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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伯鯀從他的部族領地往巴原方向修築的那一段路,巴國在將來是沒有管轄權的。如果巴原這邊不修路,那麽最終的邊境關防就隻能設在道路出口處了。


    而少務派樊翀以舉巴國之力修通的這一段,那就是巴國的地盤;兩邊同時修建的道路匯合之處,將來就是巴國在東北境最遠的邊境關防所在。


    巴原想在這條路的沿途設立關隘、驛所、寨堡,組織民眾遷居、派軍陣駐守,狩獵、開荒、采集各種物產,也隻能在自己所修通道路的這一邊進行。


    雖然目前來看隻是一條道路,蠻荒深處還沒有什麽值得占據的地方,但在將來可就說不定了。道路兩旁皆是此前未知之地,肯定有些地方適合開發經營,因為有路可達了。


    樊翀明白這個道理,所以才會這麽做,就看少務能不能明白了。假如少務沒那個眼光,反而責怪樊翀付出的代價太大,那麽樊翀也就懶得再管閑事。但是少務並沒有幹涉樊翀,就是讓他全權負責、盡管放手行事,並給足了一切條件支持。


    其實虎娃建議少務,由巴國官方派樊翀帶著兩位妖王趕緊去修路,就有這個意思,而少務當即就反應過來了。但在朝堂上公開說的話,將來都有可能傳到崇伯鯀與中華天子的耳中,所以有話不好明說也不必明說,隻說是為了更恭謹地迎接中華天使。


    樊翀可不像崇伯鯀那樣,能有兩條九境蛟龍開道,但他征調了巴國這麽大規模的人力物力,也有兩位妖王持神器斧頭開路,加之靠近巴國這邊的地勢更佳,所以進度比崇伯鯀那邊更快。


    哈洽和善吒隻負責將前行的道路打通,按照規劃好的路線,砍伐樹木、開鑿山石、填平溝壑,至於整固路基、夯實路麵,修造出一條可容兩輛車錯行的平整道路來,則由後麵跟進的兩千精壯勞力負責。


    這並不是普通的山中野徑,不僅是打通了就行,路基必須造得足夠堅固,路麵也必須足夠寬敞平整,路線的選擇還要盡量考慮坡度緩和,並最大程度地避開洪水、泥石流、山體塌方等自然災害的影響,走得當然不可能是直線。


    樊翀用了三個月時間,道路在蠻荒中向前推進了近三百裏,終於和崇伯鯀大人的隊伍匯合了。崇伯鯀同樣也修了近三百裏路,但他卻比巴原這邊多用了三個月,可見那邊的工程更難,也可見樊翀不惜代價搶出來的進度。


    將攔在麵前的一片參天巨木連根移除,再將樹坑填平,走上一道高坡,樊翀終於望見了崇伯鯀大人的隊伍,不禁吃了一驚。


    崇伯鯀身為中華天使,帶著從帝都派來的儀仗衛隊,還有族中三百名精銳壯士,可以想象其威風氣派。但是眼前的這群人,看打扮簡直像一群逃荒的難民。幾乎所有人都拿著伐木、鑿石、鏟土的工具,滿身泥濘、衣衫襤褸。


    隊伍中隻有兩人例外,是最前麵兩位彪悍的勇士,他們穿著火紅色的衣裳、金色的長靴,身上不僅一點泥都沒有,連頭發上都沒有一絲灰塵,往那裏一站,無形中自有一股威壓氣勢,顯得卓爾不群。但樊翀第一眼注意到的並不是他倆,而是走在隊伍中間的一條大漢。


    假如樊翀見過伯羿,或會感覺這大漢的氣勢與伯羿有一拚,但又有很大不同。看其的形容,年紀約在四旬左右,身高丈餘,裸露的雙腿和雙臂肌肉虯結,身材極為雄健,但他的打扮簡直就像一位民夫。


    樊翀是在秋收後開始修路的,過了三個月,如今的季節已是深冬,那漢子上身卻隻穿著一件無袖的氈布上衣,前襟敞著,用一根繩子紮在腰間,衣服上有很多地方已經磨破了,渾身沾了很多泥,頭發也很隨意地挽起,以葛布包住紮了一個髻。


    大漢手中拿著一柄大鏟,赤著腳沒有穿鞋,看他敞開衣襟的前胸上體毛甚重,可是沾滿泥土的小腿上卻是光溜溜的。巴原上很多村寨中的農夫都是這樣,他們平時不穿鞋也沒有鞋,腳底早就磨出了厚厚的繭,而小腿上的體毛在勞作中都給磨光了。


    但這大漢卻不可能是普通的民夫,他雖然收斂起了神氣,可是身邊那兩位紅衣壯士,卻顯得隻是陪襯的侍從,再看在場其他人的神色,明顯就是以其為尊。樊翀感應不到一絲修士特有的神氣波動,這同樣也意味著他根本看不透這大漢的修為。


    就在一愣神的功夫,太乙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來到近前介紹道:“樊翀大人,這位就是中華天使崇伯鯀大人!……崇伯鯀大人,這位就是前來迎接您的巴國國使、令賢君樊翀大人!”


