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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虎娃的神念中答道:“當初在百川城之會上見到仇遊,就感覺似曾相識,原來我們真的來自同一個地方。在他身上,也能看到些許我自己的影子……”


    虎娃與仇遊確實有太多的相似之處,都是小小年紀便孤身遠離家鄉流落巴原。那時他們都還是懵懂的孩子,茫然走向未知的世界,由少年而成年,有著不為人知的隱秘,懷著為族人報仇的誌願,而“仇人”看似強大到不可戰勝。


    仇遊拜入步金山,成為宗門中年輕一代最出色的弟子,又因百川城之會的耀眼表現得機緣拜入星耀門下,如今已是大成修士,擁有顛覆一國的手段,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孩子。


    他滿以為已可輕鬆收拾得了若山,卻不了解山爺的實力與背景。若論修為,山爺早已突破了大成境界,水婆婆在數年前亦成為大成高手,仇遊憑借一己之力根本沒有取勝的機會。


    就算仇遊欲借勢取山水城,也別忘了山爺和水婆婆背後的勢力,虎娃、盤瓠、西嶺、林梟這些人皆與山水城有關,怎會讓仇遊得逞。仇遊並不清楚自己一直在做一個不可能實現的夢,卻一直為此而掙紮努力。他今天的的計劃失敗了,反而成全了少務拿下相室國。


    那麽虎娃呢?他的仇人是白煞,就算到了今天,白煞仍是虎娃不可能戰勝的對手。虎娃與仇遊,經曆與命運如此相類,但換一個角度,感覺卻又完全不同,究竟分別何在,也須好好琢磨。


    虎娃並沒有像仇遊那樣化身為複仇的使者,他沒有忘記為清水氏一族複仇的誓願,但也沒有以仇恨主宰自己的行為,來到巴原後該做什麽就做什麽,隻等待著有朝一日可以去麵對白煞。


    虎娃在巴原上曲折離奇的經曆,遠比仇遊的際遇更加驚心動魄、充滿艱辛。他所承受的苦難遠比仇遊更多,卻一直保持著清淨的心。世事所遇,該怎麽麵對就怎麽麵對,是誰的賬就找誰去算。


    仇遊已不再是那個少年,而虎娃仍然是那個孩子。


    但仇遊的遭遇,對於虎娃來說也是一種設問:其實若山根本就不是仇遊的仇人,仇遊所承受的一切,恰恰是有魚一族自己造成的。那麽虎娃呢。他是否完全清楚自己在做什麽?人活著不僅是為了報仇,就算報仇,也要搞明白自己在報什麽仇。


    虎娃正在沉思間,紫沫又開口道:“玄煞大人,您看我如此處置是否妥當?”這位國君不問別人卻問玄源,因為仇遊畢竟是赤望丘弟子,而且地位很重要。


    玄源不置可否,卻反問道:“依諸位看,仇遊離開步金山之後會去哪裏?”


    雲起答道:“當然是去那個叫山水城的地方了。我也聽明白是怎麽迴事了,他的借勢複仇之計不成。肯定不會甘心。”


    玄源沉吟道:“我是赤望丘三國鎮守長老,山水城如今名義上也是巴室國的轄境,我有監察弟子行止之責,不能讓他亂來。……既如此,我便去山水城一趟,若其行止不端,自會出麵阻止,不能讓其再引北荒大亂、令天下人指責我赤望丘。”


    虎娃趕緊接話道:“我陪你一起去看看吧!”


    其實對仇遊的處罰,就是虎娃的意思;玄源當然明白虎娃的心意,所以她身為赤望丘長老並不表態。相君紫沫和三水先生也隻得將仇遊驅逐了事。如此一來,玄源就有正當的理由去一趟山水城。


    這樣就算消息傳出去,也不會引人疑忌,人們不會因此懷疑虎娃與山水城的關係。虎娃已經太久沒有迴家鄉了。在審問仇遊時,他就想到可借機去山水城一趟,以陪同玄源的名義。


    相室國的歸降大事尚未正式完成,還要等待少務將安置小世界民眾諸事都準備妥當,而少務有更多的事要處置,可不僅僅是這一樁。因為相室國的變故。小世界民眾的遷徙又被耽耽擱了,暫時也著急不了,所以虎娃和玄源有時間去一趟山水城。


    三水先生又建議道:“二位大人可以秘密前往,不必讓他人知曉。外人仍以為你們坐鎮步金山道場中,可令仍有異心者不敢異動,兩國大事能進行得更順利。”


    虎娃對此建議求之不得,當即點頭道:“那好,就依三水宗主之言,我們夫妻二人悄然前往山水城,隻有你們幾人知情即可。”


    ……


    仇遊雖失去了飛天神器,但趕路的速度仍是極快,甚至不理會眼前有沒有路,翻山越嶺、渡水過壑,離開步金山之後頭也不迴直線往東。假如有人在暗中監視他的行蹤,定會認為他欲以最短的時間離開相室國,簡直是片刻都不想停留。


