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祿元年八月二十五日,就在武田軍進入飛彈的同時,色部勝長、大川忠秀、竹俁慶綱三人就率家臣郎黨離開了他們世代居住的越後揚北之地後,朝定便開始著手準備將黑川清實、築地資豐二人轉封。


    由於竹俁家家督竹俁三河守慶綱擁有竹俁城、岩穀城、楠川館等較為肥沃的土地,故而其領石高達到了兩萬七千石。鑒於竹俁家在南出羽屢立戰功,故而被朝定安排轉封至山形城周邊的中野館(一萬石)、山家城(一萬石)、山野邊城(一萬石)和長崎城(五千石)四地。竹俁慶綱這下就比舊領多出了八千石領地,而且他還有一個更加重要的任務——監視最上家。


    雖然最上義光率最上家降服,不過最上家和伊達家的關係可以說是唇亡齒寒。他可不會真心降服於上杉家,村山、最上兩郡內不少地頭武士都在蠢蠢欲動,就等著最上義光的號令準備發動大規模的一揆。


    築地資豐就和色部勝長等人不同了。他是中條藤資的一門眾,也是中條家的分支庶流。鑒於這一點朝定還是要稍微關照下的。築地資豐在揚北屢次擊退佐佐木宗長等叛軍的進攻,功勞不小,正好其領隻有八千石。朝定便將他轉封至村山郡,領有上山城(一萬石)、金穀館(一千石)、小瀧城(一千石)三地。這相比他原來的舊領就多出了四千石。這樣他還和竹俁慶綱遙相唿應,完全能將山形城對外的通道瞬間封鎖。


    再來說說南出羽的莊內三郡。


    莊內三郡原來的主人大寶寺家被擊敗後,砂越氏作為大寶寺氏的分支就一直處心積慮的想要成為大寶寺家的一門總領。這樣砂越氏就能成為繼大寶寺家之後成為莊內地區的大名。


    不過,砂越宗恂的這點小九九還是被朝定所得知。砂越宗恂的這個意圖卻並沒有得到原本大寶寺家眾人的支持。就連原大寶寺家家宰土佐林禪棟就率先站出來反對,這樣一來莊內三郡的不少國人領主就不敢支持砂越宗恂了。加上莊內各地的領主如竹井家、米澤家等更是揚言,一旦砂越宗恂繼承了大寶寺家的苗字和一門總領的位置,那麽他們將會直接發動一揆和舉旗反抗。這對於朝定而言並不算什麽大事。他最希望砂越氏能弄點大動靜出來。否則他就無法輕易擁有借口出兵平叛和攻滅砂越氏。至於竹井、米澤等小領主既不是大寶寺家的一門眾或者分支,又不是大身領主,故而朝定便不打算先對他們下手。


    如果將大寶寺氏的分支砂越氏攻滅,那麽就對上杉家統治莊內三郡將會更加的安穩。之後朝定還能著手準備減除莊內三郡第二大勢力——土佐林家。


    然而謙信在上洛之前將春日山城托付給了旗本眾、譜代眾出身的本莊實乃和直江景綱二人,自己則是帶著戶倉與八郎、曾根平兵衛等旗本禦手廻眾數人帶著大量的永樂錢和大小金判前去京都。這一行人中隻有謙信沒有背著滿裝錢財的漁箱。


    而謙信此次上洛正是為了裝備麵見將軍足利義輝,希望他能允許自己討伐武田信玄。畢竟武田家也是幕府之臣,謙信也不想不向幕府方麵打聲招唿就直接發起攻勢。所以想讓足利義輝下達禦教,順便還能幫奧信濃的國人領主們討個公道。


    主要是這幾年裏,武田軍屢次出陣奧信濃四郡。村上、須田、島津、高梨等奧信濃豪族的領地時常被武田軍劫掠,他們的故鄉幾乎被毀於一旦。大量的領民被屠殺或者販賣。這就讓謙信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了,她必須為此做出行動。不然武田軍下一步定然要對越後發動侵攻。


    謙信在八月二十七日到達了京都,不過她下榻休息的地方卻是公卿三條(三條西實枝)大納言的家裏。由於謙信上洛還有一個目的,那就是希望能做京畿一帶大量販賣青苧。這個就需要獲得許可設座的權利。而三條西實枝卻正好擁有許可設座的權利。


