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總,這小子暈過去了。”楚雲知的一位兄弟看著地上一動不動的鍾醒,對莫父說道。


    莫父很愛才的一個人,如果不是他,李不明僅憑自己的能耐是混不到他當時的位置的,千裏馬還需要伯樂,其實他一直很欣賞鍾醒,覺得他不是一個簡單的人,不過他印象裏的鍾醒一向是個冷靜成熟的人,與他現在所看到的太不一樣。


    其實他也很奇怪,自己的女兒一向對他傾心,這場婚禮確實是像鍾醒所說的那樣,莫婉嫣為了他而舉辦的。


    但是她也沒有想到莫婉嫣的舉動會如此絕情,他擔心的局麵沒有出現,這倒是讓他鬆了一口氣。


    莫父有些不忍的看了一眼地上的鍾醒,說道:“送他去一醫院,不要給他留下任何毛病。”


    一醫院是京城最好的醫院了,鍾醒雖然受了嚴重的外傷,不過送到那個醫院,是一定能夠痊愈的。


    “小婉,婚禮正常舉行吧。”莫父對著背對著他的女兒說道。


    而此時的莫婉嫣卻背對著他,頭稍低,仿佛沒有聽到他的話一樣。


    “小婉?”莫父感覺到了女兒的不正常,走到她的正麵,卻發現莫婉嫣早已淚流滿麵,臉上精心畫下的妝都已經哭花。


    莫婉嫣失魂落魄的朝前麵走去,裙尾在地上拖著,她也沒有拿手去提。


    她走到了楚雲知的旁邊,司儀見到場麵氣氛有些凝固,連忙說道:“婚禮正常進行!”


    在場的眾人畢竟是見過風浪的人物,這件事情雖然算是醜事,不過莫家和楚家在京城的地位可不小,一個商界大腕,一個政治巨頭,即便出了茬子,他們最好的處理方式是裝作沒出茬子,大部分人還是鼓起掌來,將氣氛抬高一點,沒有人敢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司儀見狀總算鬆了一口氣,他繼續主持道:“莫婉嫣小姐,你願意成為楚雲知先生的妻子嗎?”


    在場再次響起了歡唿聲,大家鼓起掌,都等待著莫婉嫣的迴答。


    莫婉嫣卻一陣沉默,雙目無神,仿佛司儀說什麽她都沒聽見一樣。


    這下氣氛就徹底尷尬了,司儀拿出手巾擦了擦額上的汗,說道:“新娘可能受到了剛才事件的影響,心情或許有些不太好。”


    司儀正了正嗓子,肅穆而鄭重的提高音量說道:“莫婉嫣小姐!你願意成為楚雲知先生的妻子嗎?!”


    呆了良久的莫婉嫣把目光呆滯的轉移到了司儀身上,司儀背上冒出一陣冷汗,這個時候她不應該把目光放在楚雲知身上,然後說“我願意”嗎?


    “房租一個月600,他隻給我三萬七,是不是少了些?你幫我問問他,還有沒有多餘的錢?是不是他錢不夠了,我還能幫他再墊一點。”


    莫婉嫣傻傻的對司儀說出了這句話。


    全場一片嘩然,莫父和莫母都是一臉驚駭的看著莫婉嫣,誰都沒想到她在此時會冒出這樣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楚雲知目光複雜的看著莫婉嫣,他仍然很平靜,他在心底裏歎了一口氣,相愛卻不能在一起的痛苦,他最懂。


    楚雲知出身在豪門世家,模樣俊朗帥氣,身材高大,受到傳統而嚴肅的思想熏陶,但是…


    他卻是個隻喜歡男人的同性戀。


    “我他媽不娶了!”


    楚雲知似乎想到了什麽,他握緊拳頭,突然發作,將胸口插著的玫瑰花狠狠的拿出來摔在地上,一向溫文爾雅,溫潤如玉的楚雲知在這種情景下終於發火了,在場的眾人沒有一個人為他的發火感到奇怪。


    楚雲知麵露兇狠的走下舞台,朝著酒店外麵走去。


    楚家那邊也是大驚失色,一個個都將憤怒的眼光投到了舞台上,莫家人身上。莫父和莫母難堪到了極點,隻能追著親家走去一通解釋。


    而莫婉嫣卻眼神感激的看著楚雲知的背影,因為,這一幕,不是她要求的。


    “你為什麽真的來了…”


