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是自從謝孟芝來到將軍府,自家主子的脾氣就和緩了許多,不再似過去那樣火爆,眾人可都注意到了,全都將謝孟芝視為妙手菩薩,既能用一手好廚藝喂飽主子,又能鎮住主子的火爆脾氣,簡直是一大神跡。


    有鑒於此,李總管自然特別留心主子與她之間的互動。


    想不到,尉遲淳的反應竟是饒富興味的一笑。「隨她吧。」


    心知從主子那兒決計是套不出話兒,是以李總管又讓蓉兒去探探謝孟芝。


    「姑娘,你最近怎麽好像老躲著將軍大人?」蓉兒特地趁著謝孟芝進廚房做甜點,雙手沾滿了麵粉,逃不開的時候打探。


    隻見謝孟芝整個人僵了僵,麵泛薄薄的紅光,連頭也不敢抬起,就怕被蓉兒瞧出了異狀。


    不過蓉兒豈是省油的燈,一眼就瞧出有隱情,但也忍住笑意,不敢再往要處戳,於是話鋒一轉,「其實大人很孤單的,這麽大的將軍府,別說是管家的主母了,就連個幫忙伺候大人的姨娘都沒有,可自從姑娘來了之後,大夥兒都覺得將軍變了很多。」


    「我們別說這個了……」


    蓉兒卻仍一徑兒的往下說:「好不容易將軍大人有個能說得上話的人,姑娘可別為了避嫌什麽的,就不跟將軍說話,這樣將軍很可憐的。」


    謝孟芝也不是個傻的,這段時日她也明白,府裏的眾人都將她視為尉遲淳的紅粉知己,甚至不斷找機會湊合他們獨處,此時蓉兒說這些話,想必也是為了這樣。


    隻是,自那日被尉遲淳親了兩口後,她的心就亂得像一鍋燒開的沸水。


    饒是她再如何機靈,即便她有著現代人的高度智慧,可碰上這種事,她還當真隻能很沒用地躲起來。


    她對那個美得像妖孽的尉遲淳,並非無動於衷,隻是……她心態上終究仍是將自己當成現代人,況且她也曾打定主意,哪怕再也迴不去二十一世紀,隻能留在大周國老死,她也不打算嫁人。


    可尉遲淳不一樣,他是古人,又是個位高權重的將軍,他有野心、有抱負,而且受的是這個封建時代的教育,他能接受她這樣的女子嗎?


    況且,她雖然很排斥這些古人的階級之分,但身在此中,不得不遵守,她現在這個身分,肯定是般配不起尉遲淳這樣的大將軍。


    每當思及此,她不免感到幾分氣餒與感慨,這也是為什麽她要躲著他的原因。


    聽見她在沉思中歎了口氣,蓉兒不由得關切,「怎麽了,謝姑娘有煩心事?」


    謝孟芝尷尬地搖搖頭。「不,沒什麽。」


    「姑娘可別跟蓉兒客氣,雖然交情算不上深厚,可我也不是那種會碎嘴的人,若是有心事,又不介意的話,姑娘說出來,興許蓉兒能幫得上忙。」


    前一世加上這世的磨練,謝孟芝看人眼光極準,這段時日相處下來,她發現蓉兒雖然處事不夠穩重周全,仍需琢磨,但沒什麽心眼,是個老實的小丫頭,而她在將軍府又沒幾個能說得上體己話的對象,如今聽蓉兒這麽一說,她猶豫了半晌後,還是忍不住道,「蓉兒,你說,將軍他對我……」


    不等她說完,蓉兒已迫不及待地插嘴,「將軍對姑娘可有心了,不隻讓姑娘在丁香閣住下,也不許府裏的人將姑娘當廚娘對待,而是奉為上賓。」


    謝孟芝嘴角微抽,隻能苦笑。不對吧……這分明是李總管自作主張,怎麽會成了尉遲淳的意思?


