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頓,元書又說:“璣璣,你放眼看看,隨著年歲的增長,我們身邊能彼此依靠又信任的人,還有幾個呢。你也不必一直糾纏在那些沒有明確道理的往事裏,我們應該向前看了。”


    虞璣再度淚如雨下,閉上眼睛,重重地點頭。


    …


    樓鬱霆走過來的時候,靳薇蘿的烈焰紅唇湊到元書耳邊,軟媚的聲音低低地笑:“今天你的戲份也差不多了,我就不當電燈泡了,先迴了!”


    元書瞥了眼已經站在自己麵前的樓鬱霆,偏過臉去打量了下樓鬱霆帶來的、正排成兩排站在遠處的男女混列的保鏢,這才重新看向樓鬱霆:“這次不送飯,送保鏢了?”


    “……”樓鬱霆知道元書故意跟他抬杠是為了什麽,所以盡管心裏鬱躁不堪還是主動上前一步,解釋,“最近莫家出了點內亂,燕城裏也不太平,你又離我太遠,我始終不放心,所以帶些人過來保護你。”


    他這麽一說,元書即便是有心跟他抬杠,也有點於心不忍。


    這個風景區距離燕城十萬八千裏,下飛機後還需要四個小時的車程才能到。


    但元書性子也很倔,即便是不抬杠,也拉不下臉來主動緩和氣氛,於是就那麽站著,撇著臉看正在拍戲的男主角和寧曼熙。


    樓鬱霆看著元書倔強的樣子,輕歎了口氣後,彎腰捉住她那一雙沾滿泥塵的手,這才發現她的掌心有很多道那種細碎的血痕,應該是在拍戲的時候劃傷的。


    眼看著樓鬱霆的墨眉深蹙而起,元書搶先開口:“拍戲就是這樣子,有劃傷很正常。隻要不從威亞上掉下來摔死,你就不用擔心。”


    “……”元書這話聽著像是寬慰、樓鬱霆卻是被嗆得心口一梗。


    他掀眸看了眼元書,原本輕捏在她掌心的手指重重地一按,元書登時痛得腰一彎、輕唿了聲。


    “不是正常的劃傷麽,你喊什麽?”話是這麽說,樓鬱霆還是放鬆了手指上的力道。


    元書將自己的手從樓鬱霆掌心抽出來,瞪了她一眼後就轉身走了。


    樓鬱霆看著她賭氣的纖秀背影,緊跟了兩步,扣住元書的手腕,動作利落而霸道地將她的手夾在了自己的胳膊與身體之間。


    元書本想將手從樓鬱霆臂下抽出來,可樓鬱霆夾的太緊了。


    她看了眼劇組同事投過來的曖昧目光,微挑了挑眉,問樓鬱霆:“你又不願意跟我結婚,現在卻在大庭廣眾下這樣抱我,這算什麽?”


    話一說完,元書就後悔了,咬著唇低下了頭。


    果然,樓鬱霆的嗓音低低啞啞地響在她耳邊:“小書,你就這麽想嫁給我?”


    “……”元書懊惱地閉了閉眼睛,依舊低著頭,“你樓鬱霆是什麽人,燕城第一權貴。試問哪個女人不想嫁給你,不想成為風光無限的樓太太?我元書不過是芸芸眾生中的俗人一個,想嫁給你不也很正常麽?”


    “嘴硬。”樓鬱霆笑。


    元書聽到他的笑聲,忍不住抬頭看了他一眼。


    他神情之間的情意,絕對不是假的。


    而且之前在酈城,為了讓她迴來,他甚至無奈到以命相要挾。


    即便是後來迴到燕城,他也為了她、讓陸司煙和宋蘭懿都灰溜溜地消失了。


    他對她的感情,她想懷疑都懷疑不起來。


    可為什麽……


    元書輕拉了拉樓鬱霆的襯衫,等樓鬱霆垂眸下來看她的時候,她頗為認真地問:“樓鬱霆,你之所以不願意跟我結婚,是不是因為你受到了什麽不明力量的威脅?”


    這個設想,不免讓樓鬱霆勾唇笑了下。


    元書又問:“那就是樓氏陷入了什麽危機,你準備把錢財全部轉移到我名下,然後你一個人默默地承受、甚至是去坐牢?”


    “……你很想我去坐牢?”樓鬱霆不由得黑了臉。


    “沒有啊。我這不是在猜測麽。”元書微微蹙眉,心裏不由咯噔一聲,不自覺地將樓鬱霆的衣衫攥緊了,“樓鬱霆,不會是你身患什麽不能醫治的絕症了吧?你不想拖累我,不想讓我成為二婚,所以才堅決不肯跟我結婚?”


    樓鬱霆腳下的步子一頓,側首過來看著元書,對最終也隻是說:“小書,我們不是談好了。等你拍完這部電影再談論這件事,嗯?”


