突而笑了,道:“我們不妨試他一試。”


    韋玄貞道:“娘娘有何高見?”


    韋氏攏了攏自己的雲鬢,把手一招,宮娥們忙是撿了珠花來給她插上,她慢悠悠地道:“這倒是簡單得很,去和那姓秦的做買賣!”


    “……”韋玄貞愣了一下:“這……”


    韋氏冷冷道:“若是秦少遊和太子當真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圖謀,那秦少遊無論如何也得穩住咱們韋家,所以父親若是要和他做買賣,他必定欣然同意,既然如此,咱們就將計就計,索性去學李令月那妮子,趁機弄個萬貫家財來,這對我們有極大的好處,這錢,誰不愛的啊?”


    韋玄貞皺起眉頭道:“若是他不肯呢?”


    韋氏冷笑道:“不肯也無妨,再做計較就是。從前哪,他這買賣靠著一個李令月就可保平安,可是他這買賣想要做長遠,沒有咱們韋家是不成的,你大可以放心大膽地去談。他有了錢,可以弄出個天策軍,咱們有了錢,也有韋家軍。”


    韋玄貞拱拱手,道:“好吧,我去試一試。”


    韋玄貞說得很是散漫,他實在是太疲憊了,剛剛迴到洛陽,又跑來這兒商議了這麽久,心裏隻想著迴到府上好生歇一歇。


    正待要走, 突然,韋氏身後的宮娥卻是驚唿一聲,韋玄貞嚇了一跳,卻見那宮娥卻是被韋氏抓住了手腕,韋氏麵現怒色,手中卻是一把抓過了金釵,狠狠地朝著那宮娥的麵上紮。


    頓時間,隨著一聲淒厲的唿救,便看到那宮娥捂麵,指縫之中,鮮血順著手滴淌下來。


    卻聽韋氏獰笑道:“叫你做事不盡心,本宮要你何用?”


    她一把又去扯那宮娥,將她的手拿開,便看到那宮娥已是血肉模糊的臉,韋氏直接揚起巴掌,狠狠打下去,那宮娥便順勢被打倒在地,韋氏似乎還不解恨,怒叱道:“這樣的小事都不肯盡心,虧得本宮這樣待你!”


    殿中的所有人都嚇了一跳,那宮娥固是疼痛無比,卻是嗚咽著不敢做聲。


    韋玄貞卻已是嚇得臉都綠了。


    他這個做爹的,其實也不是什麽堅韌不拔之輩,平素最大的官,也不過是個刺史,就這……還是靠著家世和女兒得來的,若不是因為這個,他也不過是個凡人罷了。見了這樣的場景,他怎能不嚇得哆嗦。


    更何況,自家女兒的秉性,他怎會不知,方才那宮娥並沒有什麽錯,韋氏卻突然發難,還如此的狠辣,這顯然有點說不過去。


    猛地,韋玄貞想起了什麽。方才的時候,韋氏讓自己去和秦少遊談一談買賣的事,他當時實在疲倦,隻想著過幾日再說,雖然應下,卻顯得心不在焉,莫不是因為如此……自家女兒生氣,偏偏又不能對自己這個爹表達不滿,所以才突然辣手對付這宮娥?


    若是如此,一切就解釋得通了,因為韋氏方才說的是,這樣的小事,你也不肯盡心……還有一句是,叫你做事不用心,本宮要你何用?


    想到這些,韋玄貞如遭雷擊,顯然,這裏頭的每一句話,都是對自己說的。


    他頓時麵如土色,一下子癱在了地上,道:“娘……娘娘……”


    韋氏這才‘注意’到了韋玄貞,她猛地笑起來,一改方才的勃然大怒,忙是上前將韋玄貞扶起,道:“父親,你這是怎麽了,可是身子不爽嗎?你這樣的年紀,可要多多注意。”


    韋玄貞瑟瑟地起身,韋氏則給他拍打了大袖上的灰塵,嗔怒道:“父親,瞧你一臉疲憊,本宮讓人備車送你迴去……”


    韋玄貞隻是唯唯諾諾,乖乖地迴去了。


    待韋玄貞一走,韋氏的臉又驟冷下來,過不多時,有個老嫗進來,道:“娘娘,太子殿下從宮中迴來了。”


    “哦。”韋氏漫不經心地道:“怎的迴來得這樣快,不是說陪著陛下聽戲嗎?”


    “這……”


    “知道了,下去吧。”


    韋氏若有所思,似乎在思考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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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築城的事,自然是急不得的,現在無非就是辦好兩件事,一個是築牆,一個就是拓河。


    令秦少遊欣慰的是,楊務廉這個大包工頭,總是能有許多的奇思妙想,因為築城,也讓莊子裏的各種匠作的技藝都提升了許多,無論是鐵匠、石匠、木匠,因著築城的需求高,比如許多工具,都需要用鐵打出來,可是莊子這裏的鐵坊卻是花架子,這時候的鐵匠,大致可以分為三等,最低等的,隻能修補一些農具或者武器,至於如何開模,如何鍛打出百煉鋼出來,卻是一竅不通。而次等的,也不過是打製一些農具罷了。


    這最高等的,則是打製兵器,這樣的匠人,要求的技藝極其高超,絕非尋常人可比。要知道,這個時代的打製兵器和後來的明清時期不同,明清實施的某種程度來說,除了少數的精銳之外,絕大多數的兵源,不如說是一群民兵,都是世代作為軍戶,這些人人數多,但是戰力卻是低下,至於武器,朝廷雖然也會匠作,可是往往都是敷衍了事。而這個時代,用的卻是募兵,而且人人尚武,兵器對於許多人來說,都是寶貝疙瘩,因而並且的打造,從來都不是敷衍,而是精益求精,因而唐刀或者是直刀講究的是百鍛,要求極高。


    打造兵器的匠人,都是寶貝,秦少遊的錢再多,也招募不到幾個。


    可是楊務廉不同,他是將作大匠,從前就曾熟諳這方麵的事,在官府中的匠作司裏也有人脈,隻稍稍放出一點風聲,便有許多鐵匠攜家帶口來了。


    這秦少遊招募了一個楊務廉,就等於是招募了不知多少能工巧匠,這筆買賣,似乎是賺大了。


    為此,秦少遊倒是很省心,雖然莊外築城乒乒乓乓,他卻還能有閑情偶爾看看書,與人下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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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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