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騁朝著地上啐了一口,然後抬起頭來,眼中再也沒了膽怯。


    他拉開保險栓,舉起配槍的手可能是他平生最穩的時候,“別負隅頑抗了,鄒勇,你殺了那麽多人晚上睡得著覺嗎?你心裏就沒有一絲恐懼嗎?”


    鄒勇突然笑了一聲,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一般,他舔了舔殷紅似血的牙齦,因為多年的躲躲藏藏已經變得渾濁的眼珠轉了轉,“得了吧小屁孩兒,你既然這麽有正義感,為什麽不去抓你身後的那個人呢?”


    徐騁神色一慌,下意識地就想要往身後看,但他強行控製住了自己反應,迴道:“隻要是犯了罪,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鄒勇,你跑不掉了,聽見了嗎?”


    徐騁抬了抬槍口,示意對方仔細聽,四周隱隱約約傳來了警笛的聲音,而且越來越近。


    鄒勇神色一變,他瞬間舉起手中的槍,對準徐騁,狠辣道:“你敢陰老子!”


    隨後他又搖了搖頭,低笑一聲:“不對,不是你,是林飛揚那臭條子,原來在這裏等著我呢,以身做餌,把我引誘到這個鳥不拉屎四麵透風的的空地上來,就是為了現在?還不惜搭上了自己性命,他可真是用心良苦啊!”


    “哈,想抓到我,沒那麽容易!”


    “就算我要死,我也要拉著那個臭條子一起下地獄!”


    眼看著鄒勇的神色越來越瘋狂,徐騁腳步漸漸往後挪,雖然他萬分的想要抓到鄒勇,但對方手裏有槍,而且他的同事們都已經包圍過來了,鄒勇已經插翅難逃,他沒必要現在去冒險。


    可是一個已經陷入絕境的瘋子可不會跟你講道理,鄒勇一早便發現了林飛揚的蹤跡,之前沒有第一時間去殺了對方,隻是想要跟貓抓老鼠一般,先逗弄得奄奄一息,再落下最後的閘刀,給予對方最絕望的一擊。


    隻是沒有想到,中途出來了個陳咬金,還拖到了大部隊的到來。


    他環顧四周,除了幾道荒廢的牆壁外,再沒有任何能躲避的地方,而且車光和警笛聲越來越近,鄒勇知道,今天他怕是再也沒辦法逃脫了。


    但能在死之前,能將那個幾次三番將他陷於死地的警察給一起帶下地獄,也不虧。


    這麽想著,他的嘴邊劃出了血腥味的笑容。


    “林飛揚,別躲了,出來吧!”


    “你不會以為就憑這個初出茅廬的小警察就能擋住我吧?太天真了!”


    徐騁眼神變得堅決起來,他大聲道:“到底是誰在天真?鄒勇,你都已經逃無可逃了,還這麽猖狂!”


    “哈哈哈哈哈!林飛揚,你聽聽,你徒弟的話到底有多麽天真!”


    鄒勇被徐騁這看似天真的話給笑彎了腰,就像個被逗樂的普通人一般,但當他直起腰來時,卻一槍打在了徐騁手上。


    血肉瞬間迸濺成血花,徐騁痛苦的喊聲雖然隻出現了一瞬就被他給強行隱忍下去了,但還是被一直注意著兩人對話的林飛揚給聽見了。


    他閉了閉眼,用沒有手上的左手撐在地上、牆壁上站了起來,失血過多的右手此時已經失去了知覺,隻能無力的吊在一邊。


    額前的頭發已經被完全打濕,可是那雙眸子卻是亮的嚇人,他直直的望著那個死死地盯著他看的男人,眼神平靜無波,冷漠中卻又帶著一絲悲憫。


    鄒勇被他這眼神給刺激到了,舉起槍接連打在了林飛揚的周邊,嚇得徐騁立馬想要擋在林飛揚身前,但卻被林飛揚的目光給安撫住了,暫時抑製住了本能的衝動。


    “你在同情我?為什麽?林飛揚,告訴我,為什麽你要可憐我?”


    鄒勇就像是瘋了一般,臉上的五官瘋狂湧動著,跟傳說中的惡魔都差不多了。


    林飛揚隻是平靜的點了點頭,“你說得對,我是在可憐你,可憐你這一生來到世上全都是徒勞。”


    鄒勇冷靜了下來,他那雙渾濁的眼睛釘在林飛揚身上,許久才開口道:“你懂什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更美好的人間,你怎麽能,怎麽敢說我的一生都是徒勞?”


    “那些人都該死!”


    “打老婆的丈夫,拖欠工資的包工頭,給有錢人翻案的律師,收紅包還出現醫療事故的醫生,校園霸淩的學生……你說,他們不該死嗎?”


