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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虎娃走就走吧,臨走前還特意教訓了防風氏一頓。防風氏手持斬空刃站在半空,感覺有勁沒處使、有氣沒處撒,發了一會兒愣,又重重地冷哼一聲、跺腳而去。


    防風氏也覺得窩火,他還從來沒吃過這種癟呢。當年東革羊之死,當然與他有關,可他那時連東革羊是誰都不知道,也犯不著知道。大約是十二年前,其侍臣堂離報喜訊,說是古時水黎部傳承寶物聚水盆找到了,原來一直由水越部的曆代君首珍藏。


    五百年前的百越之地還是一片蠻荒,散布著一些原始部族村寨,就像鹽兆到達之前的巴原。吳黎、水黎、花黎戰敗後的殘部遷徙至此,才給當地帶來了改變,漸漸發展為百越諸部。後來防風氏整合與“統一”了百越諸部、成為百越之主,並被天子冊封為伯君。


    水越部是水黎部與當地部族融合的後裔,而且隻是其中的一支,地處偏遠,相對貧弱,部族中也從沒出過什麽人物,誰都沒想到水黎傳承之寶竟保存在他們手中,而曆代君首根本不知其妙用,隻是珍藏而已。


    水越部欲獻寶,防風氏當然高興,堂離提議立獻寶之人為新任君首,防風氏想都沒想就點頭答應了。聚水盆珍貴,防風氏特意派麾下高手去取,不料卻沒取迴來。據說水越部中有人對此不滿,竟然攜寶叛逃了。


    防風氏聞訊大怒,可是他得到消息時,那攜寶“叛逃”者已被截殺,聚水盆卻沒有被搜出來。據說那人還有一個兒子不知去向,看來寶物就是被其帶走了。


    這些都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為何會有人在飛望城一眼就能認出東革裏來,而且還立刻向防風氏稟報了,其實另有內情。就在大半年前,防風氏又得到了另一件寶貝,就是吳黎部的傳承之物登雲柱。


    所謂登雲柱可不是一根柱子,而是一副護腕狀的神器,卻不是套在手腕的,而是扣在小腿上的,像是一副綁腿。隻要有四境修為、掌握了禦器神通,戴上登雲柱便可健步如飛、跋山涉水如履平地;若有大成修為,則可平步登雲而上,有淩空飛奔之能。


    觀其妙用,這應是一件類似飛天神器的寶物,若是落在尋常修士手裏當然貴重,可是對於防風氏卻已經沒什麽用處。但其象征意義大於其實際妙用,因為它在古時就是吳黎部大巫公的身份象征,持之可以號令吳黎部眾。


    像這種東西,若是失蹤了也就罷了,若是再度出現了,防風氏是絕不希望它落到別人手裏的,水黎部的傳承寶物聚水盆也是一樣。得到登雲柱,防風氏又想起了當年錯失的聚水盆,於是又下了道命令,令部民皆留意尋找東革裏,能提供其行蹤線索者必有重賞。


    在十幾年後,還能不能把一個已經長大的孩子再認出來,觀察者有心與無心的區別可太大了。所有當年曾認識東革裏的人,這陣子都在留意呢。


    半年前有人發現東革裏出現在飛望城,便以最快的方式將消息傳迴百越部,防風氏立刻就派人來了。結果東革裏竟然又不知去向,而且臨走前還將房屋焚毀了。


    防風氏身邊當然也有智囊,他們就有一個推測,當年東革羊是將寶物交給兒子帶走了,而東革裏則是將寶物獻給了某位高人以換取救助,才能逃得性命在飛望城中安身。既然沒有什麽可追查的線索,有人又出了個計策,放出了東革裏已被拿下、正在被拷問追索寶物下落的風聲。


    如果真的有高人拿走了聚水盆,這些年秘而不宣,肯定不希望自己暴露,會設法搶在防風氏之前找到東革裏的。所以防風氏就派花越亭守在飛望城,結果還真把小香給等來了。


    防風氏本人當然不可能親自跑到飛望城,幹這種蹲點監視的事情,他卻給了花越亭一件傳訊法器,若是有所發現就立刻給他傳訊。防風氏也不知是誰在暗中跟自己作對,花越亭雖修為不俗,但對方既有這個膽子,想必也很有實力,花越亭也未必是對手。


    一切正如防風氏所預料,當年果然是有高人插手,花越亭等人堵住了小香和東革裏,結果卻撞見了太乙,差一點被全部拿下,好在防風氏及時趕到。


    當年救走東革裏之人是虎娃的弟子黎香,如今出手阻止花越亭的人又是虎娃的弟子太乙,更何況虎娃與他曾有過節,防風氏怎能不誤會?