    「蓉兒聽李總管提過,如今大人是朝廷中最威風的武將,不知有多少高官想跟大人攀上關係,送來了許多請柬,為的就是幫自家千金尋個好婆家。」


    不知怎地,一想到有許多女子盼著嫁給尉遲淳,她的心就不免酸溜溜的,揪成了一團。


    「可是大人從來沒把誰放在心上,大人身邊連個通房丫鬟都沒有,可見大人挑人也是挑剔得緊,姑娘若是不好好把握,那可就太傻了。」


    「把握?我不過是一個廚娘,還能怎麽把握呢?」謝孟芝泄氣的歎道。


    「話可不是這麽說……」


    正當蓉兒滔滔不絕的勸說,李總管忽然進了廚房,喊住了她們倆,「謝姑娘,今晚你們就不用忙了,剛才大人遣人迴報,說是今夜有宮宴,不迴將軍府用膳了。」


    「宮宴?」謝孟芝怔了下。


    「聽說皇後娘娘宴請親族的宮宴,大人近來頗受聖上重用,是朝廷中的大紅人,這樣的宮宴自然少不了大人。」李總管替自家主子感到自豪的誇耀著。


    腦中閃過剛才蓉兒說的那席話,謝孟芝不假思索地脫口問:「那樣的宴席,應該也有會貴族女子在場吧?」


    「那是當然。」李總管點著頭。「聽說皇後娘娘一直想幫大人作媒,畢竟說起來,咱們大人可是聖上的表親,皇後娘娘就像是大人的皇嫂,有道是長嫂如母,自然得操上這份心。」


    尉遲淳果真蒙受聖寵,連皇後都搶著想幫他作媒,一想到這兒,謝孟芝心中頓感五味雜陳。


    覷見她臉色不大對勁兒,蓉兒趕緊扯了扯李總管的手臂,擠眉弄眼的暗示。


    李總管這才意會過來,趕緊將話題圓迴來,「不過,依大人的脾氣,怎麽可能讓其它人幫他作主,他連皇上賜婚都敢當麵迴謝,更何況是皇後娘娘。」


    「皇上想幫將軍賜婚?!」謝孟芝聞言又是一驚。


    李總管心中暗叫一聲糟,隻能猛幹笑的敷衍道:「哎,都是之前的事了,咱們大人的脾氣可不是普通的硬,他的事隻有他自己能決定,更何況是終身大事。」


    這些話聽在謝孟芝耳裏根本無濟於事,她說不出心底那股難受的滋味是什麽,隻曉得自己這幾天都太天真了,竟然以為……以為她與尉遲淳有某些可能性。


    得了吧!人家可是一品大將軍,是皇帝的表親,她算哪根蔥?


    她說這些話不是滅自己的威風,事實上她自認為是高度智慧的現代人,她才不在乎這些可笑的階級製度,可這裏的人在乎,換句話說,尉遲淳一定也會在乎。


    他對自己要求甚嚴,因此事事更是要求盡善盡美,用句現代人的說法,那就是完美主義者,他怎麽可能會喜歡上一個毫無身分地位的廚娘?


    可那天在書房,他親了她又是怎麽迴事?


    謝孟芝想不透,苦惱也沮喪極了。


    「謝姑娘,你沒事吧?」李總管與蓉兒見她一會兒蹙眉,一會兒兀自對著某個方向歎笑,兩眼有些無神,兩人緊張兮兮地觀察著她。


    謝孟芝勉為其難的一笑。「我沒事,隻是有些累。既然不必準備將軍的晚膳,那我趕緊去幫其它的廚子,準備大夥兒的膳食。」


    下人的廚房在另一頭,另外聘用了其它的廚子,但畢竟是幫下人煮膳的,那些廚子大多是半吊子,不見得有多大本事。


    但自從謝孟芝來了之後,隻要得空,她偶爾也會下廚幫府裏下人煮膳。


    「太好了!今天晚上大夥兒有口福了。」


    蓉兒與李總管齊聲叫好,卻沒發覺謝孟芝一轉過身,笑臉垮了,精神頹靡,眼中滿是悵然。


    大周國鳳宸宮的偏殿裏,宴席已行進片刻,綠衣宮人們魚貫上膳,桌上的禦膳瞧來樣樣精致可口,配上宮中酒師精心醸製的瓊槳玉液,即便出席宮宴的人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也不免俗地被眼前的珍饈佳肴吸引。


    隻見眾人相繼拿起象牙筷子,逐一夾菜品嚐,席間,獨獨坐在上位的尉遲淳不曾動模,隻是端著白玉杯小酌。


    「今晚大夥兒就別拘束,也不是什麽正式的宮宴,隻是本宮一時心血來潮,想著好久沒跟親族們說些體己話,才會有今晚這一宴。」


    大周國的皇後聶氏,一身端莊的正紅色宮裝,頭頂瑪瑙珍珠鳳冠,臉上端著母儀天下的溫婉笑容,氣勢敦厚卻不失威嚴的招待著眾人。


    「尉遲將軍,這桌上沒合您胃口的菜式嗎?」


    驀地,帶著些微嬌羞的女子聲音在身旁響起,尉遲淳不由得皺眉轉目。


    方才他一入席便獨自品起宮釀,沒察覺身旁竟是坐著一位妙齡女子。


    她端著一臉精致的妝容,眉眼標致,臉蛋生得極好,穿著一身素白色撒花衣裙,看似低調,不過發上卻插著掐絲鑲紅瑪瑙簪子,讓人一眼就能看出她的貴氣。


    矯揉造作,尉遲淳心中冷冷的想。


    鳳眸不冷不熱的端詳了一陣,素來記憶力極佳的他,很快就記起少女的身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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