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突然被烏雲遮蔽,疾風唿嘯著,伴著空中混雜飛舞的斷枝殘葉……

    仍然身處險地的阿登王子此時愁眉緊鎖,目光遊散著向窗外望去——此時他心緒萬千,嘴角幹裂著微微抖動著,腹內如有萬語千言,可此時隻能獨自壓抑著無從開口……

    駱駝山,疾風,昏日,烏雲——

    再高的山峰也有行走的蹤跡;再堅固的城牆也有疏密的空隙。隻消一點點風吹草動或是一絲絲蛛絲馬跡,就能讓平靜的大海掀起驚濤巨浪;就能讓一個清平世界瞬間變成混沌的天地。世間萬物的突變有自然界的法則也有人為的因素,而更何況染起事端的又是失去人性的禽獸所為!

    烏同國,曾經是人間安靜和平的王國,而現在的烏同國早已變成了禽獸們殘暴肆意血洗的樂園。禽獸們將那些頑強不屈與其拚抗的軍士臣民的頭顱變成了盛裝美酒的夜光杯;將暫時未變成他們腹中美食的被俘者當成了玩樂取歡的奴隸。

    與兇殘冷血的食人族頭領冷宵比起來,蘭吉布更多了一份陰險與狡詐。在蘭吉布的眼裏是不會把現在的勝利當成是他一生的終結;在蘭吉布的心中一直潛伏著更大的與其說是報複不如說是野心與陰謀。他不會甘心隻占有這人間的一方樂土,他那黑暗的思想和貪厭的心時時都在提示著,膨脹著——

    烏同國,大殿內,飲血如酒,群獸亂舞……

    冷宵正在用一把鋒利的鐵刀切割一顆血淋淋的還在微微抖動的人的心髒,並且將切割下來的一片用刀挑著直接對著坐在自己旁邊的蘭吉布,說,品嚐一下這新鮮的美食。

    蘭吉布接過卻並未入口,目光散漫地盯著那插在刀尖上的血肉,然後突地一甩手將刀和血肉扔在了桌子上。

    冷宵稍楞了一下,既而對他說,怎麽,兄弟今天沒胃口了?

    蘭吉布若有所思地自言了一句說,我有一種預感,但說不出是祥還是兇?

    冷宵聽了他的話哈哈大笑,對他說,什麽祥還是兇的,這些對我來說都是狗屁。在這世界上,我說讓誰祥誰就祥;我說讓誰兇誰就就得兇。這烏同國現在已經成了我們的天下,所有軍士臣民都成了我們的奴隸和口中的美食,你還有什麽可擔心的?

    最讓我擔心的隻有一個人。蘭吉布說這句話時候的表情很複雜。

    哦,是誰?冷宵將一杯血酒飲盡後問他。

    我們共同的敵人陰魂不散的死對頭——薩——寒——他將薩寒的名字拖得很長。

    冷宵聽到薩寒的名字後表情也瞬間凝固下來,手裏的酒杯停在半空,而那些在殿內亂叫狂歡的食人怪獸山賊們也都停止了喧嘩,一個個張著噴血的大口齊刷刷目光向冷宵與蘭吉布掃來——

    蘭吉布並未理會他們此時的各自懷揣著的複雜心思,而是雙目微閉並一隻手指在桌麵上不間斷輕輕敲打著——此時他的頭腦在思考著什麽恐怕隻有他自己心知肚明。

    此時的大殿內無人喧鬧吵嚷,他們都在等待著頭領的發話。而在這時也隻有冷宵和蘭吉布有這樣的權威來打破這無聲的場麵。還是冷宵先開了口說,不過在他開口前竟然發出幾聲悶聲的狂笑,然後對依然閉目靜思的蘭吉布說,薩寒,一個敗者;一個被我們用鐵齒鋒爪追攆的喪家犬而已,何必對他畏懼?

