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遊一番話,倒也感人至深。


    若是簡明扼要的來直譯,大抵就是,當時我和皇帝您老人家不熟啊,正因為不熟,所以迫於無奈,為了榮華富貴,確實說了謊。


    而現在呢,我們很熟了,在熟悉的過程中,感受到了您老人家的好,於是,現在願意粉身碎骨的效忠了。


    請聖人,給我一個機會。


    這種話,若是放在明清,你拽到沒有朋友,早就給剁為肉醬了。


    那時候,終究是禮教最高峰的時期,所有人仿佛上天注定一樣,必須得給皇帝老子效忠,你有一絲雜念,就是不忠,不忠,就是人格卑賤,就是欺男霸女,就是耍流氓。


    而秦少遊之所以敢說出這樣的話,因為這是唐周。


    這個時代,終究還是講道理的,君臣之間,是雇傭的關係,倒還不至於,稀裏糊塗就效忠的時候。比如君臣父子,雖然也有人提倡,可大抵還脫不開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仇的道理。


    也正因為如此,秦少遊的話,倒也沒有道理,開始的時候,誰認得誰,誰曉得你是什麽君王,大家熟了,這才曉得,原來你是明君,寬厚待人,視我為手足,所以我秦少遊,自是視君王為腹心。


    武則天的臉色,緩和一些。


    她其實還是個在人前很講道理的人,因為她不講道理的人,在她麵前的人已經死透了,她方才確實動了殺機,可是現在,漸漸冷靜下來。


    隻是她需要找一個台階,於是武則天慢悠悠的道:“妹子,這秦少遊,招待的還算周到吧。”


    宋國夫人道:“很是周到,這可比遊山玩水,要有意思的多,今日之事,很是教人記憶猶新。”


    說到記憶猶新,宋國夫人不由舔了舔唇,她突然發覺,自己的口又有些幹燥了,終究是暑氣太大,冰爽過後,反而更加欲罷不能,隻是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若是再吃,有些不雅,何況這時候也不好多問,於是笑吟吟的道:“這個人,挺有意思,臣妾索性,就代他向阿姐求個情,索性饒了他吧,他年紀輕輕,犯了一些過失,也是常有的事,不是有句話,叫做瑕不掩瑜麽?”


    這等於是給了武則天一個台階,同時呢,又顯示出自己的寬大,一舉兩得。


    武則天便歎口氣,道:“既是妹子求情,朕隻好網開一麵了,隻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秦少遊,你說說看,朕該如何罰你。”


    秦少遊驚詫的道:“難道要打屁股。”


    “荒謬,秦少遊,你竟敢在聖前口出汙濁之詞。”倒真是難為了周興,眼看著秦少遊被‘原諒’,他是心急如焚,忍不住見縫插針。


    其實在這一點上,他卻是產生了誤判,秦少遊的汙濁之詞,絕不是條件反射,而是有意為之,情理上總有一種大人不記小人過的說法,而秦少遊的年紀,足夠做武則天的孫兒,自然是人眼裏,是極為稚嫩的,秦少遊故意說這些混話,無非是要強調自己的身份,如此一來,反而能使人消除掉戒心。


    這個世上,有兩種是最可怕的,一種是裝病裝瘋的,如司馬懿、朱棣、孫臏之類,而秦少遊畢竟是個少年郎,總不能趴在地上吃狗屎,逢人就叫爹,於是他選擇了第二種方式,賣萌。


    賣萌很可恥,可是痛並快樂著。


    宋國夫人,不由笑了。


    而武則天卻是拉下臉來:“休要胡言亂語,朕罰你乖乖製冰,這夏日,每日供奉沙冰入宮,若是遲誤,就真正是萬死之罪了。”


    “呀……”秦少遊天真爛漫的道:“這樣會把臣吃窮的。”


    武則天板著臉,並不坑聲。


    倒是宋國夫人噗嗤笑了:“你若隨我去蜀中,保證你不挨窮。”


    秦少遊猶豫了一下:“我還是喜歡供奉聖皇。”


    一場劍拔弩張的肅殺之氣,頓時被這來得快去的快的冰爽消弭了個幹淨。


    周興眼看著這秦少遊有驚無險,真是懊惱極了。


    隻是這時候,武則天終於來了幾分興致,難得到這郊野,她決心到孟津湖畔去走一走,宋國夫人自然隨行,緊接著一幹宮娥亦步亦趨的打著華蓋,跟著去了。


    上官婉兒臨走時,飽含深意的看了秦少遊一眼,而後,她的目光朝周興的身上努了努。


    秦少遊會意,這個梁子,是徹底的結下了,婉兒的意思是,有秦少遊沒周興,又周興沒秦少遊。


    這個家夥若是不完蛋,遲早有一天,很多人會被害死。


    唯獨那太平公主李令月,卻是留了下來。


    她要留,秦少遊沒有趕客的道理,相反,他很想和李令月進行深入友好的交流。


    他正待實施,上官婉兒去而複返,卻是板著臉,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道:“秦少遊,聖皇有話要傳達。”


