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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天夜裏,驍陽城主聲稱明日便是國中大祭、需盡心準備以示恭虔,所以根本就沒迴後宅,獨自留在大堂之中,前後門皆有親衛把守,任何人未經允許不得打擾。


    黎明到來之後,有一名親衛來到堂中稟告:“城主大人,您夫人天黑後去大牢探監,與丁弓老爺果然密談良久。天剛一亮,丁弓老爺的車夫就離城而去。”


    驍陽麵無表情地點了點頭:“兵師大人那邊是怎麽說的?”


    親衛答道:“兵師大人已經迴話,他會親自跟著,在那人離開野涼城轄境之前,便會出手拿下、就地密審。”


    驍陽城主似不想再多談此事,又問道:“大祭準備得如何了?”


    親衛:“一切準備妥當,可以照常開始。”


    虎娃昨日離去之前,並沒有任何多餘的交代,隻說國祭之後少務恐怕也會趕來。派人關注大牢動靜,發現有人緊急出城趕往洗風城送信,便命兵師暗中跟蹤並將之拿下審問,這些都是驍陽城主自己的安排。


    ……


    冬至這一天,巴室國舉國大祭。國君少務在國都親自主祭,王宮前廣場上那十二根立柱,又一次顯現出參天建木之影。不僅是在國都,每個城廓也會在同一時間舉行祭禮,由城主主祭,舉國民眾敬奉國祭之神太昊與鹽兆。


    國之大祭,由全體民眾參與,如今巴室國的疆域已擴展了一倍有餘,敬奉國祭之神的民眾當然也越來越多。命煞要求少務在一統巴原後奉她為國祭之神,恐怕也是看中了這一點。


    各城廓的祭禮就在城主府前的廣場上舉行,驍陽城主亦不敢有一絲怠慢。祭禮之後還要代表國君向城中有爵位者賜酒,將祭神之物分給臣屬,以示神靈之恩賜。但本該在廣場率領城廓守備軍陣維持秩序的兵師大人,此刻卻沒有出現,據說是家中有急事。


    諸事忙完已近黃昏,城主大人沒有迴府,與城廓中的各路權貴相聚夜飲,據稱是為了感謝神靈與的國君恩賜而設此席,其實就是找個由頭聚在一起喝酒。隻有在這個日子,大家才可以公然設席暢飲。


    酒是祭神之物,平日力自己私下喝點倒也沒什麽,但除了國君恩賜的特別場合,公開設席飲酒總是不符禮法的,所以今天是個難得的機會。


    城主大人好像喝得有點多,次日中午才迴到府中,仍然未進後宅,獨自坐在大堂中醒酒,這時親衛來報——夫人已煮好了茶,求見城主大人。夫人奉茶為他醒酒,驍陽城主也不好再擋著不見了,便命親衛讓她進來。


    小環夫人手裏捧盤子,盤中有盛茶的杯壺,將東西放下之後,就突然跪倒在驍陽麵前,泣聲道:“丁弓氏有滅族之憂,還請夫君相救。”


    驍陽嚇了一跳,伸手將她拉起來道:“你我畢竟是夫妻,坐下來說話,方才說的是你舅舅的事嗎?……此事已被告上公堂、滿城皆知,我亦連夜上報國君,當然要查問清楚,你來求我又有何用?”


    小環夫人:“我舅舅當年隻是看那妖女可憐,所以才將她買下、讓其不再受兇徒折磨。此事並無外人知曉,如今日子也過得好好的,怎會突然有人告狀?我雖不知那指認者是誰,想必他也很有身份,應當另有目的。


    夫君若讓那人的目的得逞,國中發生了這種事情,豈不是令國君尷尬?那人同時告了兩件案子,扯上我舅舅隻是節外生枝,針對彭鏗氏大人才是首要目的。若是我舅舅一案鬧大,不論彭鏗氏大人府上的案子怎麽斷,都引人非議啊。


    夫君能受國君看重,年紀輕輕便成為一城之主,當然是因為與武夫丘的淵源,你又怎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其後果恐怕連你也無法承受,自身亦會受到牽連,若處置不當……”


    驍陽打斷她的話道:“無論你怎麽說,此事已經發生了。”


    小環夫人擺手道:“不不不,夫君切莫著急慌亂,既然要八日後登堂再審,此禍就還有消解的餘地。”


    驍陽欲言又止道:“我並沒著急慌亂,也清楚此事後果,所以才要徹查真相。你既然已嫁入我家,按國中禮法亦屬離族之人,若事先不知情、亦未插手此事,待查明之後,不論是誰來處斷,我也會盡力保你無涉。”


    小環夫人急切道:“原來大人心中還念夫妻恩情,想保我不受牽連,可是你與丁弓氏一族既有聯姻,若鬧得不可收場,恐怕連自身都難保。……為了一個低賤的妖女,你能忍心看著我外公、我舅舅滿門遇禍嗎?且這對你沒有半點好處,同樣也是禍事。”


    驍陽深吸了一口氣,眯起眼睛道:“低賤的妖女?”