    蘭吉布緩慢地睜開雙目,瞳仁裏閃有一種隻有他自己內心才懂的動機,是不被任何人察覺的動機。下麵的那群怪獸剛剛還靜默無語,這時在聽到頭領說出那種狂妄之言後變都又狂唿亂叫開來,還和著上風話在下麵大放厥詞——

    冷宵看到這樣的場麵自是春風得意,坐在那裏不住地點頭稱好。而一旁的蘭吉布並未理會下麵的高談議論,隻是側過臉來對依然滿臉不屑的冷宵開口說,大頭領,我的預感並非空穴來風啊!

    冷宵撇著嘴掃了他一眼然後自斟一杯一飲而盡後才問他說,那你就說說看,你的預感到是吉還是兇啊?

    蘭吉布聽出他的語氣裏充滿了不屑,可他並不在乎這樣,隻是接著說,大頭領,你還記得十年前大森林裏那場惡戰嗎?

    剛才還滿臉不屑的冷宵在聽到這句話後臉色突變,臉部那已經扭曲的肌肉此時更加抽象。在他的內心一直把十幾年前在大森林裏的那場侵略戰誓為他一生為止最大的恥辱!那是深烙在他心上的一塊永恆的傷疤。兇殘冷血的食人族一直就是所向披靡的無敵軍團;一直就是邪惡的黑森林裏的最強霸主;一直就是隻要有食人族足跡塌進的地方必定是血洗的樂園——可就在十幾年前這一切都已被否定被改變,那一場戰鬥讓他們徹底成了敗者,而且敗得那樣慘烈!

    蘭吉布洞察了他此時的內心,這正是他善於撲捉並加以利用的技能。他知道打蛇打七寸,他就是要刺痛冷宵的內心。蘭吉布的一句話就足以讓驕橫霸道不可一世的冷宵瞬間冷靜下來,然後他又繼續說,十幾年前我們隻差一步就取得了勝利,而這一步不在於那些被我們打得潰不成軍的獸人族,完全是因為一個人,這人就是那個陰魂不散的薩寒。就在我們一鼓作氣即將取得最後勝利的時候,那個薩寒突然從天而降帶來了援兵才將我們擊敗。那一敗我們徹底傷了元氣,也好險將性命葬送!原本預想的多麽美好的結局啊!就這樣全部被薩寒一個人徹底攪翻。如果沒有他,我蘭吉布就成為大森林裏唯一的大比撒,而大頭領也可以得到繼續生命不老的血蓮花。

    當聽到血蓮花這幾個字時,剛剛還陷入沉痛迴憶的冷宵突地從平靜變得怒發衝冠、血灌瞳仁,猛然一躍而起將手中的酒杯狠狠摔到地上——下麵剛剛還是烏拉亂叫的群獸山賊見此情景立即又都恢複了安靜。

    蘭吉布知道自己能夠搬動冷宵和他聯合完全是因那朵可以延續生命的血蓮花,如果沒有血蓮花的吸引,那貪婪兇殘的冷宵是不會與他聯手的。蘭吉布善於利用這一點來牽引著冷宵來完成自己的野心。當然,他心裏也有擔憂,擔憂現在被暫時獲取的勝利一時衝昏了頭腦的食人族怪獸解下了防禦和隨時保持的戰鬥意識力,那自己構建的龐大野心何時才能實現?他是不會眼看著那燃燒的欲望之火輕易熄滅;他要讓那火焰燒得更旺,從烏同國燒到大森林;從大森林燒到整個天下——但這些靠自己必是勢單力薄,所以他要借勢於冷宵這團大火。為了不讓這團大火熄滅,就要每時每刻為其扇一扇風添一把柴。

    一向性情暴戾飛揚跋扈的冷宵此時已青筋蹦起,步滿血絲的雙瞳怒翻著,鼻口中哼著血腥的氣浪——殿下的人也都神情各異地望著他

    一旁的蘭吉布也起身然後又口吐蓮花般說,大頭領,現在我們雖然占領了這小小的烏同國,而那個阿登王子和那些不堪一擊的殘餘軍士也鳥獸般四散,可我擔憂的並非那些烏合之眾,而是那處處與我們為敵的薩寒。我的這種不祥的預兆可能就是原於他,如果有他的存在這烏同國還是不會安生,我相信在不久的日子裏他一定還會卷土重來,到那時決不是他一個人,就好象十幾年前那樣。

    冷宵翻著怪眼看著蘭吉布說,難道他還會再請援手?