    莫婉嫣蹲下身子,伏在自己潔白的婚紗上,終於放聲大哭。


    ……


    在某個小區內,一個精致的單人公寓裏,有一個女孩坐在書桌前,台燈照射在她柔美婉約的臉頰上,看著手中的手機屏幕,她眼淚一滴滴往下掉。


    手機屏幕上,是莫婉嫣豪華的婚禮現場,鍾醒大鬧婚禮現場的照片,已經有人發到她的手機上了。


    “原來他和我分開的原因,不是因為我,而是因為他心中所愛是莫婉嫣。”


    沉夢捂著嘴唇,視線已經模糊,淚水拚命往下掉。


    二十年所係一人,抵不過二年她的溫存。


    沉夢原以為鍾醒會把那兩年的事情忘得一幹二淨,其實,他記得清清楚楚,而且沒有告訴她,這一切,隻不過是因為他心裏有她罷了。


    沉夢走到床頭,把那一疊厚厚的刺繡捧起來,她一張張的翻閱,仿佛每一片刺繡上留著她的過往,她的記憶,在每一個深不可測的黑夜,她曾用纖瘦的手臂獨自撐起,挑破手指,看花眼睛,將對鍾醒的思念一針一線的留在了刺繡上,而這一切,抵不過他在剛好時光碰到的女子,深情不敵久伴,每一個女人對待感情的方式不一樣,沉夢對鍾醒的感情永遠是悄無聲息的。


    鍾醒問她喜歡酒還是喜歡水,她沒有迴答,不過她覺得她應該是喜歡水一些。


    人身上百分之七十都是水,淚水也是水,在生活中的液體,哪種液體不會被水滲透呢?


    鍾醒是水,她是花籽。


    沉夢曾坐在怒濤之嘯的超市櫃台,365天,她拿著水一次又一次的衝泡著那杯叫幽夢之靈的花茶,也許櫻花加水就能遺忘掉一個人,但她喝光那杯花茶後,卻總是會望向超市門口,她總是忘不了,自己在等一個門外的人。


    可惜細水長流本身就是一個夢,等到了又怎樣,當看見一座山,往往想知道山那頭是什麽,沉夢把那疊刺繡壓在箱子底下,連同著她很久沒穿的舊衣服一起。


    劫是不是影流之主,辛德拉是不是暗黑元首,其實都不重要。


    按照英雄聯盟的發展史,劫和辛德拉都會變得無情,這是注定好的。


    這個世界上沒什麽是沒注定好的,莫婉嫣坐在書桌前繡著為鍾醒的最後一張刺繡,就連這張布的命運也注定好了,它注定成為一張刺繡。


    沉夢的眼淚將布沾濕,纖手輕穿針線,沒人知道她要繡的是什麽。


    ……


    鍾醒虛弱的躺在病床上,三天後,他才睜開了眼睛。


    “哎喲,你醒了呀,究竟是誰對你下了這麽狠的毒手,我入職這麽多年,你這種情況我還是第一次見,實在太慘了!”


    一位穿著護士服,臉上有著嬰兒肥的小護士卻老氣橫秋的說著自己入職了這麽多年,一臉心疼的看著鍾醒。


    鍾醒呆呆的看了她一眼,又轉過頭,呆呆的看著天花板。


    “為什麽你住了三天院都沒有家人來看你呀?你現在餓不餓?用不用我去給你買點吃的?”護士姐姐很貼心的問道。


    鍾醒隻是目光無神的搖了搖頭。


    “你情緒不要這麽低落呀,雖然你受了重傷,我很理解你,但是對於病情最好的態度就是保持一顆樂觀的心,你想啊,你隻有養好病了,才能有力氣去報仇呀!”小護士氣鼓鼓的舉起拳頭,鼓起腮幫對鍾醒說道。


    這護士姐姐勸解人的方式倒也別致。


    鍾醒轉過頭,看著這個性格開朗的護士,不知怎的,看到她,鍾醒又想到了莫婉嫣,她和莫婉嫣的性格,有一點像。


    她的聲音像,她的眼睛像,她這說話的語氣,像。


    門外那個瘦弱的掃地大媽,她彎腰的樣子,和莫婉嫣相比,竟然也有點像。


    窗外的鳥鳴聲像,風吹樹葉聲像,什麽都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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