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宮中來了人,叫秦少遊前往孟西伴駕。


    這本就是情理之中,聖皇出遊,當然需要大量的綠葉來做襯托,京畿之中,不少近臣都要隨同。


    而秦少遊與孟西沾了邊,又是孟西縣男,按理,也算半個地主,盡一盡地主之誼,實屬理所當然。


    因而,聖皇是在初九出遊,可是初八,秦少遊就得動身了。


    於是他在學裏告了假,索性連如春酒樓也不經營了,帶著秦壽、鄧健人等,雇了車,直接往孟西去。


    抵達了田莊,竟是看到了老熟人。


    太平公主正指使著幾十個莊丁,正在開墾土地。


    秦少遊看到了她,忙是興衝衝地湊上去,道:“呀,殿下也來臨時抱佛腳啊。”


    李令月瞪他一眼道:“不要和我說話,我心情不好。”


    秦少遊隻得把臉別到一邊,指揮著鄧健等人鏟除雜草。


    李令月見秦少遊不理她,跺跺腳,踩著雜草過來,嗔怒道:“你竟不理本宮,好你個秦少遊,膽子這樣的大。”


    秦少遊沉默了。


    周文王果然不算什麽聖人,孔聖人才他娘的是正統啊,文王至少沒有說過,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


    李令月怒目道:“現在莫非反省了?”


    秦少遊苦笑道:“下官反省什麽?”


    “你得罪了本宮!”


    秦少遊正色道:“下官豈敢得罪殿下,不過殿下,咱們總是要講道理的。”


    李令月冷冷地道:“若不是你非要說什麽孟西是個好地方,何至於把本宮也牽扯進來?”


    秦少遊狐疑地道:“我吹噓我的,與殿下何幹?”


    李令月氣得跺腳,咬著唇道:“若不是你在酒樓裏說,何至於母皇對這孟西有了印象,在宮裏逢人便說孟西的事,問到本宮的頭上,說本宮恰好有一塊地在孟西,卻不知收成如何,本宮不敢潑母皇冷水,當然隻好說那兒土地豐腴,收成是其他地方的十倍……”


    “呀……”秦少遊驚愕地道:“殿下,你吹噓得太過了,吹牛也不是這樣吹的,怎可如此粗暴,一點技巧都沒有。”


    李令月狠狠地瞪著他道:“總而言之,大家都被你害死了,你這廝,真不是東西。”


    秦少遊莫名其妙的挨了一頓罵,卻是臉色一正:“殿下想必也知道此事雖是因我而起,其實真正鼓動聖皇來此的,卻是周興,殿下……”秦少遊意味深長地看著李令月,道:“周興這是故意要和殿下對著幹哪……”


    李令月鄒起秀眉道:“是麽?”


    秦少遊小雞啄米地點頭:“我若是殿下,非要狠狠收拾他不可。”


    李令月冷笑道:“你休要挑撥離間,本宮又不喜歡你,誰要和你說話。”


    秦少遊捶胸跌足,好不容易說人壞話,竟是落到這個下場,可見對女人來說,對人的直觀印象非常重要,她喜歡你,才願意聽你挑撥離間,她不喜歡你,你說出花兒來也沒用。


    秦少遊索性到自己田裏去,吩咐著大家清除雜草,其實這裏的地倒是好的,偏生不能種稻穀,他心裏歎息,心說即便把雜草給清除了,這裏一片荒涼,聖皇和鄭國夫人是來‘旅遊’的,見到這樣的光景,會不會想殺人?


    不管了,繼續臨時抱佛腳吧。


    陳傑這家夥在打理著莊院,不過他瘦得皮包骨,讓秦少遊有點看不過去,將他喊來,道:“我每月給你一百錢,你沒吃飯麽?怎的又消瘦了?不曉得的,別人還以為我摳門呢。”


    陳傑苦著臉道:“縣男,現在一斤米,五文錢呢。”


    秦少遊算了算,隻得語重心長地說:“可是你的職業分工不同嘛,你不就是看著院子麽,又沒讓你賣苦力,平時躺著,節省一些體力消耗也不會如此。好啦,好啦,過幾日給你送點米來,真是的,這麽大的胃口,遲早吃窮了我。”


    陳傑自跟了秦少遊,每日都是提心吊膽,大抵是因為秦少遊那一句餓死了一個屬吏會怎麽辦給他的印象太過深刻,以至於他經常半夜被噩夢驚醒。


    所以他見秦少遊不悅,忙說:“縣男,其是我還是要做工的,就比如地窖裏的東西,我可是每日巡視兩次,就怕出什麽亂子。”


    秦少遊點點頭道:“去收拾好床鋪吧,還有,把車裏的東西都卸下來,你會做飯嗎?”


