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我以為我可以就這樣騙自己一輩子,可是這一切,都被許氏集團發出的那條聲明給毀掉了。”


    許念瑾看向一旁如定海神針一般坐定的許老爺子,冷笑一聲道:“是啊,許玨是許家的真少爺,值得你們發一條聲明,但是我……”


    他指著自己,臉上的表情趨於平靜,但在平靜之下,卻蘊藏著更濃烈的偏執與瘋狂,“你們有沒有想過我,外界都隻知道許家隻有兩個兒子,如果他許玨是許家的小兒子,那我呢?”


    “如果沒有許家,那我又是誰?!”


    說這句話的時候許念瑾的音量放得極低,如果不仔細聽,都聽不清楚。


    但書房內實在太安靜了,每個人的耳邊都迴蕩著許念瑾這句低吼,一時間,就連事不關己的許父許母都變了臉色。


    畢竟是自己養了二十多年的兒子,都說生恩不如養恩,但其實對於父母來說也是一樣的,畢竟養了二十多年的孩子啊,怎麽可能沒有一點動容?


    但那動容也隻有一瞬,許家人,終究還是最愛自己的。


    “你是誰,不是由外人來定義的,而是由你自己決定的。”


    許老爺子的語氣鏗鏘有勁,將控場權拿迴到了自己的手裏。


    “今天讓你們一家人來,就是為了解決這件事情,如果我不顧念一家人之間的情分的話,早就該報警處理了。”


    他頓了頓,看向許念瑾,哼了一聲道:“那恐怕我們見麵就不是在家裏,而是在警局了。”


    許念瑾咽了咽口水,沒有說話。


    許老爺子也隻是瞥了他一眼,然後繼續道:“把你們叫來,就是不想把事情鬧大,畢竟是一家人,要是被外人知道我們許家治家不嚴,出了內鬼,那我們許家的臉還往哪兒擱?”


    許念瑾冷笑一聲:“所以說到底,還是為了許家的麵子吧。”


    “許念瑾,你給我閉嘴!”許父嗬斥道。


    “吵什麽?”許老爺子抬了抬眼皮,語氣毫無波動,但卻讓許父瞬間偃旗息鼓。


    “爸!”


    許老爺子翻了翻眼皮,道:“這件事老大你就別管了,你們這個家拎得清的隻有小淮一人,所以這件事就交給小淮決定,我不插手。”


    許父感覺到自己身位一家之主的權威被冒犯到了,氣得鼻孔都張大了,但發話的人是他老子,整個許家最有權威的人,他沒法反駁,也不敢反駁,隻得囁囁的應下。


    許淮見話題突然轉到了自己身上,他一時有些無措,他看著自己垂著眼皮站在窗邊的二弟,窗外的陽光很烈,但卻怎麽也照不到許念瑾的身上。


    他很想說這件事就這麽算了,但想起那麽多為招標案努力的員工,公司因為競標失敗而造成的損失,還有公司董事會那些咄咄逼人的董事們,他知道,如果他當做什麽都沒發生,許老爺子是不會滿意的。


    嗬,許淮嘴邊露出了一抹諷刺的笑容,他原本以為自己是不一樣的,但為了這樣那樣的理由,他終究還是變成了那個冷漠、自私的許家人。


    “就讓弟弟……”許淮頓住,閉了閉眼睛,然後睜開,他目露悲涼,繼續道:“就讓許念瑾,離開許家吧,這可能就是對他最大的懲罰了。”


    許念瑾扯了扯嘴角,眼底的期待消失得無影無蹤,隻剩下無窮無盡的陰冷,讓許淮不禁移開了視線。


    而一旁的許父麵上露出了不滿意的神情,他覺得這樣的懲罰對於許念瑾來說太輕了。


    可是許老爺子卻點了點頭,道:“就按照小淮說的做吧,從今天開始,許念瑾就不是許家人了。”


    許念瑾讓許父在老爺子麵前丟了這麽大一個臉,許父自然不想就這麽輕輕的揭過,他道:“既然不是許家人了,自然要向外界廣而告之,不然要是他還仗著許家人的身份,在外為非作歹怎麽辦?”


    這一刻,許父將許家人的涼薄發揮得淋漓盡致,許淮感到渾身發涼,他不自覺地看向許念瑾,卻發現對方並沒有因為許父的話而感到傷心或者落寞,隻是一直在笑著,那笑容,讓許淮心驚。


    許淮沒有理許父這句話,而是轉向許老爺子,道:“爺爺,我覺得還是不要刻意的向外公布這件事了,畢竟這是家醜,如果跟爸說的那樣的話,不就跟爺爺您的想法背道而馳了嗎?”


