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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虎娃苦笑道:“師尊誤會了,我並非是拒絕美名加身。就像世間難得之財貨,不以其為貴,但當我所有,亦會欣然受之。可是我有極厲害的仇家,連我都不知道是誰,要待修為突破六境之後才能知其身份,所以不想這般引人注目。名與身孰貴,弟子還是清楚的。”


    劍煞眯起了眼睛:“哦,原來還有這樣的事情?難怪尊長不讓你說出身份來曆,就是怕給你帶來禍端。據我所知,你出現在巴原各地都用了不同的身份吧?相室國的那位小先生、巴室國的彭鏗氏大人、武夫丘弟子小路,都是你啊!”


    虎娃低頭道:“原來這些事師尊都已經聽說了,而且猜到了,那的確都是我。”


    劍煞很滿意地點頭道:“在飛虹城斬殺軍陣所扮的流寇,在龍馬城教訓縱容畜生毀踏青苗傷人的君女宮嫄,又隨倉頡先生行遊數月,當機立斷斬殺公子宮琅、持星煞的信物闖關離境。


    到了巴室國,與人結伴進山采藥,當場救治了那麽各宗門同修。後來又為國君後廩出手調治傷病,受封為彭鏗氏大人。命煞讓你去孟盈丘摘取不死神藥,你並未現身,反而又來到了鄭室國紅錦城,在城外救助了蛇女姑娘齊羅。


    不論你以什麽身份、出現在哪裏,所做的事情都很對老夫的脾氣。巴原之大,你偏偏上了武夫丘學劍,並成為山中正傳弟子,這說明你我真是有緣啊!”


    虎娃:“是的,今日能拜您為師,是弟子的大幸運機緣!”


    劍煞:“你有你的原因,不想過於引人注目,這為師可以理解。但以你現在的身份,其實也用不著怕誰了。可偏偏你不清楚仇家是誰、究竟有多厲害,小心一點倒也沒錯。”


    這番話用不著神念解釋,虎娃也能明白師尊的意思。他在巴室國中救了國君後廩,如今又是武夫丘宗主劍煞的親傳弟子。隻要他不去找誰的麻煩、隻在山中安心修煉。誰又能跑到武夫丘來找他的麻煩?


    虎娃不禁暗暗感慨,離開家鄉快兩年了,他已經不再是那個獨自前行、感到茫然無助的少年。就如師尊所說,以他現在的身份。已很少有人敢公然招惹。他所擁有這些都不是憑空而來,是他這兩年來的一切努力自然所獲。


    難怪山神要讓他行遍巴原五國、修為突破六境後,才能知道屠滅清水氏一族的兇手是誰。因為到了那個時候,無論他能不能報仇,也會知道該怎麽做了。


    虎娃想了想。這才又開口道:“師尊剛才對弟子講解威名與美名,而弟子從師尊身上也學到了很多,為人應方而不割、廉而不劌、直而不肆、光而不耀,當謹記教誨。


    但我也有一些感觸,師尊所說我的美名,若是那夥眾獸山的修士的同黨、又或是那延豐的親友,他們恐不會這樣認為,還說不定會怎樣編排、令弟子惡名加身。


    師尊如今的做法,是替弟子免除了後患。但是世上做同樣事情的人,恐不能都像我這般有您這樣一位師尊!那清名受汙之時又該如何自處?比如英竹嶺未嚐不可向世人宣揚——我是為爭奪財色而殺延豐。”


    劍煞很滿意的點頭道:“你這倒不是想的多。而是看的透。那麽師尊想問,你自己要怎麽辦呢?……若有這般情況,你殺還是不殺?”


    虎娃:“弟子當然照殺不誤!是為求名之實、守義之舉。行善義應得美名,因為世人願見善義之舉,亦是我所願見。可有時行善義卻未必能得美名,那便去彼求此、能受其詬。……所以弟子所求,首先是做那樣的事情。”


    美名非我所拒,但以實為先;汙名是我所惡,卻非我所憂。天地滋養萬物,造化自熱如此。行遊天地中。弟子所悟是利而不害、弟子所修是為而不爭。其實若得世間大道,則萬事萬物莫能與之爭。”


    劍煞將座下的木頭墩子挪了挪,湊到近處拍著虎娃的肩膀道:“好孩子,了不得啊!為師本想指點你幾句。沒想到你卻與為師問論了一番。世間很多高士,財色之事倒還好說,但就是這種事情很難看透,你這小小年紀,倒是能看得明白。”


    虎娃又苦笑道:“其實吧,當初若非倉頡前輩恰好露麵、而我手中又有星煞前輩的信物。我如今恐怕早已留惡名於相室國了。戲辱君女、當眾行兇之罪是跑不掉的。畢竟並非所有人都是當場見證者,不知實情如何。”