    但虎娃最後那一番話又讓防風氏很納悶,聽意思聚水盆並不在虎娃手上,甚至當年聚水盆的失蹤也與虎娃及其門下弟子無關,但好像虎娃又知道聚水盆在什麽地方。


    難道是另有高人插手,虎娃雖知情卻樂見其成,如今又故意現身擠兌他?防風氏轉念間想到了很多,甚至懷疑到了重辰部和黎民五大部頭上,甚至還隱約猜疑到中華天子身上。但無論如何,虎娃也隻是自說自話,他可沒有做出什麽承諾、認可這個約定。假如將來聚水盆真出現了,防風氏也打算繼續追究那幕後謀奪之人!


    ……


    虎娃並沒有走遠,他落在了奔羿城外的一片山穀中。玄源現身道:“夫君就這麽放過他嗎?今日或許是一個斬除其人的機會。”


    虎娃搖了搖頭道:“並非良機,他也不該死在此時此地。”


    東革裏家破人亡,雖和防風氏有關係,但就算是皋陶大人來斷案,也不可能因此定防風氏的罪,更不可能將防風氏斬殺,更何況虎娃並非皋陶呢。當初東革羊是真的叛逃,還是想自己去獻寶,如今是誰也說不清了,但他畢竟是私自帶著寶物離開了部族。


    虎娃當然不能在這裏私自斬殺百越伯君,否則簡直就成了與百越萬眾為敵,事後又有誰去收拾百越諸部的爛攤子呢?而且就算他想動手,也沒有十足的把握將防風氏留下,一旦鬥法場麵失控,後果可不堪設想。


    隻要防風氏不動手,虎娃也不好出手截殺他,隻是教訓警告他一番。萬一防風氏真的想跟他動手,或者方才已經和旱魃動手了,那麽虎娃也就沒得選擇了。屆時他與旱魃聯手鬥防風氏,盡量將戰場引向天外虛空;而玄源和太乙掠陣,盡量使鬥法之威不波及到奔羿城及其周邊。這隻是備用計劃,實際上並沒有發生。


    旱魃和太乙也來到了山穀中,玄源趕緊迎上去道:“旱魃道友,今日多謝你前來相助,打下了那防風氏的氣焰。”


    旱魃迴了一禮道:“虎君召喚,怎敢不來。”


    旱魃曾對虎娃說過,若有事需要幫忙,可隨時召喚她。她當初是在南荒深處被伯羿驚走的,得到了仙童句芒的指點,跑到王屋深山去找倉頡。倉頡那時估計正在瑤池仙界跟少昊天帝起膩呢,根本就沒理會人間的事,她卻等到了虎娃。


    那時虎娃的修為尚淺,至少比旱魃差得還遠,但旱魃卻相信這就是緣法。如今再見虎娃,修為境界竟然已在她之上,令旱魃更是堅信這一點,她的修行緣法就落在虎娃身上。這一句“虎君召喚,怎敢不來”,的確是真心話。


    虎娃找旱魃,也另有原因,並不是讓她來幫忙打架的。就連東革裏都不知道那水黎部傳承的寶物叫什麽名字、是什麽樣子、有何妙用,虎娃當然也不清楚,甚至如今的黎民五大部伯君都不太清楚,所以他就找來旱魃來詢問。


    虎娃還真問對人了。旱魃五百年前與蚩尤以及前來營救蚩尤的九黎高人交過手,也了解上古時黎民祖先的情況。據說當年蚩尤賜給了麾下九個部族的首領九件寶物,既是傳承信物也是部族首領的象征,這九個部族就是後來的黎民九大部。


    蚩尤脫枷,擲械於黎山,引發了一場大混戰。當時蚩尤在北方已經敗於軒轅了,其部眾也被打殘了,可那一戰中前來營救他的殘部高手仍有不少,手持相應寶物的大巫公就有六位,分別來自奔黎、蠱黎、飛黎、山黎、木黎、器黎,結果全部戰死。


    這六大部的傳承寶物也從此不知下落,很可能已損毀在戰場上。後來奔黎部消失,而九黎五大部遷居南荒,大巫公早就沒有了當年的傳承寶物,甚至也沒人再提此事。


    而花黎、吳黎、水黎三部,其大巫公在此前的逐鹿之戰中就已經陣亡,部眾也被打殘了。其殘部遷徙到東南沿海一帶的百越蠻荒之地,他們所持的寶物反倒有可能傳承下來。這三件寶物分別就是斬空刃、登雲柱和聚水盆。


