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遊頗有些動容。


    事實上,許多事,他沒有想得這樣的深遠。


    現在經由王琚提醒,秦少遊猛然意識到,似乎曆史上,還真是發生了這樣的事。


    也正因為如此,武家其實在李顯登基之後,似乎並沒有遭受清算,這家人甚至依舊還牢牢站在了權利的核心。


    王琚看出了秦少遊的異樣,正色道:“秦上尉沒有後路,可是武氏卻有後路,真到了萬不得已的那一天,李氏當國,以武家那些人的性子,必定屈服,他們一旦屈服,上尉打算如何自處呢?一旦陛下駕崩,上尉便是孤立無援,任人宰割。而陛下如今年邁,已到了朝不保夕之間,隨時有旦夕之禍福,秦上尉難道就這樣坐以待斃嗎?”


    秦少遊雖然知道武則天隻怕還要活上許多年,不過王琚的話沒有錯,陛下老了,而自己卻很年輕。


    他從前不覺得時間緊迫,隻是覺得曆史上,這個大限之日沒有這樣快來,可是細細一思量,陛下現在的所作所為,哪一步不是在料理身後之事?如今自己來到這個世界,經由蝴蝶翅膀一吹,已是產生了蝴蝶效應, 誰能保證以後所發生的事必定會按曆史中那樣的改變?


    他眯著眼,慢悠悠地道:“那麽敢問,我應當怎麽辦?”


    王琚的臉色微微一變,躲在燭光照不到的地方,以至於秦少遊看不到他的臉色,他的聲音響起:“李氏非一家之李氏也,如今的時局,難道上尉還看不透嗎?如今是二虎相爭,臨淄王乃皇孫,先太子李弘過繼子也,廬陵王乃當今陛下‘長子’,如今廬陵王已經占了上風,可是臨淄王卻是沒有退路了。”他說話的時候,猛地抬眸,眼中飽含深意。


    秦少遊似乎讀懂了他的眼神。


    這個王琚,即便是在逃亡之中,居然也看穿了陛下的心思,而他似乎也非常明白,二李之爭已經迫在眉睫。


    他抿了抿嘴,繼續道:“臨淄王占了下風,可是他沒有退路,必定奮力一搏,這才是關鍵中的關鍵,以我之見,用不了多久,崔詧、狄仁傑等人就會上書。”


    “上書,上什麽書?”秦少遊再沒有方才的淡定從容,他已經完全被吸引進去了。


    王琚微微一笑,才道:“為避免李氏內鬥,他們要上書,當然是請臨淄王就藩。”


    唿……


    秦少遊一時恍然大悟,不錯,這應該就是崔詧和狄仁傑的路數,他們給廬陵王當頭棒喝,其實就是對李隆基的警告,可是這些人,難道當真希望李氏內訌嗎?想要一勞永逸的解決這個問題,唯一的辦法,至少崔詧和狄仁傑的選擇就必定是讓臨淄王就藩。


    畢竟臨淄王並沒有名分,之前他在洛陽居住,隻是因為武則天容許,另一方麵,大臣們都誤以為武則天是將臨淄王當做天子培養,更是沒有人願意把這位置的臨淄王趕出京師去,可是現在卻是不同了,現在這個人已經成了許多人眼裏的絆腳石,誰做天子無所謂,最重要的是,這個人姓李。


    既然天子屬意廬陵王,那麽臨淄王就不該爭,理應就藩,做他的逍遙王爺。


    王琚突然冷笑道:“可是崔詧和狄仁傑的如意算盤固然是好,可是我看,他們終究還是糊塗!”


    秦少遊不由自主地皺眉道:“糊塗?”


    王琚輕輕地點了點頭,淡淡道:“臨淄王和別的藩王不同,他自幼就由天子撫養,所有人都將他視作太子,他早已將自己當做了真龍,如今突遭變故,怎肯罷休?更何況,當年不知多少想要攀龍附鳳,想要從龍的文武官員與他私交,狄仁傑和崔詧以為這樣就可以平息事態,殊不知……把人逼急了……”


    王琚的目光炯炯有神地看著秦少遊,他後麵的話沒有繼續說下去。


    秦少遊對他的話深以為然,他很了解李隆基,李隆基或許是個任性的孩子,可是想想看,若是你一生下來,便得到了太子的待遇,皇帝將你視作自己的繼承人,百官圍著你,雖不敢稱唿你為太子,可是目光卻帶著殷切,每一個人都順從著你,將你含在嘴裏,你可以任性的做任何的事,可以大聲的對著皇帝的堂弟說,這是我家的朝堂,你是什麽東西,你這樣說,非但無罪,反而得到了皇帝的誇獎,那些文武大臣,非但沒有覺得你這樣做不謹慎,反而覺得你有龍虎之氣,在無數的吹捧和稱讚聲中,你事事順心,可是轉眼之間,你的叔叔來了,然後皇帝對你疏遠,一些大臣讓你滾出京師去,那些指望著靠你而飛黃騰達的人轉眼之間陷入了絕望,而你,從一個心肝寶貝轉眼成了喪家之犬,會怎樣?