    秦少遊忙道:“臣聽口諭。”


    上官婉兒瞪他一眼,道:“聖皇說,下次若再敢賣乖討巧,便把你綁了,丟進孟津河水裏去。”


    秦少遊打了個冷戰,他愣了老半天,原來武則天不喜賣萌啊,於是不由歎息,賣萌有風險,入市需謹慎。


    上官婉兒瞥了一眼李令月,快步去了。


    …………………………………………………………………………………………………………………………………………………………………………………………………………………………


    “來,殿下,我請你吃冰。”


    一個綠豆的冰棒擺在了李令月的麵前。


    李令月留下,確實是想吃冰,她太渴了,於是連忙抓起,狼吞虎咽,把冰棍咬的咯咯作響。


    秦少遊道:“不要咬,要舔,嗯……伸出舌來,慢慢的,從這兒到那兒……這就對了。”


    看著眼前的美人伸出香舌,在冰棍上來迴舔動,秦少遊連忙繼續默念起金剛經來。


    然後,他也拿起一根冰棍,哢哢哢的咬起來。


    味道還不錯,加了煮熟的綠豆和白糖之後,在這三伏天裏,吃上一根,實在是在美妙不過的享受。


    “你為何是咬的?”


    秦少遊如長者一樣諄諄教誨:“女孩兒家,要注意吃相,否則你第二次,殿下就嫁不出去了。”


    “好吃麽?”


    “嗚嗚……好吃。”


    “喜歡不喜歡?”


    “喜歡。”


    “那你喜歡我麽?”


    “嗚嗚……”


    “呀……你不喜歡我呀。”


    “死開,別打攪本宮吃冰。”


    過河拆橋啊。


    秦少遊怒了,他拍案而起:“不喜歡以後就不許吃。”


    “你……好大的膽子。”


    “我膽子一向很大。”秦少遊道:“不過我是來和殿下講道理的。”


    “誰要和你講道理?”


    秦少遊歎息,道:“其實也不是講道理,主要是談生意。”


    “生意?”李令月舔著棒冰,不屑的笑。


    秦少遊正色道:“殿下,天下能製這棒冰的,獨此一家,別無分號,你看,這炎炎夏日,若是吃上這麽一根棒冰,該是多大的享受,殿下,你要發財了。”


    李令月嬌軀一震,作為公主,她當然是在不屑於做生意的,畢竟她是天潢貴胄,可是秦少遊一說出前景,她不由意動了,沒有人會嫌錢多,即便是李令月也不例外,畢竟有錢有有錢的花法,窮人也有窮人的花法,這世上,哪個敢拍著胸脯說,自己不缺錢財的?


    而這個棒冰……


    李令月又伸出香舌舔了舔,味道很好吃,而且……還確實是秦少遊的獨門秘訣,自己喜歡,想必其他人,就更加喜愛了,洛陽城裏,多得是的豪族和富戶,這還真有可能掙很多很多的錢。


    於是乎,李令月嬌軀一震:“怎麽做,你說來聽聽。”


    秦少遊道:“立即讓人在咱們的地下,挖一個很大很大的冰窖,而後雇傭很多很多的人手,日夜製冰,再連夜運送到洛陽城去兜售,我想好了,這棒冰,其實本錢不多,一根,也不過幾文錢罷了,想必賣個二十文,也不算什麽難事,刨除掉雇傭人手的開支,一支就能淨賺十文以上,若是每日能賣數千上萬支,殿下,這可是每日上百貫的暴利,你我對半,五五開,殿下坐地就能收錢,好不好。”


    有這樣的好事……


    李令月有些狐疑,她的錢大致有兩個方麵,一方麵是公主的俸祿,另一方麵,則是田莊的收入,當然,有時宮中也會賞賜一些,不過大家的印象,都以為皇帝老娘和皇帝的女兒都是挑金扁擔的,實則卻是不然,宮中的開支,都是有數的,李令月所有的收入,一年下來上千貫是有,可是再多,就沒了。可是現在坐地收錢,每日卻是日進金鬥,這不由李令月不起疑心。


    “那麽你說……我們該怎麽做?”


    “首先,是招募人手,最好要簽賣身契的,不賣身,若是走漏了秘方,可就不妥了,所以還是去人牙子那兒買一些人才好。”


    李令月小雞啄米的點頭:“然後呢。”


    “然後。”秦少遊握了握拳頭,道:“其次就是幹掉周興。”


    “好,幹掉周……”李令月愣了一下:“為何要幹掉周興。”


    “殿下,因為他擋了我們的財路。”


    “他為何擋了我們的財路?”


    秦少遊臉色平靜,意味深長的看了李令月一眼:“這個你別管,我在下一盤很大的棋。”


    ……………………


    眼淚汪汪啊,雖然成績很慘淡,可是老虎在努力呀,為啥月票就不給力呢,居然連新書月票榜都上不去,羞憤的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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