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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濟丘氏大人,就是濟丘氏部族的君首。這位大人年幼時叫什麽名字,絕大部分民眾都已不清楚,自從他成為君首又正式被冊封為伯君之後,便尊稱為濟丘氏。其實在正式場合貴族之間互稱,也可稱侯岡為侯岡氏大人。


    在那個年代,平民的名字往往很簡單,甚至連姓、氏都沒有;而貴族之間的稱唿往往很複雜,有各種花樣,甚至都能把人給繞暈了。


    濟丘氏的領地與侯岡氏的領地相鄰。侯岡氏部族生活在沇水兩岸靠近上遊的地方,而濟丘氏部族生活在沇水東岸靠近下遊之處,與侯岡氏之間隔著一條沇水的支流,這條支流被稱為南濟。濟丘氏族人中倒也出了一位“大人物”,就是涼花川的長老、太上修士涼濟能。


    聽說濟丘氏大人來了,城廓官員大多顯得有些緊張,因為不久前侯岡氏與濟丘氏之間剛剛為爭奪水源發生過衝突,但此事被樂昌城主壓下去了。


    樂昌城主與涼濟能的私交很好,還是涼濟能的救命恩人,衝著這層關係,侯岡氏與濟丘氏之間若有衝突,侯樂昌也能擺得平,對方亦會給他這個麵子。


    可是樂昌城主如今已在祖地中被杖斃,涼濟能亦死在侯岡氏的祖地中。侯岡能擺平部族內部的事情,但如今是兩個部族之間衝突,很多人都覺得麻煩大了。這不,人家這麽快就找上門來了!


    侯岡卻沒有半點緊張之色,微微一笑道:“他來得倒挺快,請進來吧!”


    濟丘氏的君首年紀四旬出頭,長得人高馬大、相貌堂堂。說來也有意思,當初他從與族中幾位精英子弟的競爭中勝出,最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因為長相最好看。濟丘氏沉著臉,麵帶怒意而來,步子邁得很大,顯然有示威之意。


    但虎娃一眼就能看出來,此人很心虛,甚至也很害怕,但身為君首卻不得不來,所以先做出這麽一副怒氣衝衝的樣子給自己壯膽。


    濟丘氏其實是來告狀的,但他沒有直接在城主府門前擊鼓,而是以伯君的身份拜訪。他心裏也明白,能將涼濟能逼得當場自盡者,又怎會好對付?


    侯岡滿麵笑容起身相迎,命人在堂前賜座,所持的禮數十分謙遜恭謹。濟丘氏不僅是一位君首,也是正式受天子冊封的伯君,論地位似乎應該高於侯岡這種尚屬“白身”的貴族。


    但身份地位的比較,並不是表麵上這麽簡單。侯岡既為君首,受天子冊封為伯君也是必然之事,目前也算是“嗣伯君”的身份。而且侯岡隻要受封伯君,其爵位就要比濟丘氏高兩級。


    侯岡氏君首起步的爵位,比如今的伯羿大人低兩級、比崇伯鯀大人低三級,卻比這位濟丘氏大人高兩級,這與各個部族的地位、人丁、領地以及曆史沿革有關。


    其實伯羿當年剛剛成為部族君首時,應與侯岡的起步爵位是一樣的,後來因為屢立大功而兩次晉爵。崇伯鯀的起步爵位亦相同,後來也是因為種種原因晉爵三次,如今在國中各路伯君中爵位最高且獨一無二,被尊為“崇伯”。


    侯岡身為倉頡的繼承人,初受天子冊封時的起步爵位已經算最高等了,他若還想晉爵,除非立下大功或者受到天子的特別封賞。


    僅從爵位來看,就知侯岡氏與濟丘氏的地位是不一樣的,主要原因當然是因為倉頡。但是在當地,這兩個部族的領地麵積相當,人口亦相當。


    落座之後,侯岡笑著問道:“濟丘氏大人,我剛剛返鄉不過三日,處置了族中不肖子弟,對此地事務尚不甚明了。不知您是為何而來,若有指點,請暢所欲言,我有很多事也正需向您請教!”


    濟丘氏冷冷答道:“請教不敢當,侯岡氏大人的手段幹淨利索,我已有所耳聞,還怎敢指點於您。今日來此,是為兩族訟爭,請沇城城主給個公道!”