    秦少遊的目光與王琚的目光交錯,最後,在這刹那之間,兩人異口同聲地道:“臨淄王必反!”


    王琚正色道:“臨淄王年紀輕輕,可是他身邊的人卻不可小視,飛騎將軍亦與他的父親相王相交甚厚,除此之外,禁軍之中,也有不少人與他關係匪淺,再加上太原王氏的支持,秦上尉以為呢?”


    秦少遊眯著眼,不由道:“他未必就有這個膽子。”


    王琚笑著搖搖頭,道:“若是不反,他就要失去一切,那些與他相交甚厚的文官武將,也將失去根基,臨淄王其實一開始就沒有了選擇。”


    秦少遊猛地想起,似乎是在曆史上,李隆基曾發起唐隆政變,附從的文武大臣多不勝數,其中飛騎和禁軍也有不少人加入,現在看來,李隆基的實力,想必比自己想象中更加的龐大。


    雖說現在不是李顯做皇帝的時候,可是仔細推敲一下,現在的李隆基,武則天尚且容許他培養自己的勢力,等到李顯登基,即便李顯不願意打擊李隆基,可是皇後韋氏向來和他不睦,為何不打擊他?


    理由怕隻有一個,這個班底,這份力量,乃是李隆基和他的父親在武則天當政的時候就積攢下來的,以至於即便李顯登基,韋氏當權,對他也生出忌憚,不敢輕易對他動手,害怕動搖國本,由此可見,這股力量的可怕。


    秦少遊沉吟道:“假若廬陵王當真狗急跳牆呢?”


    王琚臉色冷峻地道:“請上尉及早準備,以備不測,真到了那個時候……”他露出神秘莫測的笑容,眼眸裏略過一絲精光:“當今皇上既垂愛廬陵王,那麽秦上尉既為皇上和廬陵王的臣子,臣子之忠,貴於安宗廟,定萬人!”


    秦少遊深深吸了口氣,他頓時明白了王琚的意思。


    所謂的安宗廟,就是一旦事起,立即平叛,所謂的定萬人,就是謀逆者,盡誅之!


    秦少遊皺眉道:“不會有後患吧?”


    王琚道:“當年玄武門之變,尉遲恭殺齊王李元吉,太宗先皇帝可曾相疑嗎?”


    這一句,解除了秦少遊的所有擔憂。


    秦少遊淡淡地道:“你是希望我用臨淄王來得到廬陵王的看重,如此一來,臨淄王死了,廬陵王必為天子,將來……我恰好也就有了從龍之功,是嗎?”


    王琚卻是搖頭,道:“這隻是其一而已,廬陵王的性格,我也有耳聞,他為人過於優柔寡斷,一旦他做天子,朝政必定旁落於人,秦上尉若是有幸平叛,也不過是勉強獨善其身而已。秦上尉,王某敢問一句,我刺殺武三思,為何陛下隻罪及我一人,派人四處海捕索拿,可是我的叔父,以及河南王家數百人口,如今卻都能安享富貴?”


    他這麽一問,秦少遊立即答道:“你們河南王家,家大業大,樹大根深,況且此番策動的,關係的諸多高門,一旦要株連,這關東門閥盡死,陛下即便果決,也絕不會這樣做,這是要動搖國本的。”


    王琚笑了。


    秦少遊又一次恍然大悟,有的人,因為隻是一句嘴賤,就直接誅了全家,家裏幾十口落到了酷吏手裏,無一幸免。可是王琚這樣的人,居然敢刺殺武三思,武三思是什麽人,這可是親王,是禮部尚書,是武則天的親侄子,算起來,已是至親的皇親國戚了,可是呢,這個王家卻照樣相安無事,這個家族甚至貫穿整個大唐,家中中的子孫為官者多如牛毛,這是為什麽。


    實力!


    隻有有了足夠的實力,才是真正保全自己的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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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虎生病了,早上在打吊針,迴來吃了藥,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下,醒來才記起今天的第一章還沒有碼完,又趕緊的碼字,好了,現在終於碼出來了,老虎繼續去休息了,最近天氣多變,大家也要多注意,好的身體才是努力的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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