    劍煞:“你沒去孟盈丘摘摘取不死神藥,我如今已明白緣由。對於修士而言那麽珍貴的東西,你不動心便是不動心,實在難得。可你身上怎會有赤望丘星煞的信物,為師仍然很奇怪。”


    雖然劍煞已經打聽了虎娃在巴原各地的“事跡”,但虎娃遭遇星煞是私密之事,他人並不知情,隻有問徒弟本人了,否則還真有點不放心。虎娃則將自己追殺燕淩竹、遭遇星煞的經過,以及星煞為何要給他這塊信物的情由,都詳細介紹了一番。


    劍煞聽完之後嗬嗬笑了,越笑越開心,又手撚胡須道:“星煞是恰好路過,應該還有急事要辦,所以留下信物就匆匆走了。他分明是看中你了,想讓你去赤望丘拜他為師,可惜他雖有眼光與你卻無緣法,你最終還是來到了武夫丘、拜在了老夫的門下!……徒兒啊,除了尊長讓你承諾不說的事情,你還有什麽沒告訴為師的?”


    虎娃端正身姿道:“弟子還有一件大事,正要稟明師尊。您既已清楚我便是在巴室國為後廩調治身體的彭鏗氏,其實我來到武夫丘,也是受後廩所托為公子少務傳訊。巴室國公子少務化名小俊,已在武夫丘上學藝三年有餘……”


    聽著聽著,劍煞不由自主就站了起來,長出一口氣道:“真是難為這位國君,也難為這位公子了!小俊身為三境修士,卻留在武夫丘上為雜役弟子,我當時就覺得很納悶。他用了三年時間都上不了主峰,你來了之後他便成功了,想必也是得到了你的指點。


    他登上主峰之後,我更覺此人不同尋常,主峰上的三十六麵石刻傳承,他最感興趣的東西明顯與其他弟子不同。或者直接地說,他最感興趣的應是整座巴原,如今得知了他的身份,這一切倒是很好解釋了。


    我也不得不佩服後廩父子啊,已經三年多了,我身為宗主竟不知,巴室國將來的新君,如今就是武夫丘弟子!”


    虎娃:“這並非是師尊的眼力問題,你早已看出小俊師兄與眾不同了,隻是沒有想到他竟會是那樣的身份。就像我在集市上遇到您老人家,也不會想到您就是劍煞先生!”


    劍煞:“你說的也有道理,迴去便告訴小俊一聲,我明日就將單獨見他。”


    虎娃提醒道:“小俊師兄下山了。”


    劍煞:“他今天就會迴來,明日見正可見我。”


    虎娃微微一怔,宗主怎會知道小俊今天就會迴來?隨即又想到了紅錦城中發生的事,瀚雄看見了那幾顆人頭立刻就趕迴山了,小俊既然也去了紅錦城,恐怕正在往迴趕呢、與瀚雄應該就是前後腳,說不定此刻已經迴到山上了。


    ……


    果不出所料,當虎娃揣著那枚新到手的國工信物迴去時,小俊和大俊都已經迴山了,得知劍煞宗主召見了虎娃,他們都聚在瀚雄的洞府中等著呢,還把正在山中看石刻的盤瓠也給叫來了。


    小俊就站在院門外守候,看見虎娃從山路上走來,趕緊上前一把抓住他道:“小路,你見到宗主了?”


    虎娃點頭道:“是的,我剛從宗主那裏迴來。”


    小俊:“我的事,說了嗎?”


    虎娃又點頭道:“當然說了,宗主明天就要見你!”


    小俊:“太好了,一切都發生的剛剛好,我也有事要告訴你,進去說吧。”


    他拉著虎娃的胳膊進了洞府,瀚雄、大俊、盤瓠也在,將門戶封好,四人一狗都聚到了最後麵的靜室說話。小俊此次下山,不僅在紅錦城中見到了城主掛出的那六顆人頭、得知劍煞是誰,還收到了國君後廩的消息。


    公子少務當年來到紅錦城時,暗中隨行者隻有一名自幼最親近的心腹仆從。這名仆從名叫小喜,他就以貨商的身份留在了紅錦城,這幾年做生意還賺了不少錢,已經買了一家商鋪做老板了。小喜原本身懷絕密使命,但這個差事倒不艱苦,小日子過得還挺滋潤。


    小喜開的商鋪,就是少務下山接受國君密令的地方。假如虎娃沒有為後廩調治傷病,少務去年就應歸國了。


    少務這次下山時,後廩所派的秘使已經來到紅錦城,在小喜的商鋪裏給他留下了訊息。後廩命少務歸國,並已經做好了接應安排。少務幾天後就得下山了,將喬裝改扮離去,迴巴室國繼承君位。(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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