    蘭吉布略微點點頭稍稍思慮片刻又說,一定會。十幾年前如此,十幾年後也應是如此。

    那他會請到誰的援助?冷宵急忙問。

    對於薩寒,我還是了解的,畢竟我們都是在大森林中長大的。雖然,我對他的身世並不清楚也不知他到底屬於什麽族類,可有一點我是肯定的,那就是他從未離開過大森林。

    冷宵突然追問說,如果他沒離開過大森林,那十幾年前他又是從哪請來的援兵?你可從未講過大森林裏會有怎麽神彪悍的軍隊!

    蘭吉布緊皺眉頭,目光暸視殿門外然後神情肅然地說,我少年時,曾聽我的外祖父與獸族的幾位長老提起過一些關於獸人族古老的傳說。

    哦——什麽樣的傳說?冷宵對此很感興趣,而那些怪獸山賊此時也都注目聚精會神著——

    在我們獸人族裏,曾經還有一種神獸,這種神獸的體質與我們的成長方式和習性大不相同,所以他們不適宜與我們群居。據說他們一直盤踞在大森林最東方的萬丈峰之上。那時我年少,對此傳說並為掛在心上,可當十幾年前薩寒突然從天而降並且帶來很多頭上長角背上生翼的援兵的時候,並且根據傳說中的描述我可以斷定那些神悍的軍隊一定生活在萬丈峰之上的龍人族。

    蘭吉布說到這時眼珠突然轉動了一下又說,傳說中的龍人族神龍見首不見尾,別說是我,就連獸人族的大比撒也未親眼目睹過。可是,那個並非我們獸族的薩寒又是怎麽找到他們的呢?這點我始終百思不得其解。

    每個人心中都有解不開的未知,就算是再高的神明也有困頓的時候,更何況是蘭吉布呢;就算他再狡猾再有心計當麵對解不開的迷困的時候也隻是無可奈何。

    冷宵和那群怪獸山賊們聽後隻有驚奇不知所措。他們你看我我看你,目光交錯、神情複雜——冷宵聽後也麵露驚訝之色,但他畢竟是身經百戰見奇無數的食人族大頭領,隻在稍加驚訝之後便又恢複了他一慣的霸氣說,從我出生到現在每天麵對的不是血腥就是殺戮,過著人血為酒屍首為肉的生活,而這些都是我們天性所然,是我們族類的生存方式,更是我們獲得快樂的一種遊戲;我們從來不懼怕死亡,可在遇到危險的時候我們也會退卻,但這絕不是因為恐懼和害怕死亡,這隻是一種保護,而對自己的保護就是對敵人最大的恐懼和致命報複——十幾年前我們在麵對危險的關頭沒有選擇死拚就是因為總有那麽一天當我們再次強大的時候會讓我們的敵人感到恐懼、危險和死亡!

    冷宵的語言穿透了整個宮殿,那些怪獸山賊剛剛還是滿臉的驚鄂,可此時如同在他們身體裏注入了一針強心劑,全都在下群情激昂好象眼前已經鋪好了戰場就等待著他們的頭領一聲號令——

    蘭吉布並未受其感染,他是不會被表麵激昂的語言所蠱惑;他隻相信自己的決斷和思想,而這些正是他能成為一個野心家最大的優勢的必備的條件。

    他的平靜與群獸的狂唿亂舞顯得很是格格不入。

    曾經和平安詳的烏同國現在已經是屍陳街井到處可聞哀號之音;曾經嚴肅安靜的王宮大殿現已經是群獸山賊們的尋歡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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