    可是到了千裏之外,巴室國如今所轄的高城附近,仇遊卻隱匿行跡消失在山野中。當他再出現時,已喬裝改扮,混入了由高城出發前往山水城的一支商隊。


    仇遊跟隨著商隊,駕著一輛裝滿貨物的牛車進入蠻荒,一路上忍不住地四下打量,眼眶都有些濕潤了。起伏的山巒幾乎絲毫未變,在少年時的夢中出現過很多次,他已有十幾年未能歸鄉。


    想當初他就是從這條路離開有魚村的,山還是山,但路已完全不同。雖在來往的客商的眼中,通往山水城的道路仍然崎嶇漫長,但與十幾年前的情況相比,如今幾乎已是坦途。


    當年此路就是山野中的小徑,很多地方還被草木掩蓋、洪水衝斷,隻有最強壯的勇士手持砍刀開路才可通過。而如今已可勉強通行車馬,隻在有些艱險路段還需要人推車或搬車、重新卸裝貨物。


    牛車走得不快,在路上一共用了九天。沿途有不少開闊地帶上,用竹木、石塊、茅草搭成了房屋和棚子,那是供行路人夜宿的臨時驛站。當家鄉越來越近時,仇遊的心情也越來越激動,從巴原進入北荒所到達的第一個大型村寨,便是魚海岸邊的有魚村。


    前方出現了一條平坦的直道,顯然是近年來刻意修築的,兩側是高聳的峭崖,穿過高崖間狹長的穀道,前方就是魚海岸邊了。在峭崖的盡頭有一道宏偉的門樓,巨大的條石所砌的拱門可容兩車並行,這裏便是若山當上城主後修建的山水關。


    山水關地勢異常險要,隻要將關口一封,千軍萬馬也難攻入。而此刻關口內外的氣氛一片祥和,商隊交納了貨稅之後便順利通過。仇遊的心情又莫名變得很緊張,因為山水關後麵就是當年的有魚村所在,緊接著眼神又是一片茫然。


    仇遊幾乎不認識這個地方了。有魚村修建在魚海岸邊的坡地上,遠處波光粼粼的魚海還是老樣子,但村落所在建築群卻至少比當初大了十倍,他已辨認不出家鄉的模樣。


    這裏是進入北荒之後一個重要的打集鎮,就與巴原上很多地方一樣熱鬧繁華,但來往的行人中還能見到頭生雙角的妖族,而其他人對此好似已見怪不怪。路邊有不少魚肆,從魚海中捕上來的新鮮水產現場烹製,可供剛剛到達此地的客商們享用。


    放眼忘去皆是陌生的臉孔,有來自巴原各地的商販,也有北荒各部族的族人,皆在原先有魚村的地界上往來談笑。在仇遊對家鄉的記憶裏,這是無法想象的繁華景象,他的內心深處卻莫名升起了一股怒意——我的家鄉,已被這些外人肆意占據,而我的族人卻成了他們的奴仆!


    仇遊的手下意識地握緊了,手背上的青筋挑起,盡量壓抑著心中的怒意,然而就在這時,神情卻突然一愣。


    車隊在緩緩前行,他在路邊的魚肆中看見了一張熟悉的麵孔。此人越四十出頭,應是這家魚肆的老板,正在大聲吆喝著張羅生意。看他飽經風霜的麵孔與皮膚,還有那布滿老繭粗糙的手,也是一位漁民出身,竟是仇遊的三叔!


    有魚村不是舉族為奴了嗎,為何三叔還能在這裏當魚肆老板?記得三叔當年是族長魚大殼的心腹,也是有魚村所訓練的精銳戰士,難道當初的北荒之亂還有隱情,有一批人比如三叔,暗中背叛有魚村投靠了若山?


    魚大殼是因此才會被殺嗎,有魚一族被鎮壓,三叔卻避免了成為奴仆的命運?仇遊的眉頭深鎖,緊接著又推翻了方才的猜測,暗想那魚肆可能是三叔的主人所開,卻讓身為奴仆的三叔打理生意,這種情況在巴原上也能見到。


    魚肆老板心中忽有所感,抬眼望去,隻見一位坐在牛車上的少年正盯著自己看,神情很是異樣。他本能地覺得那少年很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卻又想不起來是誰。正在他詫異間,少年已收迴了目光、恢複了一臉冷漠,牛車也從魚肆前走了過去。


    仇遊一眼能認出三叔,但他的樣子變化很大,三叔並沒有立時認出他來。仇遊也沒有打算當場相認,他還有自己的打算,暫時不欲暴露身份。


    商隊在有魚村的集市上留下了一小半貨物,大部分牛車接著前往山水城。前方道路變得平坦寬闊多了,盤旋往上走了小半日功夫,便進入了山中一片開闊的穀地。(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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