    在這個時代、這個國度的經濟是由“座”行會所控製,而它的職能就是一方麵充當封建政權向手工業者征斂財富的工具,另一方麵也對城市工商業進行管理。但是由於城市本身的性質和作用不一樣,加上受到更多官方的控製,座缺乏自我管製的能力,其組織性和約束力也不象歐洲自發式行會那樣成熟。而且,在管理城市工商業方麵,座表現出了強烈的壟斷性和平均主義傾向。在生產和交換領域的各個環節對其成員的經濟生產活動進行控製,排斥競爭。


    而這些“座”的設立權多半都在貴族、神社、寺廟手中。例如京都的大山崎的離宮八幡有荏胡麻油座的許可權,三條西家則有青麻座的許可權。三條西實枝雖然貴為大納言,但是其居所卻相當的狹小,竟然無法容納謙信一行所有人。因此,謙信隻能留下戶倉與八郎和曾根平兵衛,其餘眾人隻能在三條宅邸周圍的民居借宿。


    “上杉彈正,像您這樣的有力大名每次上洛總會讓將軍非常高興。不過隻能讓他高興而已罷了。”三條西實枝說完就哈哈大笑起來。


    三條西實枝的這句話倒是讓謙信感到不悅。她覺得足利義輝是被朝廷、天皇授予的征夷大將軍之職,把足利義輝當笑話不就等於將天皇、朝廷一起當笑話嗎?別人不明白也就罷了,他這個大納言會不知道?


    “在下先行告退,一路上旅途勞頓,待會兒再談吧。”謙信說完就起身迴到三條西實枝為自己準備的較為幹淨的房間內。她內心的憤怒隻是不想表露出來罷了。要是三條西實枝不是大納言的身份,她早就一把揪起他並且將他重重地摔在地上,讓他清醒清醒。


    “禦屋行殿,水打好了,您先梳洗一下吧。”戶倉與八郎倒是此時端來了一盆井水。


    “你們先出去吧,我要一個人靜一靜。”謙信勉強在家臣的麵前保持出平靜的樣子。


    “是,臣下告退。”二人隨即離開,他們就在狹小的院子再次清點了一下即將獻給朝廷和幕府的禮金。


    “人必自侮,而後人侮之!”謙信看著一盆清水數度自言自語道。她心中的憤怒又有幾人能夠明白?


    這句是她年少時被其父長尾為景送入林泉寺中,天室光育大師教他念的《孟子章句》中的一句。當時她隻是朗誦默記,並不明白其中的意義,現在懂事了,才能深深的體會到這句話中的含義。她就不明白了,為何如今的貴族都有像三條西實枝這樣愚蠢之人!


    “世道已經到了我無法以一己之力改變了?”謙信在梳洗一番後沉思道。


    人們經常認為自己所生存的時代、社會是扭曲的,是不均整、汙濁而又不正當的。心想過去應有均衡而又正當的世道。然而,實在是事物皆為個性所致,因此常常扭曲,常常混淆,也時常動搖。完美的世道過去不曾有過,今後也不可能有。因此,知道完美隻存在於人的觀念之中,是悟的第一境界;即使當下抓到這實在而不失望,反而心情略好地努力做好分內之事者,就能達到悟的第二境界;不談不完美,也不期待完美,但一切言行舉止都自然朝著完美前進者,可以說達到大悟之境了。


    不過,在年輕人的身上不能期待這種事情。他們不了解隻有不完美才說實在的證明,他們憤恨不該有不完美。而憤怒就是熱情,熱情就是力量。因為可以借助此力來促進世道變化向上,嬰兒值得珍惜,但終究不能否定這力量是出自認識不夠而產生的。


    而謙信的憤怒就是來自於這種認識不夠。他憤恨弱肉強食、正屈於邪、戰亂頻發的亂世。但是看到剛剛三條西實枝的態度,這就讓他知道了根源何在。天子的尊嚴以及將軍的權威受到了忽視,這就是亂世的根源。和平當在秩序之中,而秩序就是尊者受到尊重,卑者遵其卑遇。


    其實,這層認識是順序顛倒的。因為世亂,所以秩序才失,尊卑之別才會亂。但是謙信她卻不這麽想,隻能說她依舊太年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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