    眾人都以為他是為涼濟能的事來的,結果這位伯君一開口並未提涼濟能,居然是來告狀的。事情的起因,與去年冬天的旱情以及沇水上遊斷流有關。


    沇水上遊的主河道的確是斷流了,但下方的支流南濟河中還有水。這場旱情很怪,沇水上遊的源頭一帶整個冬天都沒有雨雪,但受影響的隻是侯岡氏部族。生活用水還可以鑿井汲取,開春之前田地也不需要大規模灌溉,可是大批牲畜飲水還是受影響的。


    在侯岡氏的領地中,沇水東岸的南部,與濟丘氏的交界便是南濟河。南濟河中有水,所以侯岡氏族人就在河岸上開挖溝渠引水,供族中飼養的牲畜飲用。冬天的水流本來就小,他們從上遊把水給引走了,下遊放養牛群的濟丘氏族人便不樂意了。


    有個人在夜間偷偷跑過河企圖毀壞溝渠,結果被侯岡氏族人當場抓住、打了個半死,進而引發了一場兩個村寨之間的械鬥。應該說侯岡氏族人更厲害,打架時下手也更狠,不僅打傷了濟丘氏的幾個人,混戰中還有一頭牛跑掉了。


    受傷較輕的幾個村民倒無大礙,隻有先前那人受重傷斷了骨頭,經過醫治已無性命之憂,但還需要休養較長一段時間。更重要的是,那頭牛找不迴來了。


    此事發生在十天前,當時的沇城城主尚是侯樂昌,而且聽說涼濟能恰好到侯樂昌府中做客,濟丘氏也就主動安撫了族人,沒有把這件事情搞大,也沒有打算追究。可是那邊剛把事情壓下去,這邊侯樂昌和涼濟能就同時被侯岡給弄死了。


    濟丘氏這下不來找候岡也不行了,他必須在族人麵前表明自己的態度,不能對此不聞不問,否則會在族中失去威望,弄不好會被趕下君首的位置。但他也很聰明,知道涼濟能這事不好直接提,於是就拿那場村寨械鬥為由頭告狀。


    這既是代表濟丘氏與侯岡氏的君首交涉,同時因為這場械鬥發生在沇城轄境內,如果交涉不成,也需要沇城城主來裁斷,而兩件事其實要找的人都是侯岡。


    堂堂一位伯君,就為了一頭牛的事,便大老遠跑到城主府中親自交涉?在那個年代,城主也罷、族中君首也好,平日需要裁斷處置的大多就是這種糾紛,一頭牛已經算比較嚴重的大事了。當然了,濟丘氏真正的目的另說。


    侯岡聽完之後,欠身道:“此事我已知曉,在濟丘氏大人未來之前,已派府役去村寨拿人,將傷人者押至城主府中審明並受杖。至於又一頭耕牛走失,先前未得稟報,既如此,我便當場賠償吧。”


    侯岡態度上並沒有護短,其實他剛才已經聽下屬官員說了此時並做出了處置,派府役把參加械鬥的村民都帶迴來審問,問清楚到底是怎麽迴事、是誰動手把對方給打傷了,行兇者則需要挨板子。


    相關人要等到明天才能被帶迴來,此事打算就交給侯師基去處理,不料濟丘氏卻先找上門了。


    侯岡卻不知濟丘氏族人有一頭牛跑丟了,並非下屬官員瞞報,而是的確不知情。那邊打完架之後清點牛群才發現少了一頭,而且丟牛的恰好是身受重傷的那人。


    侯岡也不想多囉嗦,當場就表示要親自賠償。其實像這種賠償,本應是相關村寨共同承擔的,如果實在賠不起,還可以向族中求助。侯岡身為君首,主動把責任擔了過來,沒有要部族或村寨出錢,他私人就掏了。


    可是說完話一摸兜,侯岡的神情卻有點尷尬。他不是沒有錢,身上值錢的東西多得是,但連同那些神符一起都裝在空間神器裏,如今並無神通法力,所以拿不出來。


    在場的虎娃反應挺快,一看侯岡的動作和表情就意識到是怎麽迴事了,隨即從懷中摸出一塊金子,上前兩步雙手遞給濟丘氏道:“濟丘氏大人,這是侯岡氏大人賠償貴部族人的醫資以及那頭走失的耕牛,不知夠不夠?”


    虎娃這塊金子不是從空間神器裏取出來的,就是直接從懷裏掏出來的,他隨身帶著金子,可能也是當初剛進入巴原時所留下的習慣。反正他的金子多,樊翀當年所贈,除了拿去“買”玄衣鐵衛的人頭之外,剩下的到現在還沒用完呢。


    濟丘氏有些發怔,他不認識虎娃,隻道這少年是侯岡的屬下,奉命送上了賠償,下意識地接過金子在手裏掂了掂。挺沉啊,別說賠償醫藥費再加一頭牛,就算買下一大群牛也夠了。


    侯岡又笑嗬嗬地問道:“濟丘氏大人,如此處置,不知您是否滿意?”


    濟丘氏一時語結,他今天是跑來找茬的,或者說做個樣子給族人看的——他代表濟丘氏部族來找侯岡算賬了。可是侯岡的態度,讓他再想板著臉也板不下去了,想了想才說道:“賠償倒也足夠了!村寨械鬥,事出有因,雙方皆有責任,侯岡氏大人也不必過於責罰族人。


    械鬥因水源之爭而起,如今沇水上遊冬旱,未到春耕時節影響還不大。可是春耕後仍然不下雨,恐怕就嚴重了。水源之爭遲早再起,也望侯岡氏大人能提前拿個主意。”(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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