    那看上去像農夫似的大漢,果然就是中華天使崇伯鯀大人。聽見太乙的引薦,崇伯鯀將手中的鏟子放下,舉步之間雖然沒換裝束,但渾身上下已是一塵不染,自有一股令人折服的氣度、盡顯中華天使威嚴,神情卻顯得很謙和。


    未等崇伯鯀開口,樊翀已伏地行禮道:“巴國國使樊翀,奉主君之命,率眾築路至此,迎候中華天使崇伯鯀大人!”


    樊翀的應對很從容,但他身後一起伏地行禮的眾隨員卻驚訝萬分,雖然不敢亂說話,但心中難免嘀咕——這就是中華天使嗎?衣甲鮮明威風凜凜的儀仗衛隊在哪裏、由蛟龍駕馭的軒轅雲輦又在哪裏?怎麽穿著這麽破舊的衣服、甚至連鞋都沒有?


    軒轅雲輦已被崇伯鯀收起來了,而那兩條九境蛟龍,其實就是那兩位紅衣壯士,它們以蛟龍之身化為人形,當然可以一塵不染。至於儀仗衛隊,就在崇伯鯀身後那幫像難民似的漢子中,別看他們的打扮像難民,可精氣神絕不亞於巴原上最精銳的軍陣。


    崇伯鯀為何會光著腳,連腿毛都給磨光了?因為這條路就是他一步步走出來的。兩條九境蛟龍化出原身在前麵開出道路,崇伯鯀就緊跟其後,每一步落下,腳底就帶著一股大法力將地麵夯實,後麵的人跟上來繼續修築,他就這麽一步步走了近三百裏。


    像他這樣走路,什麽鞋也穿不住啊,一步就給跺碎了,還不如光著腳呢,而再好的衣服,恐怕用不了多久也得給磨壞了。


    至於中華天子所派的百名儀仗衛隊,原本倒是衣甲鮮明,可是他們看崇伯鯀大人都親自築路了,所帶的族中三百壯士更是如此,也不好意思就列隊看著呀,想擺威風更是沒人看。


    所以那些儀仗衛隊也將衣甲脫了,連同做禮儀用的兵器一起都放在了牛車中,換上了普通的裝束一起修路。他們皆是精銳戰士,至少都有二境修為,當儀仗主要都是挑身高力壯、模樣又好看的,在這種場合也成了重要的壯勞力。


    天子所派的儀仗衛隊可吃了苦頭了,以往跟隨別人出使,走到哪裏都是威風凜凜、引民眾圍觀讚歎,可如今卻行走蠻荒,脫掉衣甲拿起各種器具做起了苦力,但有苦也不敢言,崇伯鯀大人尚且親力親為,以他們的身份又能說什麽呢?


    崇伯鯀的修為不僅樊翀看不透,就連太乙也看不透,但至少應在那兩條九境蛟龍之上。


    軒轅天帝留下的雲輦共有三輛,由五條不同顏色的蛟龍拉的雲輦是天子所乘,另外還有兩輛是中華天使車駕。盧張上次帶到巴原來的是青龍雲輦,兩條青色蛟龍被神器索環控製。


    那兩條青龍名叫甲青和乙青,在四百多年前戰敗被俘,軒轅天帝罰它們服五百年的苦役後方能脫困。盧張一路上不敢鬆開它們,因為神器索環一收,那兩條青龍就難以駕馭。


    今日崇伯鯀所乘的是赤龍雲輦,拉車的兩條蛟龍名叫丙赤與丁赤,崇伯鯀卻將控製它們的神器索環給收了起來,好讓它們盡顯神通用以開路,絲毫不懼兩條蛟龍會趁機逃走。而丙赤與丁赤在崇伯鯀麵前也是老老實實,別說逃走,就連做苦力偷懶耍猾的心思都不敢有。


    由此可見,崇伯鯀想收拾這兩條九境蛟龍很輕鬆,所以不怕它們動什麽歪心眼,也根本不需要借助那神器索環來控製。


    既有如此修為,就算一步步以大法力踏實道路,其實也可以片塵不沾,但崇伯鯀並沒有刻意講究那些,他既帶領隨從親自修路,那麽就是這副樣子,屬下看見了不僅不敢輕視,反而會更加心悅誠服。


    如今道路已通,崇伯鯀大人當然不能就這個樣子進入巴原,其屬下也得重新梳洗換上裝束,好好休整一番才能繼續出發。樊翀考慮得很周到,早就做好了準備。


    樊翀幾天前就清楚,會在今天這個位置迎上崇伯鯀,所以放慢了開路的進度,在不遠處尋了一處平緩的山穀,已修建了一個臨時的營地。前方就是將來巴國的邊境關防所在,那麽這片山穀很適合做為軍陣戍守的營地,同時做為來往商隊在途中歇腳的驛站。(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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