    許老爺子按著拐杖起了身,邁步向外走去,拐杖的落地聲一下一下的敲擊在其他人的心上,“既然這件事交給了小淮處理,怎麽處理是他的事,我隻看結果。”


    過了許久,陶管家走了進來,恭敬微微欠身,臉上又帶上了以往的笑容,“小淮少爺,維達先生,夫人,請問你們要在老宅用飯嗎?”


    沒有提到許念瑾,看來陶管家也是知道了事情最後解決的方式。


    許父許母拒絕了,起身往外走去,很快宅子外就響起了車子遠去的聲音。


    而許淮卻還陷在不知道是自責還是懊悔中,等他迴過神來,許念瑾已經走出去很遠了。


    他奮力的往外追去,想要追上許念瑾,可是慢了一步,就永遠追不上了。


    


    半個月的假期很快就過了,顧琛還沒從每天都能見到自家男朋友的美妙生活中緩過神來,這美好生活就已經到了末尾。


    他此時就像是長歲撒嬌要罐頭一般,雙臂纏著正在看劇本的青年不放。


    “阿玨,你說陳通是不是故意的,你入組拍了五個月的戲,就隻給你放半個月的假。”


    說到這裏,顧琛微微坐正身子,但手臂仍然沒有放開,他拿出手機,翻出陳通的電話號碼就要打過去。


    但還沒點到撥號界麵,就被一隻手給按住了,許玨無奈的放下手中的劇本,在顧琛懷裏艱難的側過身,看向男人,道:“顧琛,陳哥已經幫我推了很多通告了,但這個是國家台的訪談,而且他們在之前我陷入輿論危機時,還幫過我,我不能不知道感恩。”


    顧琛眼皮耷拉著,一副不想聽、聽不進去的模樣。


    許玨含笑搖了搖頭,男人平時還是他跟長歲像,現在看來,顧琛這充耳不聞的模樣,跟每次他教育長歲不能搗蛋時長歲閉著耳朵、躲避視線的模樣一模一樣。


    “而且,這次訪談是跟鄭導一起去的,也算是提前為電影進行宣傳了吧。”


    顧琛埋在青年脖頸裏含糊的“嗯”了一聲,還是不情願的樣子,但也沒再說要許玨不去的話。


    男人的頭發質地偏硬,掃在許玨的皮膚上激起了一小片疙瘩,雖然兩人更加親密的事都做過了的,但這種親密接觸還是讓他有些不自在。


    他略微移開了一點距離,但被男人敏銳的察覺到了,一勾手臂,又將青年給帶迴了懷裏。


    “阿玨,你嫌棄我?”


    許玨從男人的語氣中甚至聽出了一絲委屈,他十分無奈,但他也依稀知道了男人不安的來源,於是他選擇了縱容。


    “沒有,顧琛,你今天公司沒有事嗎?”


    許玨拿起放在一邊的劇本,熟練地轉移著話題。


    顧琛的語氣更加委屈了,他抬起頭來,故作可憐地模樣,“阿玨,今天是周六!”


    許玨愣住,隨後尷尬的一笑,待在劇組裏久了,劇組裏沒有工作日與節假日之分,他竟然忘了這一點。


    不過轉移話題他很是擅長,許玨輕咳了兩聲,緩解尷尬,道:“對了,海東新區那件事後麵怎麽樣了?”


    談到商場上的事情,顧琛正經了點,“古墓不值得保護開發那件事瞞了四個月已經夠久了,現在上麵派來的調查組也快迴去了。”


    許玨稍微從劇本上分出了一點注意力,側眼看了男人一眼,“那要是沈氏握著開發權不放,等調查組公布了最後的結果迴去之後,沈氏不是又能繼續開發了?相當於這件事對沈氏沒有造成致命的影響,那你不是白費了這些天的心思?”


    許玨是用著輕鬆的語氣說出這些話的,以他對男人的了解,顧琛一定還有後手。


    但顧琛見自己男朋友臉上沒有一點擔憂的樣子,又不樂意了,“你就一點都不害怕我白忙活一場?”


    許玨瞥了他一眼,手中的劇本往後翻了一頁,輕飄飄的迴了一句:“哦。”


    “就一個哦?”顧琛緊了緊懷抱,有些不滿的問道。


    許玨頭也不抬的說道:“顧氏集團的當家人,怎麽可能沒有後手呢?”


    感受到腰間的力道又增添了一分,許玨這才望向男人,道:“讓我猜猜,古墓隻是一個引子,要讓沈氏真正的陷入危機,無暇顧及新區那邊的開發,就隻能從沈氏內部情況入手了。”


    許玨有些口幹,想要伸手去拿放在茶幾上的水,但腰間卻被男人桎梏著不能動彈,幸好顧琛極其有眼色,長臂一伸,將水送到了青年嘴邊。


    等許玨喝夠了,自己也就著同一個杯子喝過後,才放迴了茶幾上。


    許玨看見他的行為都快無語了,但他已經快習慣了,於是接著道:“而要一個公司從內部開始出問題,最快最有效地辦法就是查賬!”