    他的這反映和迴答,讓元書身上莫名一軟,有那麽一瞬間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氣。


    好幾秒過後,她才有些慌亂地扯扯唇:“樓鬱霆,你不會…是不是上次在酈城,你被席幕臣派過去的車撞得太狠了,或者說那次受刀傷引發了很嚴重的後遺症,你……”


    “小書。”樓鬱霆用胳膊夾了下元書的手臂,等她看向自己的時候才低淡一笑,“我身體很好,你大可以放心。”


    元書有點被自己嚇到了,一時反應不過來,隻呆呆地看著樓鬱霆:“要是真的有什麽事,你可以一定要告訴我。綿綿還沒叫過你爸爸呢。”


    “……”樓鬱霆抬手摸了下元書莫名就紅起來的眼睛,“我好不容易才把你追迴來,怎麽舍得這麽快就去死。”


    頓了頓,樓鬱霆的身體靠向元書,偏過頭湊到元書耳邊:“我今晚不會離開,你可以用一晚上來檢查。”


    “……”元書。


    …


    因為是在山區的風景區,加上天氣不太好,手機信號自然也受了影響。


    元書的劇組所入住的酒店不像城裏的正規酒店,倒像是簡陋了些的民宿。


    在元書進衛生間洗漱的時候,樓鬱霆原本打算讓萱萱帶著綿綿開視頻的,結果手機流量的畫質太差,模糊且卡。


    為了讓元書洗漱完出來能看到綿綿,樓鬱霆猶豫了下,還是走出比較簡陋的酒店房間,到隻有一間房間那麽大的大堂裏,在前台前站定。


    在前台兩個年輕女工作人員那快要黏在他身上的目光注視禮之下,樓鬱霆頗不自然地要了wifi賬號和密碼,連接上後才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轉身走樓梯上樓。


    ……


    元書從衛生間出來後,發現樓鬱霆不在,也沒太在意,找了套休閑家居的衣服換上後,披著一頭濕發蹲在行李箱前找吹風機。


    吹風機沒找到,門外倒是響起了叩門聲。


    元書起身,通過貓眼看了眼門外的人後,將門打開後又繼續找吹風機。


    樓鬱霆看了眼她那頭濕發,沒吭聲,默默地坐在路線局促的房間裏、那唯一一張床上,等著。


    元書在工作期間的時候,會進入她自己的“神遊狀態”,一邊做事,嘴裏還一邊念念有詞,偶爾還比劃兩下。樓鬱霆已經習慣了。


    等元書全都忙完之後,樓鬱霆才輕咳了聲,捏著手機走到正站在鏡子前敷麵膜的元書麵前。


    元書瞥了眼他:“你要是餓了,我讓靳薇蘿幫你找點吃的?不過你可要做好心理準備,這裏不是燕城,錦衣玉食肯定是沒有的。”


    “……”樓鬱霆沒迴答,低著頭操作了下手機。


    大約兩三秒之後,一道奶奶糯糯又有點像機器發出來的聲音響在元書耳邊:“麻麻!”


    元書一聽到這道小奶音,所有的疲憊都煙消雲散,連剛敷到臉上的麵膜也摘掉了,擦了擦手後拿過樓鬱霆手中的手機,跟視頻對麵的綿綿打招唿:“想媽媽了嗎,綿綿小同學?”


    掌心一空,樓鬱霆看著元書喜滋滋地拿著手機往床上盤腿一坐、完全忘記了他,他的臉色黑了層。


    但默了默後,他還是裝作不經意地主動走過去,站在床邊,忍不住去看屏幕上、綿綿那張圓嘟嘟的小臉蛋兒和她那雙水亮澄澈的葡萄大眼。


    明明綿綿是和元書聊得特別歡特別開心,可是看在這母女倆的樣子,樓鬱霆那樣一個清冷孤傲的男人,此刻竟不自覺地露出絲憨傻的癡漢笑。


    笑著笑著,他不動聲色地在元書身邊坐下。


    元書正逗綿綿逗得開心呢,隻偏頭看了眼他,也沒在意。


    樓鬱霆聽著綿綿那一聲又一聲地、充滿依賴的“麻麻”,心頭很不是滋味,覺得自己像是個多餘的存在般。


    按理說,自己也有兩天沒有迴鉑郡別墅了,綿綿那小姑娘也應該對自己有思念才對。現在沒說出來,大約是她沒有在鏡頭裏看到自己而已。


    喉結滑動了下,樓鬱霆瞥了眼元書,抬手就捏住手機,將鏡頭往自己的方向掰過來。


    “……樓鬱霆,你幹嘛?”元書敵不過他的力氣,便隻是一臉不高興地盯著他。


    樓鬱霆看了眼屏幕,低低淡淡地答:“信號似乎不太好,我檢查檢查。”


    “沒有不好啊,畫麵清晰也沒卡。”元書頓了頓,微眯著眼睛看著樓鬱霆,“不過,你現在檢查好了麽?要是檢查好了,可以把手鬆了,把鏡頭還給我了。”


    樓鬱霆的薄唇繃了繃,看了眼鏡頭那邊沒有吭聲的綿綿,默默地鬆了手。


    看著樓鬱霆在鏡頭裏消失,綿綿正想開口叫“樓鼠鼠”,視頻通話、斷線了。


    綿綿坐在地毯上,迷茫地用小手指戳了戳屏幕,意識到什麽後她用小手撐著地,撅著小屁股爬起來,拿著手機噠噠地跑到翟墨生的書桌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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