    斬空刃原來是花黎部的傳承寶物,難怪防風氏當初一定要拿走呢。如今的花越部就是花黎部與百越當地部族通婚融合的後裔,比水越部要強大得多。斬空刃失落在圍攻伯羿的戰場上,其中還別有內情。


    花越部當時已將斬空刃獻與防風氏,恰好趕上了各路高人埋伏伯羿之事。防風氏對此是知情的,他沒有親自出手,卻讓花越部的長老花越興帶著斬空刃去了。本以為斬殺伯羿是十拿九穩,防風氏也沒想到花越興會迴不來。其實當時參與圍攻伯羿的所有人,都沒想到自己會迴不來。


    防風氏本可設法找機會再攝迴神器,不料斬空刃被虎娃“揀”走了,還帶到薄山公然陳列,讓他不好下手啊。斬空刃後來又被虎娃煉化,更是令防風氏懊惱。最終防風氏還是找到了一個機會,把斬空刃拿了迴來。


    斬空刃在手,如今登雲柱已得,就差一個聚水盆了,防風氏當然格外上心,否則他怎會千裏迢迢親自趕來呢?


    別忘了如今的百越諸部是什麽來曆,接連得到斬空刃和登雲柱,又有了聚水盆的消息,防風氏相信這就是天意。隻要全部到手,將來這三件寶物便不再是黎民之寶,而是他的百越三寶了。


    聚水盆究竟是什麽東西,虎娃也問了旱魃。據說那是一個精美的彩陶盆,繪有人麵和魚紋,其妙用和九黎秘術有關。以精血培飼本命蠱蟲,若有聚水盆相助,不僅能極大地提高成功率、減弱與化解秘法反噬,還能得到最強大的本命蠱蟲。


    傳說聚水盆還有輔助修煉九黎秘術之妙,具體是怎麽迴事,旱魃也不清楚。她其實也沒親眼見過這件寶物,而如今恐怕已沒人能說得清楚了。


    虎娃聞言有點納悶,這聚水盆聽著怎麽更像是蠱黎部的寶物呢?旱魃又解釋了一番,其實當年的黎民九大部都有人修煉相應的秘術,隻是各有側重與擅長。


    在蚩尤麾下時,花黎部負責破陣衝鋒,因此蚩尤賜了斬空刃;吳黎部負責搜集情報、傳遞消息,因此蚩尤賜了登雲柱;水黎部則是負責策應各方,包括偷襲刺殺,因此蚩尤賜了聚水盆。其實聚水盆並非神器,隻是一件很特別的法寶,而那九件寶物也未必都是神器。


    虎娃、玄源與旱魃匯合,太乙也上前道:“師尊,沒想到你們都來了!太乙慚愧……”


    虎娃擺手打斷他的話道:“你不必慚愧,對付防風氏,連師尊我都沒有把握,更何況是你了,你做的更是沒什麽錯。既然你能來,師尊我當然也能來。”


    太乙事先並不知道虎娃和玄源、旱魃都來了,就像小香不知道他也來了。太乙是自行離開洞庭仙宮的,本以為遇到什麽狀況都能搞定,結果還是需要師尊親自出手。他又問道:“師尊,您想怎樣責罰小香?”


    虎娃笑了:“其實小香做的事情,沒什麽錯。隻是修行如此,她應自知。”


    小香的行止,對於凡人而言,其實並沒有做錯什麽。但小香畢竟已有大成修為,就不應該出現那麽多疏漏了,甚至可稱應對失措,問題出在心境上。比如當年的黃鶴又做錯了什麽呢?而虎娃卻點破他的修行有失,如今的小香也一樣。


    說起來,虎娃這位師尊多少也有些責任,因為這些年他對小香的指點並不多,甚至可以說非常有限。如今有此機會,正可順勢指引弟子。


    太乙又問道:“師尊方才欲與防風氏所做的那個約定,與聚水盆的下落有關,難道師尊已有線索?”


    虎娃:“對小香不可不責罰,但要看怎樣責罰。此事既然因她而起,那就由她去了結。”


    太乙提醒道:“小香師妹修為尚淺。”


    玄源在一旁笑著開口道:“不是還有倉頡先生嗎?既然是倉頡先生指點小香找到了東革裏,那麽小香可以再找倉頡先生請教。”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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