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山莊後院的花海中,月半香抱著自邢龍山莊的書閣裏借出來的書冊,心不在焉的翻閱著。


    沒有安全感的時候,她總愛聞著紙墨味,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


    才不過半天,她就開始想年她的破書了---那本破書陪了她幾年都忘了,在柳家的日子實在是過得茫然。


    那本破書是許總管尚未接任老總管職務時,她自老總管房裏偷出來的,那是本時下最不風行的言情書。


    老總管也不跟她計較,任由地偷去閱讀。


    她畢竟也有心思屬於少女的時候,看著書裏的內容會開心,還會分不清楚現實與想像的差別;在她雙十年華後,她不再看書裏的內容,隻是單純的喜歡上翻閱紙張的感覺,與嗅聞著泛黃紙皮上的書卷味。


    翻書翻得無聊,她擱下書,邢龍山莊的書冊保養得很好,沒辦法像那本破書能產生撫慰她心靈的效用。


    夕陽西下,她還是坐在花海裏一動也不動。


    眼前的景色隨著天色開始模糊,花朵變得憔悴,在她眼瞳裏的世界也開始陷入了黑暗。


    該是令人恐懼的眼盲時刻,她仍是張著眼,細細的經曆這樣的過程。


    夜盲的感覺她已習慣了,隻是有一天比一天還早一刻鍾夜盲的感受,再這樣下去,她會不會有一天變成了瞎子呢?


    說實話,她也不是沒有想過,但對過一天算一天的她,煩惱也隻是幾分鍾的時間罷了---過得去的就過去,至於過不去的—一就算了。


    如果她夠聰明,就不會這樣放棄自己,可惜她知道自己很笨,笨到懶得掙紮。


    赤羽院她己不想去了,就讓她待在山莊的隆院裏自生自滅,應該不會有人來找她 這種一個人的世界一直都是她的生活方式。


    血龍公於好意安排她住進邢龍山莊,他對她很好,但這讓地聯想到柳家的秋兒---兩人都是被她在不經意之下所救,但她最不需要的就是報恩。


    為了她,被自己的兄弟和屬下為難,不值得吧?


    ”香兒。”


    她嚇了一跳,意識從沉思中狠狠迴神,杏色的衣衫模糊的在她的眼前晃過,她再眨了眨眼,隻覺得眼前一片黑蒙蒙的。


    心涼了一半---她通常都會在夜盲時躲到無人的地方,這次卻被人撞見。


    “怎麽了?不知道我是誰嗎?"


    月半香想了一下,作血龍公子的忙碌,應該不會是他,那就有可能是五龍公子裏待她還算和善的雲龍公子謝貂暢吧!


    ”是雲龍公子嗎?"她遲疑的開口。


    對方沉默了一會兒,聲音中帶著笑意。“你看不見了嗎?也對,天色都這麽暗了,不然你怎麽會不認得我呢!”


    一雙男性的手掌溫柔的牽起她的手。“帶你迴赤羽院。”


    她楞楞的任由他拉著走。”那些書—一”


    “我等會兒會叫人來收拾。”


    “你知道我晚上看不見—一你是誰?"男人的手牢牢的握住她的柔荑,適切的力道沒有握疼她,但也讓她掙脫不開。


    男人又笑了。“是龍倚天,會跑來找你的不是我,還會是誰呢?當我辦完公事,迴到赤羽院想看看你,你卻不在那裏,我急得繞著整座山莊在找你呢!你晚上會著不見就不要就跑,嗯?不然我會擔心的。”


    為了找她而跑遍整座邢龍山莊—一月半香隻覺得受寵若驚”我—一我不需要同情或是報恩,我不需要別人補償我!”


