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


    薄雲散去。


    月光灑落一地瀑寒,多少還有一絲涼意。


    中原大地上,太淵走過,徑直朝著冥域走去。


    冥域,毗鄰南嶺,同樣位列九州之一,不過,因為地域偏僻,又頗多禁忌,一直以來,少有人踏足。


    也正是因為冥土地處偏遠,千年前,道門才會選擇絕大部分冥土封印於此。


    正如太淵所說,世人受了道門太多恩惠,也必須承受道門留下的無盡麻煩。


    冥土,早晚都會破封,屆時,隻能後世之人想辦法處理。


    當然。


    於千年後醒來的太淵,為了故友,決定先處理掉一部分。


    月下,青衣身影披星戴月而行,不多時,已至南嶺。


    南嶺多山地,在普通人看來,十分難行,甚至在武者眼中,也不是那麽好走。


    然而。


    太淵這個級別的破五境強者除外。


    縱然消逝在即,這個世間,亦沒有道門聖賢不可去之地。


    南嶺崇山峻嶺之間,太淵邁步走過,踏過山河和大川,一路朝著東南方向走去。


    很快。


    異變之地。


    太淵走至,目光掃過五座神廟,沒有太過在意,繼續朝前走去。


    老、幼、病、殘。


    而已。


    留給那些小輩吧。


    他記得冥域中,似乎封印著幾個更麻煩的。


    沒過多久。


    太淵走出異變之地,踏入了冥域。


    夜下,昏暗的一片死地,放眼望去,毫無生機。


    將一域化為牢籠,困鎖冥土,如此手筆,也隻有千年前的道門能夠做到。


    冥域,活人,可進可出,死人,可進不可出!


    “在哪裏來著?”


    太淵停步,四周看了看,尋常封印冥土的具體方位。


    真是老了,位置都記不太清了。


    想了許久,太淵轉身朝著西北方向走去。


    好像是在那邊。


    “吼!”


    一刻鍾後,一座巨大的深淵中,驚天動地的怒吼聲響徹黑夜。


    “太淵!!”


    怒吼聲,恨意滔天,天地盡失顏色。


    “喊什麽?”


    太淵看著眼前的老者,神色淡然道,“讓你多活了千年,還不知足嗎?”


    深淵中,縱橫交錯的鐵索間,老者拚命掙紮,怒吼道,“放本座出去!”


    “放你出去?你看看你現在的鬼樣子,出去後,還不丟盡了我道門的人。”


    太淵邁步上前,神色平和道,“反正我也快死了,就多花點力氣,將你也帶走吧。”


    說話間,太淵走至老人身前,抬手將要朝老者天靈拍去。


    “轟!”


    掌落一刻,老者周身鐵索竟是崩斷近半,生死危機前,老人已顧不得太多,舍一身生機,強行爭奪部分束縛,正麵迎了上去。


    兩股恐怖的力量互相衝擊,老者腳下退數步,右臂扭曲,白骨隱現。


    “你怎麽就不肯束手就戮呢?”


    太淵輕聲一歎,一步踏出,身影瞬間消失。


    再出現時,太淵已至老者身前,一把扣住其麵容,轟然砸在崖壁上。


    頓時,斷崖劇烈搖動,落石成雨。


    “太淵!”


    老者劇烈掙紮,怒吼不斷,一身黑氣湧動,卻是掙脫不開前者的束縛。


    “你先走,我隨後就到。”


    太淵神色平靜地說了一句,右手用力,強行散去其靈識。


    老者身子一顫,掙紮的跡象越來越弱,數息後,一身黑氣消散,肉身也開始灰化。


    解決掉一個後,太淵臉上閃過一抹疲憊之色,轉身離開了深淵,朝著下一處走去。


    看來,他有些高估了自己,以他現在的力量,弄不死幾個了。


    罷了,弄死幾個是幾個。


    剩下的就交給孔丘那個老家夥。


    又一刻鍾後。


    “太淵,你!”


    驚恐的聲音響徹天地,接著,慘叫聲響起,令人不寒而栗。


    “別喊了,吵死人!”


