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上傳來的疼痛,讓靳薇蘿從自己的情緒裏猛然驚醒!


    她驀地轉過身來,幾乎是出於本能地揚起手,眼看那一巴掌就要落在翟胤北的臉上,她卻在最後關頭猶豫了。


    哪怕是猶豫到最後,靳薇蘿還是選擇了將那隻手蜷握成一個拳頭,咬著牙收迴了身邊。


    哪怕是到了這時候,她仍舊首先顧及他的感受他的顏麵!


    看著她咬牙流淚的樣子,翟胤北將車門拉開,一把將靳薇蘿推進去坐好、並替她係好安全帶後,自己也繞過車頭,坐上駕駛座、很快將車駛離開那個地方。


    一路上,靳薇蘿閉著眼睛靠在座椅靠背上,眼角的淚就沒有幹過。


    而翟胤北沉著臉開車,車速不斷地飆升,直至最終他終於將車踩停在自己在郊區的另外一處別墅裏。


    他解開安全帶下車,然後解開靳薇蘿的安全帶,將她也從車子上拉了下來。


    靳薇蘿全程死死地盯著他、沒有反抗也沒有說話,任由著他捉著自己的手,將自己一路帶進別墅的二樓書房。


    進了書房以後,翟胤北將書房門反鎖以後才鬆開她的手腕,繼而闊步走到書桌裏側,從抽屜裏拿出一把工藝反複的匕首後又迴到靳薇蘿麵前。


    他一手捉起靳薇蘿的手,另一隻手卸掉匕首的套子、強製性地將刀柄塞進了靳薇蘿掌心。


    靳薇蘿心口一顫,明豔的麽眉眼裏是恨是怨也是譏誚!


    她任由著他將刀柄壓在自己手上,問他:“你幹什麽?”


    “殺。人。償。命。”翟胤北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


    靳薇蘿手一抖,下一瞬她猛地將手抽迴來並往後退了兩步。


    翟胤北幾乎是在同時跟了上去,再度將匕首的刀柄塞進靳薇蘿掌心!


    靳薇蘿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聲音發抖:“翟胤北,你瘋了是不是?你是不是以為我不敢??!!”


    “那就捅我。”翟胤北又朝她逼近一步,“你不是已經看了喬雲蘭給你的視頻,你也很清楚導致你母親去世的那場車禍並不是意外,而是……我。”


    盡管……盡管已經看過當年的車禍視頻,盡管靳薇蘿已經很清楚孟心荷當年之所以會去世完全是因為翟胤北酒駕,可是當翟胤北親口說出這些的時候,靳薇蘿的胸腔裏還是有什麽東西轟然墜落了,那一刻耳鳴眼花、什麽都聽不見了,什麽都無法思考了。


    她呆呆地站在那裏望著翟胤北,望著這個自己13歲時就珍藏進心裏、讓他在自己心裏越陷越深,望著這個讓她至今30歲了仍舊單身的罪魁禍首,連眼淚都沒辦法再流出來一滴了。


    翟胤北望著靳薇蘿幾乎靜止的麵部神情,望著她透著絕望的猩紅色眼睛,喉結一滾:“靳薇蘿,在這棟別墅地處偏僻、一般不會有人有人過來,更沒人敢隨便闖進這別墅裏來。你殺了我,把我放進地下室,不會有人知道的。你別害怕。我在四年前就已經寫好了遺書,遺書裏麵詳細敘述了我酒駕致你母親死亡的經過……還有一封遺書,放在墨生的書架最上層,那封遺書,是我給你的。如果我死了,你一定要看,一定要看……答應我。”


    靳薇蘿很微弱地搖了搖頭,然後凝聚了所有的力氣堅定地搖了搖頭。


    她沒辦法掙脫開翟胤北,便竭盡全力地往後退。


    她聲音嘶啞地說:“翟胤北,你不是故意的對不對?你不會故意想害死我媽,你也不願意害死我媽……你怎麽會故意撞死人呢,你不會的……我喜歡了你17年……為了你孤獨了17年……我不會看錯人的……對……不會看錯……那是因為你喝醉酒了嘛……你喝醉了,你的意識根本不清醒……可是……可是……我媽確實是因為那場車禍而去世了……可是你確實是……害死了我媽媽……”


    說著說著,靳薇蘿頭疼欲裂,像是有兩個人在她腦子裏兵戎相見!


    她的頭,疼得快炸了。心髒的位置也好難受好難受、像是被人戳了無數個洞、有寒冬臘月的寒風簌簌地穿過。


    她無聲地搖頭,一步一步地後退,看著翟胤北的一雙眼睛裏像是要滴出血來。


    翟胤北靜靜地站在那裏看著靳薇蘿:“當年你離開以後,我找了你很久,後來我終於找到你了。就在我滿心憧憬地準備跟你見麵的時候,你母親首先找到了我。你知道的,靳薇蘿,你母親一直反對我們在一起。那天你被你母親關在了我不知道的地方,我找不到你,我便去旁邊的餐廳裏喝了酒,等我開著車從餐廳裏出來,就那麽……就那麽撞上了你母親。”


    關於那場車禍,翟胤北隻有很模糊的記憶。他記得最清晰的是,當他醒過來再次趕過去的時候,隻看到了靳薇蘿在孟心荷的遺體旁邊哭得撕心裂肺的場景、以及當地警方到處追捕車禍逃逸的兇手。


    就在他準備出現準備自首的時候,他的父親匆匆趕過來、命人強行將他敲暈帶走了。


    從他找到靳薇蘿到他被強行帶迴燕城,靳薇蘿至始至終什麽都不知道。不知道他曾來過、也不知道他就那麽背負著罪孽離開。


    迴國後,他被翟老爺子和自己的父親關了整整一個月。


    他被放出來的那一天,他讓鍾離幫他訂機票,可是鍾離告訴他,靳薇蘿已經帶著孟心荷的骨灰迴了燕城,葬禮在兩天以後舉行。


    那場葬禮,寂靜而寥落,墳前隻跪了毫無生氣的靳薇蘿和失聲痛哭的顧曉染。


    翟胤北躲在角落裏,靜靜地看著靳薇蘿、看著她蒼白的側臉,突然想,如果將一切都坦誠、換來的是靳薇蘿對自己永生永世的仇恨,那麽他……不敢。


    當然那個念頭隻是一閃而過。


    他當時想,既然靳薇蘿已經迴了燕城,那麽就讓他先暫時陪她渡過這段最艱難的歲月再說吧。


    哪知道,在隨後的四個多月裏,肖亭遠出現,又發生了那麽多事情。


    那些事情的發生,讓他更加貪戀、也使得他的“坦誠”一推再推,直到現在,才終於被喬雲蘭揭穿了。


    也好。


    他好像也終於鬆了一口氣。


    一切都可以有個了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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