    龍倚天停下步伐,眼不視物的月半香一古腦的撞上去。


    龍倚天順勢摟住地。”我是你的義弟,我沒有同情你,也沒有報恩的念頭。”


    月半香弓著身軀,瞪大了瞳孔,著不見讓她的感受變得更為清楚!一副溫暖的身軀抱著她,是男人的軀體。


    她想起柳府裏糜爛的男人們!爹親還有她的哥哥們,偷看到他們魚水之歡的情景時,一、兩次還會感到新奇,但接下來她隻覺得惡心,男人跟女人的關係令她感到作惡。


    她不喜歡男人,誰她都不想接受,她不會像娘親一樣的。


    現在抱著她的人不是男人!月半香反複告訴自己--一他是義弟,是比她年紀還小,不會傷害到她的男生。


    龍倚天以複雜的目光看著懷中的人兒漸漸的放下防衛,他並不想以義弟自稱,但情況不允許他這麽做---在那樣的環境下成長,月半香的防心必定很重,如果不這樣接近她,他恐怕會連一點機會也沒有。


    咬咬牙,他的聲音放得更柔了。“我是你的義弟,你有什麽好怕的呢?我隻會做讓你開心的事,我的關心,難道你不接受嗎?"


    月半香忙不迭的頷首,是她想大多了,他是義弟,他對她好是沒有什麽理由的,畢竟她身上沒有可以撈好處的價值。


    龍倚天是真心對她好的,她相信。


    換了角度看待龍倚天的懷抱,月半香開始覺得龍倚天身上的男性麝香味並不具有侵略性,他的那健臂溫暖得值得她依靠,雖然他的這具身體己不是小時候可以任由她抱起的瘦小尺寸,可這樣就夠讓她滿足了。


    月半香漾超大大的笑容,有找到人可以依存的感受。”義弟,你不會為難嗎?如果留下我的話。”


    “哎!你叫我倚天就可以了。”他真的很不喜歡義弟這個稱唿,稱唿自古以來隻是用來提醒人們對特定的人該遵守的言行舉止,但對心懷不軌的他來說,要一直聽到這個稱唿是很痛苦的。


    “好,就叫你倚天。”月半香單純的覺得叫名字可以更親切點,就順應著他的心意叫了。


    龍倚天微微紅了臉,看來自己有著超乎想像的純情呢!輕咳一聲,牽著她的手往前走,他慶幸著月半香看不見他別扭的神情,不然他的情感可能就要穿幫了。


    “香兒,你不必擔心我,我的兄弟們已經接受你了。”龍倚天開口告訴她,要她不必再憂慮。


    ”咦?怎麽會?"月半香很訝異,她想不通龍倚天到底是怎麽說服自己的兄弟的?她是個身無所長的人,並沒有讓人心服的特質。


    邢龍山莊是容納名界能人異士的地方,就連奴仆都有兩把刷子,怎麽是她能沾上邊的?


    “因為你是我選擇的人,你不知道嗎?莊主也是個不錯的惡勢力喔!”


    沒想到他竟會開起玩笑,月半香先是呆了一下,而後也笑出聲。


    是因為把她當成自己人了吧!不然外人眼中冷漠有禮的血龍公子,怎麽會這麽輕鬆的對待她呢!


    想到這,容易滿足的月半香又是一陣感動”謝謝你。”


    她已經很久沒笑,也找不到笑的理由,有時候她也不免會悲傷,想想沒有牽掛的自己,除了傻傻的等著娘親外,還剩下什麽?


    念頭這種東西,想大多就會掉進死胡同裏:悲傷本來就是無底洞,一旦掉進去就容易深陷,就算再爬起來也容易鑽迴去,所以她習慣不要想太多。


    她端正心神,感受著手掌上傳來龍倚天溫熱的溫度,眸中有股溫熱。


    娘親,她已經有了可以牽掛的人,真好—一這種感覺真的很美好。


    若要用什麽來形容他與月半香的關係的話,龍倚天心想,月半香該是有著隱晦光芒的缺月,而他則是擁有著大片天空的雲彩,正因為擁有太多,所以想補足她的那個缺口。


    當他聽到月半香帶著卑微的聲音向他道謝時,他是震驚的,心疼簡直要淹沒他所有的感受。


    她到底是受到怎樣的待遇,才會將每一份小小的幸福都當成是得來不易的珍貴,含淚的感激著他做的一切?


    要是當初他有將她帶進邢龍山莊就好了,她就不會無助的過了這麽多年,可是當年他若真的有保護到她,現在的他就不會想把世上所有美好的一切都獻給她了。


    他還想再多給她一些什麽,讓她多笑一些。


    ”大哥。“謝貂 敲門。


    ”進來吧!”龍倚天亮起火摺子,讓入夜的房間點上光亮。


    “大哥怎麽現在才打燈?"入夜已有兩、三個時辰了,怎會此時才打燈?


