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定存似是看出他的想法,又補充道:「這是在京裏他還收斂一點,你要是跟著他出京外去做事,那真是……讓人歎氣都不夠,就想把眼睛給捂住當沒瞧見。」


    他想起自己唯一一次的經驗,就覺得足夠發好幾天的惡夢了。


    「我這也是沒人可用了,你就幫我這次吧,我得找人盯著他那頭,不管怎麽說,現在就他的嫌疑最大,至於其它人,我再想辦法找人盯著。」


    如果不是從衣裳筆墨發現了問題,他或許還不知道原來自己可用的人手沒那麽多,讓他不得已也隻能找上胡定存這個外援來幫忙了。


    胡定存其實隻是抱怨一下,文致佑難得親自上門拜托,他怎麽也得幫忙的,他歎了口氣後應道:「行了,你專心查你那頭吧,我會幫你盯著他的。」


    文致佑感謝的點點頭,讓文大把這些東西給包好了收出去,該怎麽處理他自然明白,又送走了急著要去安排人手的胡定存,冷冷的看著窗外園子的風景,唇角勾起一道淺淺的嘲弄弧度。


    不管那個藏在深處的人是誰,等著吧,他非得要把人給逮出來算總帳。


    文致佑忙著在外頭清查產業和埋藏的異心者,莫纖纖這頭也沒閑著,一邊讓人把文致佑送過來的碧綠草給一一栽種下去,隻求得能夠補足手邊碧綠花的存貨,一方麵把娘親留下來的小冊子給鑽研了一次又一次,想從中找出能夠讓文致佑恢複味覺的方法。


    文致佑那天也和她挑明了說,背後主使者會在衣裳筆墨下手,隻怕是為了幾個月後的宮中大選,這一次大選拚的可不隻是宮中進貢的資格,甚至是一次拿性命相搏的試驗,要進貢的東西都得經過層層審查,如果其中出了差錯,進貢的商家都是要擔負起相應的責任的。


    之前他的味覺還未完全喪失的時候,他還能夠一次次的把關,但如今味覺已失,他的手下人不知有多少被收買,要是大選時出了差錯,丟了機會事小,就怕事情一鬧大,整個文家都要受牽連。


    若真出了問題,文家靠著過往的人脈,雖然不至於送了命,但是元氣大傷,甚至從此一蹶不振卻是可以預料的結局。


    莫纖纖不為別的,就是為了文致佑,也下了大功夫去鑽研,就怕到時候真出了什麽問題,她哭都來不及。


    這一日她忙著整理自己試過幾個可能的藥方子,打算一個個用來試試看效果,結果正專心著呢,就聽見外頭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杏花,外頭是怎麽了?」莫纖纖沒放下筆,而是繼續寫著剛琢磨出來的方子,隨口問道。


    最近日子好,外頭常常有辦喜事的隊伍經過,這樣的熱鬧,莫纖纖自然不會去湊,不過宅子裏還有幾個小丫頭和小廝,年紀比杏花還小上不少,她也沒拘著他們,會讓他們偶爾跟去外頭看看熱鬧。


    杏花急匆匆的往裏頭跑,卻沒有得到預想中的關注,看著還坐在桌案前寫寫畫畫的主子,她受不了的用力一跺腳。「唉呀!姑娘,別再寫了,外頭有人找上門來了!」


    莫纖纖正琢磨著是不是該用碧綠草水搭著其它藥草一同煎服,隻聽到她說有人上門來,還以為是那些要勸文致佑迴老宅的下人,也沒多想,揮了揮手道:「我知道了,那就把人請去前頭,泡杯茶水送點點心,我很快就好了。」


    不是她學會了擺架子,而是現在正是重要關頭,她實在沒閑心去應付那些固定會來的下人們,況且之前文致佑也說了,那些就是下人,不理會也是無妨的。


    杏花見她一副無關緊要的模樣,差點沒暈了過去,她急忙往後看了一眼,不得不進來拉了她的手,焦急的說道:「姑娘,這次可不是之前那些下人,而是文家的老夫人和夫人來啦!」


    莫纖纖寫下最後一筆時,正好聽見這句話,先是一愣,隨即大聲驚唿,「文家的老夫人和夫人?!你沒騙我?!」


    「姑娘啊,我做啥要騙你,是的!我聽前頭的小哥一說,馬上就跑來通知你了。」還在攬花樓的時候,她也見過不少正室來打花娘,這時候一聽文家的老夫人和夫人親自來了,著實難掩緊張。「姑娘,我看我們得先找個地方躲躲,文公子不在,你要是被打了,我都找不到人救你啊!」