    半月前的沈氏大樓,突然闖進了一群身著製服的公務人員,將沈氏集團上上下下查了個遍,等沈叢暉從外麵趕迴公司時,財務部以及他的辦公室已經一片狼藉。


    “怎麽迴事,稅務係統的人怎麽會突然來?”


    沈叢暉雙手按在辦公桌上,背對著集團的副總,隻是一個背身,就知道他現在的心情有多糟糕。


    副總此時腦門上全是汗水,他拿出帕子一邊擦著,一邊戰戰兢兢的迴道:“他們拿著搜查令就直接闖了進來,公司的人根本就不敢攔……”


    “不敢攔?”沈叢暉迴過身來,眼眶通紅,就像是從地獄爬出來的厲鬼一般,死死地盯著副總,“就算是因為妨礙公務罪把你抓了進去,你也必須要攔住!”


    副總的汗水滴得更猛烈了,在開著中央空調的集團內部,他的後背也洇濕了一大片。


    表麵上一副誠惶誠恐連連點頭的模樣,但心裏卻忍不住罵道:沈叢暉你隻會口頭上說,你怎麽不被抓進去試試啊?


    “沈總你說的是,說的是。”副總連連稱是,不敢一絲一毫的反駁。


    但現在再怎麽認錯反思都來不及了,公家的人來的太突然,而且在來之前沒有一點消息傳出來,不然沈叢暉也不能將全部心思都放在了處理新區的事情上。


    他麵色十分的難看,“現在不是評論誰對誰錯的時候,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該怎麽補救!”


    沈叢暉看著副總那囁喏不敢抬頭的樣子,先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伸手一揮,將人打發了出去,“滾出去,我現在不想見到你。”


    副總快步走了出去,等到關上了門,他才長長的舒了口氣,旁邊一直等著的人湊了上來,問道:“怎麽樣了?沈總怎麽說?”


    副總搖了搖頭,手還有些顫抖,仔細的擦幹淨了額頭上的汗水,這次如釋重負道:“劫後餘生啊劫後餘生。”


    旁邊的人不明所以,見副總這裏打聽不出什麽消息來,也散了開去。


    隻有副總迴到自己辦公室後,想了許久,突然猛地翻身坐起,打開電腦在郵箱裏寫了一封辭職信,選擇了定時發送,然後收拾好自己的貼身物品,摧毀了那些平時被鎖起來的機密文件,然後給自家老婆打了個電話,


    “喂,老婆,你馬上收拾好行李,把咱家值錢的東西都帶上,然後直接到機場,我們在機場匯合!”


    “你別問了,我隻能說,我再不跑,等過段日子,你就該在監獄裏見到我了!”


    “我懷疑,我老板想讓我頂罪!”


    沈氏集團一片兵荒馬亂,但許家也不像他們想象的那樣安穩,本來以為解決了內鬼事情後,一切都會好起來,他們會從沈叢暉手裏將新區商業區的開發權重新拿迴手裏,但事情的走向卻越來越不受他們控製。


    首先是調查組的最終的公告表示古墓沒有達到保護的規定,海東新區的商業區開發可繼續進行,不用重新選址,這本來是一個讓許家感到失落的消息,因為這代表著他們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白費了。


    可是接下來卻傳出沈氏集團被查的消息,這個消息本來許家是該感到高興的,要是沈氏真的出了事,那麽接盤希望最大的肯定是他們許氏。


    但許淮卻越思索越不對勁,他得到這兩個消息後,在椅子上枯坐了一上午,才想通了其中的關鍵。


    “該死,我們都被耍了!”


    許淮猛地錘了一下桌子,發出劇烈的響動聲,在外麵一直候著的秘書還以為他出了什麽事,推開門就衝了進來。


    “許總,您沒事吧?”


    許淮深吸了一口氣,摸出手機撥了個電話,“喂,你在哪兒,我們見一麵。”


    掛斷電話,許淮才看向一臉茫然的秘書道:“沒事,我要出去一趟,要是有人來找我,讓他先等等。”


    助理還來不及說好,就看見許淮急步進了電梯,他扶了扶自己的眼鏡,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半個小時後,許淮到了約定的地點,侍應生將他帶到座位上去的時候,已經有人在位置上等著他了。


    看見他到來,那人舉起杯子,微笑道:“坐吧,給你點了摩卡,你最喜歡這個,我沒記錯吧。”


    許淮在那人對麵坐下,道:“你現在還笑得出來?沈叢暉!”


    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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