    ”剛剛在想事情。“沉思到忘了打燈。


    ”什麽事能讓咱們莊裏最聰穎的大哥想這麽久?"


    龍倚天指尖扣了扣桌麵,要謝貂暢與他對座。”我想什麽不關你的事,你又帶酒來?”


    謝貂 把藏背後的白酒放上桌。”大哥,你也知道我這個人沒酒就不想談事情哪”說著,還豪爽的大笑著。


    ”隨你。”


    謝貂暢斟了一杯酒給龍倚天,自己則大口大口的直接拿酒壇灌了起來。”大哥,月姑娘的事,我們都辦好了。”


    “嗯。”沒多說什麽,但龍倚天嘴角的笑容已經說明了他的滿意。


    ”包合製造月姑娘的新身分,還有抵製毒月派放話說我們擄了他們的藥人的事,我們都辦好了,今後月姑娘就能正大光明的進出邢龍山莊了。”


    “她的新身分是什麽?"通常他隻需下達一個指令,他們就會將細節全部辦妥,他隻要做大決策就行了。


    ”你師父的義女,我們有捎信給遠在歸隱島的他,他答應給予月姑娘這個身分”


    ”他沒多問嗎?"談到師父,龍倚天難免有些懷念,想多聽一些師父的事。


    “他說你不要將生命全都投擲在邢龍山莊,他很高興他遇到了這輩子最想珍惜的姑娘:因為有些事,錯過就再沒有第二次了,所以你要好好把握。”謝貂 笑著。“他是這樣說的。”


    ”師父就是師父,總是輕易說中我的罩門。”龍倚天仰頭將酒一飲而盡。“他永遠是我心目中最好的師父。”


    見謝貂 的臉都快埋進酒壇裏,龍倚天皺眉,他可不想房裏多躺一個男人占位。”你不迴雲海院嗎?"


    ”唔—一”他大爺繼續喝酒,不鳥龍倚天。


    著樣子,他是醉了!


    “滾出去!”下一刻,謝貂暢就被踹出房門,在赤羽院吹了一整晚的冷風。


    ”小姐,小青來服侍你了。”


    月半香睜開眼,陽先自窗欞間透進房裏,在她身上照出輕淺的光影。


    小青推門而入,手中端著水盆,對她一笑。“小姐,早。”


    “我不是小姐。”月半香揉揉眼,坐起身來


    ”從今天開始,你就是小姐了。”小青伸手用毛巾將月半香的手腳洗淨。


    不習慣的月半香別扭的接受服侍,幾度想從小青的手上奪走梳洗用具。


    小青掩嘴笑了起來。“沒見過被人服侍還坐立難安的人。”


    月半香通紅著臉。”以後我自己來就可以了—一我又不是真的小姐。”在柳家,她的小姐之名是名不副實:在邢龍山莊裏,她隻是個攀附著血龍公子光環而住進來,擺明是來當食客給人養的沒用之人。


    “我剛剛說了,從今天起,姑娘就是小姐了,是咱們邢龍山莊的小姐。”檫淨月半香的顏麵,小青放下水盆。“姑娘是前任血龍公子方城弑唯一的義女,因為身虛體弱,故從未對外露過麵,但確實是邢龍山莊裏唯一的小姐。”


    ”什麽?“月半香錯愕的聽著小青臉不紅、氣不喘的說出謊言。


    她壓根不認識前任血龍公子方城弑,也沒久居過邢龍山莊,這說詞豈不是在騙人嗎?“我才不—一”


    小青眼明手快的捂住月半香的嘴。“噓!這件事是假的,我們心知肚明就好了,你不準否認!記住,從今天開始,你就是這個身分,邢龍山莊上下都會替你護航的,你就乖乖做你的小姐。”


    月半香膛著眼,他們要集體欺騙嗎?


    ”幹嘛用那種眼神看我?反正假的總有一天會變成真的,你沒聽過三人成虎嗎?邢龍山莊上下加總起來大概有上千張嘴吧!江湖上也沒有人不買邢龍山莊的帳,小姐,你就安心吧!”