    不耐煩的聲音中,太淵強勢解決掉第二尊冥土。


    “太淵,念在相識一場,饒我一命,啊!”


    半個時辰後。


    第三處山澗,一位風華絕代的女子身軀迅速灰化,絕代風華,亦擋不住歲月的無情。


    鏡花水月破碎後,一切,塵歸塵,土歸土。


    天空上,皎月西行,東邊,一抹魚肚白泛起。


    顯然,天,快要亮了。


    第四處絕地,太淵一掌拍死一位老嫗,以殘餘的力量化去其冥體,抬頭看著東邊,滄桑的眸中閃過一抹解脫之色。


    時間到了嗎?


    清風拂過,東方,驕陽升起。


    第一縷陽光灑落大地之上,驅散黑夜的寒冷。


    太淵站在晨曦下,時隔千年,第一次感受到陽光的溫暖。


    “這人間,著實無趣。”


    時間已至,太淵看著眼前和當年已完全不同的人間,眸中沒有絲毫的留戀。


    他終於要死了!


    真不知道那些廢材,為何拚命地想要長生。


    他果然還是無法理解那些廢材的思維。


    金色的晨曦下,太淵周身漸漸灰化,煙消雲散。


    “羲和。”


    最後的聲音,迴蕩天地之間,久久不息。


    儒門,東院。


    孔丘站在木屋前,看著故友的逝去,滄桑的眸子閃過一抹黯然。


    老友,一路走好。


    未知之地。


    煙雨樓內。


    李慶之靜立高座前,朝著冥域方向恭敬一禮,送別道門先賢。


    煙雨樓深處。


    那一抹蒼老的身影也站起身來,拱手行了一禮。


    從今往後,道門,再無聖賢。


    半日後。


    煙雨樓外,三道身影邁步走至。


    為首的玄冥,手持一柄被破布包裹的斷劍,進入了煙雨樓內。


    “樓主!”


    煙雨中,三人行禮,玄冥雙手托起誅仙劍,恭敬道,“幸不辱命。”


    高座上。


    李慶之看著下方三人,平靜道,“辛苦。”


    說完,李慶之右手虛握,將誅仙劍攝過。


    粗布崩裂,顯化誅仙本貌,殘破的石劍,劍壓卻是沉重異常。


    李慶之看著手中石劍,眸子微微眯起。


    道門殺伐之劍,誅仙。


    果然,名不虛傳。


    片刻後,李慶之收迴目光,看向下方三人,道,“報酬,稍後會讓人送到你們的住處,三位奔波數日,先下去休息吧。”


    “屬下告退。”


    三人再度一禮,旋即轉身離去。


    “三人,倒也還算忠誠。”


    煙雨樓深處,蒼老的聲音響起,說道,“未將誅仙劍私吞。”


    “非是忠誠,而是,不敢。”


    高座前,李慶之神色平靜道,“煙雨樓的實力,他們很清楚,而且,誅仙劍隻有一柄,三人互不信任,反而可以互相掣肘,最好的選擇便是劍送迴。”


    “此劍,你決定如何處理?”蒼老的聲音問道。


    “鎮於煙雨樓中,以殺伐之氣蘊養。”


    李慶之說了一句,身影掠過,來到煙雨樓前,旋即腳下一踏,縱身而起。


    煙雨樓上,李慶之反握誅仙劍,直接將古劍插入了煙雨樓之頂。


    刹那。


    誅仙劍上,一股驚人的吞噬力爆發,瘋狂地吞食著煙雨樓中的殺伐之氣。


    世間,若說殺伐之氣最重的地方,除了戰場,便屬煙雨樓。


    與西域天諭殿的信仰之力類似,煙雨樓是世間最強的殺手組織,掌管的殺手無數,最不缺便是殺伐之氣。


    道門殺戮之劍,以煙雨樓的殺伐之氣蘊養,最適合不過。


    與此同時,大商都城。


    南城門外。


    五人趕迴。


    臨入城時,李子夜停步,目光看向煙雨樓的方向,嘴角微彎。


    從現在起,煙雨樓才算是真正有了和天下勢力一較長短的實力。


    二哥,必然清楚他的用意,無需他擔心。


    如今,就看幼微姐那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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