    莫纖纖沒見過正室打上門的模樣,但聽杏花這麽一說,不免也慌了,隻是讓她逃跑也是不可能的,畢竟躲得了一時,能躲得了一世嗎?而且……隨著兩人話聲剛落,就聽見一群人浩浩蕩蕩往這裏來的腳步聲,她和杏花互看一眼,齊齊的往門外看去。


    由文老夫人打頭陣,文夫人跟在一邊,後麵一群丫頭、婆子追著,眼看著過了迴廊就要到門前了,她們就是跳窗也來不及逃了。


    莫纖纖深吸口氣,理了理衣裳,像個即將出征的將軍,挺起胸膛往外走去。


    「走吧,杏花,客人都上門了,我們豈有不招待的道理。」


    杏花是跟了上去,卻忍不住可憐的想,嗚嗚……等一下如果要上場和對方的丫頭、婆子們對打,不知道她一雙手能夠打得過幾個人……


    文老夫人和文夫人坐在廳裏的上位,文老夫人端著一杯清茶淺啜,文夫人則是冷眼瞪著站在麵前的莫纖纖,氣氛顯得沉悶詭譎。


    莫纖纖低著頭等著兩位夫人先開口說話,她則是安安靜靜的站著不敢亂動。


    「你……就是那個月半?」最後還是文母先按捺不住開口了。


    文老夫人有些不悅的掃了媳婦一眼,最後還是沒說什麽,把視線轉到了莫纖纖身上。


    要說她們來得急,外頭又都讓人給守著,是絕對不放過任何一個人出去的,月半照理來說就是眼前這個姑娘了,隻是她怎麽艱她們想象的完全不同?


    這胖胖的身子、圓潤的臉蛋,看起來就像還未及笄,穿的衣裳也都是退了流行的樣式,頭上也沒戴什麽簪子,而是用了幾朵絹花還有幾條絲帶紮著,看起來就像個小丫頭似的。


    「嗯,我就是月半。」


    莫纖纖一開口,文母的眉頭皺得更深了,因為她那軟軟糯糯的嗓音,如果不看人,會以為說話的是個孩子,跟她以為的那種勾人魅惑的狐媚子完全搭不上邊。


    「小姑娘,別為了你家主子說謊,我們今兒個來,也不是要打要罵的,就是來說說道理,你喊你家主子出來,可好?」文老夫人不愧是人精,放軟了態度,打算用哄的讓她把人給交出來。


    文母點點頭,神色有些僵硬的也跟著低聲誘哄,「就是,你也別替你主子說話,這事情可不是你這個小姑娘擔得起的,快告訴我,那個女人,不!是你家主子去哪兒了?」


    莫纖纖眨眨眼,認真的重申道:「兩位夫人,我就是月半。」


    站在莫纖纖斜後方的杏花也跟著點點頭,兩個姑娘站在一起,活像傻乎乎的兩個鄰家姑娘,讓文老夫人忍不住搖頭。


    「你小小年紀怎麽就學會扯謊,隻怕是那個不知檢點的主子教的。」文母忍了好一陣子的氣再也忍不住發了出來。


    之前派來的下人的確說過這屋子裏住的女人看起來就不是個有姿色的,但是她和婆婆怎麽也不肯相信,下人們是慣會看人臉色的,隻怕就是長得跟天仙一樣也不敢在她們麵前實話實說,現在看到莫纖纖這副樣子,更是覺得之前那些下人看見的隻怕都是這個小姑娘,而不是勾走她兒子心的花娘。


    莫纖纖被罵得一愣,不知道自己是要說自己沒說謊,還是要替自己辯白她並沒有不知檢點。


    當下人的自然是要為主子分憂,杏花這時候看苗頭還算過得去,腦子又少了一根筋的搶白道:「姑娘,這位夫人到底是要罵你愛說謊,還是在指責你不知檢點啊?」


    莫纖纖也覺得這個問題問得好,不過她也有點苦惱,想了想,最後低聲迴道:「我也不知道,我就說了我是月半,怎麽就沒人信呢,還說我說謊,真是冤死我了。」


    杏花理解的點點頭。「而且還說姑娘的主子不知檢點,那是不是在罵文公子啊?畢竟姑娘是讓文公子贖身的嘛,唉呦!我第一次聽見大家夫人這樣罵兒子,跟我們鄉下地方的破落戶罵人也差不多嘛!」


    莫纖纖還想要再說,結果一扭頭就看見文老夫人和文母的臉色都不對了,連忙乖乖站好,擺出準備聽訓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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