    安什麽心啊?月半香隻覺得哭笑不得。


    “小姐,讓小青伺候你穿衣。”小青拿出月牙白色,青荷滾邊的女衫。


    又是月牙白色的衣服!


    ”怎麽—一又是這種顏色的衣服?"接連兩天都是,雖然織工精致、圖案惟妙惟肖,但每當她看見自己黝色的皮膚披上這麽純淨的顏色,總有種糟蹋了的感覺。


    她沒有如雲飄逸的烏發,也沒有晶瑩剔透的雪肌,怎麽配得上穿這樣的衣服呢?


    “這是莊主交代下來的,莊主應該是覺得小姐很適合這種顏色的衣服,才會這樣吩咐的。”小青仔細的替月半香整衣弄發,衣衫上連個皺褶也沒有。


    ”咦一是倚天吩咐的?"她張了張嘴,完全沒想到。


    “是啊!待會兒莊主會帶姑娘出莊,向眾人證實你是他的義姊、是前任血龍公子的義女:謊話要做全套的,人們都愛相信眼前所見之事,所以莊主要將你介紹給江湖上有名、有權的老前輩,讓他們為你做見證,以杜絕不實的流言蜚語。”


    月半香聞言都傻住了。


    ”莊主辦事很周全,很多事都幫小姐設想好了,很保護小姐呢!”從來沒看過莊主為哪個姑娘這麽費神過,月半香真是大幸運了。


    月半香低著頭,覺得胸口滿溢了感動。


    讓膽小的她有了立足之地,龍倚天真是太懂得怎麽讓她開心了。


    “香兒,你好了嗎?我來接你了。”


    紙門透出一抹熟悉的身影,敲在門上的單音節同一時間也敲進了她的心房,月半香有些慌亂,一直都是空蕩的隻住著自己一人的心房此時竟然響起紛亂的鼓噪聲。


    她並不知道這就是心動,隻能無措的任由臉上泛起彤紅。


    ”莊主,小姐已經好了。”小青笑著開啟門扉,讓龍倚天踏入房內。


    龍倚天隻跨入門檻一步,看著她,對她泛起溫和的笑。”香兒,你今天很漂亮,你很適合幹淨的月牙白。”


    從未被稱讚過外貌的月半香支吾得說不出半句話,她—一很漂亮?


    棕黃的頭發,黝色的肌膚,應是會被人討厭的長相,而他卻說很漂亮。


    月半香自梳妝台前起身,一步步走向龍倚天。“你這個騙子!美醜都不分了嗎?我差點就要相信你的話了。”微微激動的朝他喊著。


    看來她的外貌給她帶來很大的自卑感,所以她的情緒才會興起波瀾。”我是說真的。”


    他的話語很沉靜像是可以洗淨她傷口的清泉般:他的話裏有著他的誠摯,讓她不得不相信他說的是真的。


    牽著她的手,龍倚天將月半香帶入懷中。“小青,你可以退下去休息了。”


    ”是。”小青以暖味的眼光目送他們離開。


    “你不喜歡自己的長相嗎?"走在長廊上,龍倚天低聲問著懷中的月半香。


    月半香頓時慌了。”不是很喜歡。”因為她的長相經常被人嘲笑、鄙夷,長久下來,她怎麽會喜歡自己的樣貌呢?


    “你是不滿意哪裏?"


    ”頭發—一還有膚色,其實我眼瞳的顏色還曾經嚇到小孩過。”


    “可是我覺得你不滿意的地方,我都很喜歡。”獨一無二的她,最入他的眼了。


    月半香扯出毫無笑意的笑容。”你不用安慰我。“


    ”我沒在安慰你。”龍倚天沉肅的說:”我會讓你知道,我對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認真的。”


    江湖上的的消息傳得很快,不出半天的時間,名界人士對月半香的名字都己略有所聞,除了看過月半香的江湖老前輩們外,許多人都想見她一麵。


    邢龍山莊向來隻有公子作主,如今突然冒出個隱身多年的小姐,讓邢龍山莊又多出一層神秘麵紗,話題性個足。


    江湖之事以訛傳訛是常事,傳到後麵,旱己將月半香形容成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病弱天仙。


    不隻如此,她還博學多聞、智賽諸葛,傳聞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投錯胎成了女兒身:前任的血龍公子方城弑初遇此名女娃,並被她機智的眼眸給吸引,便認了此孤女為義女,讓她住進邢龍山莊,成為邢龍山莊背後的助力。