    “會,會。”


    “這便好,今晚大家都在這兒吃,你來負責大家的飲食。”


    他吩咐下去,便讓陳傑收拾了個床鋪,隨即倒頭便睡。


    次日清早起來,從莊中出來,見外頭的田地都修葺得差不多了,隻是……也隻是差不多而已,地裏光禿禿的,連引水的渠都沒有,哪裏有半分水田的模樣。


    最可恨的是,李令月居然指使莊丁把割下來的雜草都堆在了他的地頭上,秦少遊便叫來鄧健,吩咐他把雜草堆迴去。


    雙方的田隻隔著一個田埂,鄧健興衝衝地去了,過了一會兒,卻又迴來:“秦哥兒,我看……算了吧。”


    秦少遊怒道:“太欺負人了,仗著是公主就了不起嗎?真把我孟西縣男不當權貴啊,趕緊去。”


    “秦哥兒……”鄧健要哭了:“對方有四十多個莊丁,都有這麽高……”他把手抬起來,比著自己的腦袋上移一寸:“拳頭都有砂鍋那麽大。”


    秦少遊破口大罵:“笨蛋,難道你就不會和他們講道理?你不是天天說自己是好漢麽?”


    “好漢也不吃眼前虧啊。”鄧健欲哭無淚:“要不,秦哥兒去和他們講講道理吧。”


    秦少遊沉默了一下,然後隨手捏起一根枯草叼在嘴上,慢悠悠的道:“算了,好男不和女鬥。”


    過了拂曉,遠處連接孟津港的河水依舊波濤洶湧,浮在河麵上的薄霧漸漸散去。


    而此時,騎著快馬的武士擁簇著一個宦官飛快而來。


    這宦官一見孟西的荒涼,眼睛都直了,險些從馬上摔下。


    他心急火燎地下馬,在田埂處深一腳淺一腳地疾奔,口裏大叫:“哪個是孟西縣男?哪一個是孟西縣男……”


    秦少遊端著碗,邊吐槽著口裏的飯食如豬糠,邊出來,舉著筷子朝他招手:“我便是,不知公公有何見教?”


    這宦官腦門上全是汗,氣急敗壞地道:“你……你……這裏是孟西,這裏是孟西……”


    “是啊,是叫孟西。”秦少遊道。


    “你說什麽?避暑勝地呢?山林呢?稻田呢?不是說好了魚米之鄉嗎?不是說好了鬱鬱蔥蔥的嗎?”


    “沒有。”


    宦官的身子搖搖欲墜,打了個趔趄,不可思議地看著秦少遊:“你說什麽……沒有……沒有……可是……陛下和宋國夫人已經起駕了,雜家奉旨先行,你……你可知道宋國夫人對這裏有多少期待,她大老遠來,大老遠來……完了……完了……咱們都完了,宋國夫人……還有聖皇那兒,若是曉得……咱們都要死定了。”


    秦少遊苦笑道:“這能怪我嗎?也不提早知會,若是提早幾月,沒有錯過春耕,我拚了命也讓這裏稻浪滾滾。”


    “你……你……好你個不知好歹的東西,事到如今還敢說這等話,你等著吧,等著吧,等著去死吧。”宦官惡狠狠地瞪了秦少遊一眼,拂袖便走。


    秦少遊忙道:“注意腳下。”


    “誰要你管,你這死到臨頭的人……”這宦官迴頭痛罵一句,結果走到了遠處田埂處,卻是撲通一聲,摔了個狗啃泥。


    他又滿身泥濘地跑迴來,氣唿唿地道:“是誰,是誰亂堆雜草,是誰故意要害雜家。”


    秦少遊很同情地看著他,指了指遠處的一個莊子。


    宦官愣了一下道:“那是誰家的?”


    秦少遊道:“太平公主殿下的,你去吧,就是他們亂扔垃圾,隨處丟雜草。”


    宦官突然笑了,嘻嘻地道:“雜家方才玩笑而已,總之,你好自為之。”


    看著那家夥一瘸一拐的走到自己的馬麵前,然後翻身上馬,秦少遊歎了口氣,為什麽這個時代的人都如此有主人翁精神呢,你家主子沒地避暑,關你屁事。


    不過聖皇就要來了……伸頭一刀,縮頭一刀,還是勇敢的麵對吧。


    ……………………


    半個時辰後,越來越多的宦官和武士出現在這裏,他們的表情,大抵和那宦官差不多,隻是絕大多數的反應是沉默。


    過了一炷香,在一隊金甲武士的擁簇之下,聖駕終於到了,武則天的心情是不錯的,孟西這個地方給了她深刻的印記,而且她也一直引以為傲,而重要的是,自己的妹子來了,自家的這個妹子難得是個讓人挑不出毛病的人物,武家的人終究是太不成器了,有了這個妹子,武則天才感覺自己麵上有光一些。眼看她旅途勞頓地從蜀中趕來,在宮中閑住,可是那宮裏雖是堂皇,終究還是缺些什麽,況且這樣的炎炎夏日,是該帶妹子出來透透氣、避避暑,盡了地主之誼不說,自個兒也借著這個出來走一走,算是體察民情。


    …………………


    看到有些同學罵老虎,怎麽說呢,其實老虎能說寫了這麽多本書,老虎都是盡心盡力的嗎?一本完本,另一本不敢怠慢的開始,每一本書都耗了心力,當然,老虎很清楚有不少地方不完善,老虎也會檢討,哎,不多說了,說多傷心的,老虎現在隻想好好寫書,希望那些喜歡老虎的書能繼續支持老虎吧,最後順便求點月票,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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