    小環夫人恨恨道:“我前天剛剛知曉,原來她是南荒蛇女,難怪那麽妖媚,弄得我舅舅成日神魂顛倒。舅舅當年買下這賤婢,原以為他不過是貪圖美色,以他的身份倒也沒什麽。可是舅舅卻將那賤婢視為禁臠,沉溺於魅惑,難怪家中知情者皆看那妖女不順眼。


    若那賤婢隻是一名普通女子,府中買一奴婢而已,算不得什麽大事。可她偏偏是出身南荒蛇紋族的妖女,竟為丁弓氏一族招來大禍。……舅舅就是不聽勸,若不是他為妖女所惑,早做處置,哪能有今日之事!”


    驍陽沉聲道:“你如今也應該清楚了武夫丘與蛇紋族的淵源,無論怎麽說,有人劫持蛇紋族女子,你舅舅身為國工卻知情不報,甚至與之同流合汙、買下蛇女收為禁臠,這就是犯了大忌,參與者皆有牽連。


    你責怨她為何偏偏是南荒蛇紋族女子,而其人出身如此,這怪不到她自己頭上。就算她是人間普通女子,你舅舅從兇徒手中買下被劫持之婦,亦有同謀包庇之嫌。他身為國工就算沒能當場緝拿兇徒,也應上報城廓。”


    小環夫人似咬牙下定了什麽決心,探過身子壓低聲音道:“夫君真的要為了一個低賤的妖女,將丁弓氏一族推向滅族之禍,自身也要受到牽連嗎?我舅舅被那妖女迷得神魂顛倒,難道你也對她有什麽企圖,這些日子已受其惑?”


    驍陽的拳頭已經握緊了,腦門上青筋直跳,卻強自壓抑道:“你到底想說什麽?”


    小環夫人:“若夫君不是受妖女所惑,想在我舅舅獲罪之後、自己留下妖女另有企圖,那我就放心了。此禍事不是不可以消解,有些話,不知夫君想不想聽?”


    驍陽連做了幾個深唿吸,這才道:“你來就是有話想說,那便說罷。”


    小環夫人:“有人指認阿南為蛇女,請問可有證據,又是否當堂驗證?”


    驍陽微微一怔,反問道:“你這是何意?當時情形你定已打聽清楚,未及當堂驗證、此事也不便當堂驗證。但那人既敢指認,就有把握不會搞錯,阿南本人就是證據,國都那邊自會派高人驗明。”


    小環夫人鬆了口氣道:“那就是還來得及!指認者隻是聲明那賤人是蛇女,口說無憑,尚未當堂驗證。隻要阿南不見了,世上再也找不到她,誰又能肯定她就是蛇女,此案便是查無實據。


    到了堂上,我舅舅完全可以反告對方收買人證、故意栽贓,事後那賤人卻悄然逃走,令我舅舅有口莫辯。此案查到最後,隻要阿南不到堂,便無法確定證據;而彭鏗氏大人府上的事情,必然也能翻過來、定那人一個誣告。如此一來,我舅舅也就沒事了,丁弓氏一族亦能保全。”


    驍陽的臉方才是黑的,現在已經變白了,從牙縫裏出聲道:“阿南怎會莫名不見呢?”


    小環夫人突然又起身跪下道:“夫君,你可能認為那妖女可憐,但一個賤女子,和你的姻親之族孰輕孰重,相信你自有掂量。她就住在我們府上,這便是最好的機會,隻要做得幹淨,讓她屍骨無存,此事便能不了了之。既可保全丁弓氏一族,也能讓你不受牽連,更不致使國君與彭鏗氏大人難堪。”


    驍陽無語好半天,才沉聲道:“這些話,都是你舅舅教你說的吧?”


    小環夫人低頭道:“不論是誰想的辦法,夫君隻看有沒有道理。若想永絕後患,就不能猶豫了!”


    驍陽抬頭望著屋頂道:“都到了這個時候,還不忘殺人滅口,好狠毒的計較。將我也牽連進去、犯下殺身之罪,便不得不與之同流合謀、徹底掩飾此事了。”


    小環夫人顫聲道:“這對夫君你,也是明智之選,不僅可救丁弓氏一族,還能挽迴國君與彭鏗氏大人顏麵,僅僅隻須除掉那個賤人。”


    驍陽又喘息良久,這才緩緩開口道:“小環,我當初隻是村寨中的普通農戶,父母早亡默默無聞,隻因過繼給大俊叔父為子,受國君器重得如今富貴。以我的出身和當年見識,對家事本無什麽非分奢想;你舅舅貴為國工,丁弓氏又是城中大族,他登門提親時,我族中長輩想都沒想便答應了。


    你入門之後,這些年來雖然性情差些、安排府中諸事頗有脾氣,哪怕當著仆從的麵,也不在意給我臉色唿喚指使,但這些我都可以不計較。你畢竟是我的夫人,我凡事容讓些也沒什麽。


    聽你方才之言,當初確不清楚阿南之事的內情,而且已嫁人出族,應與此事無涉。可是今日你已知曉了內情,卻不知避嫌,跑到我這裏央求並轉述丁弓注的毒計,這是斷不能容的。”


    小環夫人抬頭泣聲道:“夫君,你這是什麽意思,難道真要恩斷義絕……”


    驍陽已然揮手下令道:“來人,帶夫人迴去!此案未查明之前,不得讓她再出戶半步。”然後不由分說,便命親衛將小環給帶走了,送迴後宅暫時軟禁,不讓她再有機會參與任何事情。


    空無一人的大堂中,驍陽的衣衫都被冷汗浸透了,他起身走了幾步,突然跪拜道:“主君,諸位尊長,驍陽有罪。”(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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