    據說,不少江湖大事都是由五名邢龍公子向月半香討教後,才有解決的辦法。


    如此罕見的才女,使江湖上不少小有名氣的年輕俠客踏上邢龍山莊來求親,而俠女們則是遞出請帖想一會月半香的才智。


    於是她的房間裏莫名湧進堆積如山的請帖與傳書,其中還不乏文情並茂的情書,月半香瞪大眼詢問小青,才知竟有這麽荒誕的傳聞。


    那天他在現場,不過因為她不擅交際,與那些老前輩們寒暄了幾句後就跑去角落,捧著龍倚天怕她無聊而給她帶來的閑書閱讀,怎麽會想到事情竟傳得這麽離譜?


    小青心虛的幹笑。”嗯—一其實—一我想會傳得這麽離譜,一定跟四爺脫不了關係啦!”


    雲龍公子謝貂是在市井出生,雖然是好漢一條,但他那口從餐館說書人嘴裏學來的那套實在是有夠天花亂墜,在拉攏江湖勢力時是挺管用的,所以莊主也就沒逼他改過來。


    怎麽知道這次會害到自己人---謝貂暢造謠的功力一流,一直以來,他都是江湖上的情報中心,任何流言在他的管控下是不會太超過現實:但這迴他卻放任這次的流言壯大,看來裏頭一定有幾分是他自己加油添醋進去的,所以才會到最後演變成這樣的局麵。


    ”月姑娘,不好了!”房門猛然被撞開


    說曹操,曹操就到,謝貂 慌急的闖進門。


    “四爺,這裏是女孩子的閨房,你有沒有禮貌啊?"小青叉著腰,氣勢洶洶。


    ”呃—一情況緊急哪!小青,先別跟我計較。”小青熊熊的怒火就要燒到他了,謝貂 趕緊求饒。“月姑娘,咳—一你幹嘛瞪我?”


    月半香不語,指著房裏占了大半麵積的書信,控訴的眼神射向謝貂


    謝貂暢冷汗直流,哈哈哈的傻笑想蒙混過去。”咦?怎麽會有這麽多傳書跟信件呢?會不會是送錯房了啊!”


    “四爺!”小青覺得謝貂 簡直是邢龍山莊之恥,居然敢做不敢當。


    ”先別跟我算帳啦!月姑娘,快去找大哥,不然就來不及啦!快,快去朝金院!大哥在三哥那裏。”


    ”朝金院在哪?"她從進邢龍山莊以來,就隻逛過赤羽院,其他的她一概不知。


    月半香糊理糊塗被謝貂 拖著走,小青則跟在後麵對著謝貂 碎碎念,執意要讓他學到教訓,罵得他狗血淋頭。


    朝金院富麗堂皇,區額以金黃朱砂題寫院名,主院落的梁柱還足以純金打造,是五大院落裏裝潢最奢侈的,傳說是第一代貝龍公子親手所建,他說惟有金錢堆積的住所才有動力使人想持續富甲四方,因為富有的欲望是永無止盡的,所以他才會打造一屋讓他每天都能看見金子的院落,而他也在這樣的環境下締造了邢龍山莊的第一個傳奇。


    月半香聽了謝貂暢的解說後,覺得第一代的貝龍公子一定是瘋子,竟然為金子瘋到這種地步——醒來要看到金子,睡前也要看到金子,執念好深,瘋子跟天才果然隻有一線之隔。


    “三哥!”直闖主房,還未闖入門內,裏麵就傳來金朝旭的怒吼。


    “誰準你在我的院落用跑的?你這個粗魯狂,你知道我院落的地板是用什麽打造的嗎?它可是混著百分之三十的金子打造的,你有錢賠我嗎?"


    ”沒有。”謝貂 委屈得垂著肩膀。


    嗚—一他所有的錢都拿去和江湖上的朋友喝酒喝掉了,他窮到快被鬼給抓了,偏偏三哥一個月僅給一次零用錢,他一不小心就花光了。


    ”沒有就給我安分一點,用走的,開門小心開,要是撞壞哪裏,你就準備等著餓死!”


    ”是。”唔—一這整屋院落撞壞哪一個地方,都不是他能賠得起的,他真的好可憐。


    “進來吧!”


    得到命令,謝貂暢馬上忘記剛才被罵了些什麽,用力揣開門。”三哥!”


    砰砰砰的數聲後,地板上出現了不明肉體!謝貂 在瞬間被秒殺,打 趴在地上了。


    ”剛數落完你,你就忘了,欠打!”紫冠的俊逸男人站在謝貂暢的身旁居高臨下的罵他,還補上一腳。還好門沒被你給揣出裂縫,不然我會讓你一整年都沒有酒喝!”


    此情此景下,月半香呆楞住,小青則是當場捧腹大笑。


    ”咳—一嗯,習慣就好,邢龍山莊的公子都挺不像樣的,反正他們在外麵人模人樣,我們自己莊裏知遭他們有性格上的缺陷就好。”


    月半香心中對邢龍山莊的憧憬,似乎已經開始龜裂了。


    金朝旭往意到她們。“抱歉,讓你們見笑了。”保持著完美的商業式微笑---標準的四十五度角的笑容。”進來吧!”


    若隻著金朝旭的頸部以上是很賞心悅目---他的笑容在精明中帶有一絲幹練,有著世故、成熟的魅力:不過頸部以下的肢體正在施暴---將謝貂 揣到角落以免占位。


    不愧是商人,很有笑裏藏刀,暗中捅人下地獄的可怕能力。


    “月姑娘,我自西域帶來名種色罐,不知你喜歡哪一種?"金朝旭將月半香與小青請入房內。


    龍倚天也在房裏,他的頭發半濕的披著,像極了上好的綢緞。


    ”色罐?"月半香看向龍倚天身前的檀桌,檀桌上擺滿了瓶瓶罐罐,名種顏色都有。


    ”是啊!因為大哥說想染成跟你的頭發一模一樣的顏色,說這樣你就不會自卑了,可是我很煩惱,竟然找不到跟你的發色相近到沒有誤差的色罐。”


    月半香聞言臉色一白,對上龍倚天赤裸熱切的眼神。


    ”我會讓你知遭,我對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認真的。”


    月半香的胸口大力起伏著,她深深吸著氣,平複自己的情緒。”倚天—一我想跟你談談。”最後,地聲音虛弱的對龍倚天說道。


    “好。”龍倚天胳臂一彎,將月半香帶出朝金院。


    “你不過是我的義弟,有必要做這麽多嗎?"


    在後庭院,兩人在風中對立,先出聲的人是月半香,她的語氣中帶著疲憊,臉上則是充滿了矛盾 掙紮的情緒。


    他的做法讓她覺得很沉重,可另一方麵卻又讓她感到十分驚喜---沉重的是,他為了她而想改變自己:驚喜的是,他對她的在乎超過她的預料。


    ”沒有必要嗎?我想成為你最親近的人,我想讓你信任我、依賴我,如果不多做些什麽,你是不會敞開胸懷讓我住進你的心房的。”


    龍倚天的聲音在微涼的風中,帶著侵襲她心靈的熱度。


    “你不喜歡自己,我不會勉強你,但我想讓你一點一滴的喜歡上我眼裏的你,你要自卑可以,我陪你,就算你再畏縮,躲進再小的洞穴,我也會跟隨,我要你習慣我的有在。”


    ”你就這麽霸道嗎?"月半香啪地掉下了眼淚。


    無牽無掛是孤單,但是有了牽掛的人,心裏的負擔竟然是這麽的重,那種喜怒哀樂不再屬於自己,被牽製著走的感覺好沉、好痛。


    ”對不起...我並不是想要讓你哭的。”龍倚天暗罵自己太急切的想讓她接受他,反而弄巧成拙,他連忙拿出汗帕,勾起她的臉,替她檫著淚珠。


    “我隻是—一隻是—一唉—一”平常的能言喜道在月半香的眼淚下被擊潰,龍倚天將言語化為行動,將月半香抱在懷中拍撫著她的背,安撫著她。


    良久,在月半香被安撫到就快睡著時,她聽到他這樣的低歎著——


    “我隻是想疼惜你。”


    月半香含著淚:心弦被大大的撼動著,她伸手反抱住龍倚天,緩緩的睡去。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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