    鄒勇眼底滿是血絲,紅黃白交雜的眼球看起來十分的壓抑,常年躲藏不見光導致皮膚白得滲人,此刻的他,就像是惡魔在人間。


    “那你知不知道,那個丈夫被妻子家暴了十餘年,那是他第一次反抗;那個包工頭,剛從開發商那裏拿到了工錢,正準備去發給工人;那個律師,因為違反了職業道德,已經被律所給開除了;那個醫生,在收取紅包後便打到了患者住院費裏,醫療事故隻是意外;至於那個學生,他才是被霸淩的那一方……”


    鄒勇的表情隨著林飛揚的話變得呆滯起來,他不停的喃喃道:“不、不可能,你一定是騙我的,你一定是騙我的!”


    “林飛揚,你別想騙我,我所做的一切不會是徒勞,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更好地人間!”


    林飛揚感覺到自己眼前白光閃爍,右手臂上的繃帶也越來越濕重,他屏住唿吸,強撐著道:“你以為你是在給這個世界除害,但你有沒有想過,你根本就沒有這個權利!”


    “即使他們犯了罪,也自然有法律來製裁他們,根本就輪不到你!”


    “鄒勇,你的人生是多麽的可悲啊!”


    林飛揚再也支撐不住,往後退了好幾步,幸好後背抵到了牆壁,這才勉強穩住了身形。


    隻是鄒勇像是接受不了真相一般,又重新變得癲狂起來,瘋了似的笑出了聲。


    “哈哈哈哈哈哈,你都是騙我的,林飛揚,別以為你這麽說,我就會相信,那些人都是社會的毒瘤,他們都該死!”


    他一邊吼叫著,一邊舉起了手裏的槍,對準了已經毫無反抗之力的林飛揚,嘴裏還不停的念叨著:“我不信,我不信你說的話!啊!”


    “砰!”


    


    “過!殺青!”


    鄭開明起身大聲的喊完後,將手中的喇叭一扔,然後像是卸了力一般,重重的坐迴了椅子上。


    而劇組的其他人,則是一窩蜂的擁了上去,將殺青的演員圍在了中心,由副導演周雲清給大家送上了殺青花束和紅包,特別是飾演鄒勇的老戲骨,還多拿了一個紅包。


    “恭喜殺青!”


    不知道是誰送來的祝福,許玨一直不停的在說著謝謝,他手臂上的血包都還沒有拆卸下,上麵人工製造的假血液還在淅淅瀝瀝的往下滴,但周圍卻沒有人在意,因為大家都陷入了殺青的喜悅中。


    這是《人間》劇組的最後一場戲,平原上的晚風吹來,雖然已經入了夏,但晚間的風還是有點涼意,隻穿著短袖的手臂,竟然起了一層淺淺的汗毛。


    許玨此時正坐在他最後一場戲躲的牆壁上,因為風吹日曬,高牆垮了不少,手稍微一撐,就能坐上牆頭,他的前方,是被晚風吹動著的高聳的荒草,而他的身後,則是熱鬧的殺青宴。


    沒錯,因為最後一場戲是在遠離城中心的城郊,鄭導就幹脆將殺青宴設為了露天宴會,五個月的日夜相處早讓整個劇組都熟悉的好似一家人,畢竟,大家都有一個共同的吐槽對象鄭導,自然關係很快就拉近了。


    許玨本身就不愛湊熱鬧,陪著喝了幾杯酒之後,就以醉酒的理由離開了宴會,跑到了遠處吹風,此時坐在牆上,望著遠方被風吹得搖晃不已的草叢,他有些晃神。


    自從上次他生病顧琛來看過他之後,兩人又有一個多月沒見了。


    本來今天他殺青顧琛也說要過來的,但對方臨時有個項目要出差,也隻能作罷。


    為了這件事,顧琛還跟他抱怨了好久,說手下的人是該緊緊皮了,遇到一點事情就要他這個老板出麵,既然這樣,還要他們幹嘛,白發工資嘛。


    許玨雖然有些失落,但還是安慰了一番,可是就算嘴上再怎麽說著不在意,此刻他的心裏卻是十分的在意。


    他想顧琛了。


    青年望著滿天繁星,輕聲道:“我想你了。”


    話音剛落,身後就傳來一個低沉的嗓音:“阿玨想誰了?”


    許玨先是一愣,然後瞬間迴頭,那牆角下挺拔的身影,不正是他腦子正想著的那個人嗎?


    抬頭看著自己的愛人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顧琛自然什麽都明白了,但難得從青年口中聽見這種露骨的話,他自然不會輕易略過。


    於是,他故作嚴肅的問道:“阿玨這是想誰了,那個‘你’是誰啊?”


    可是許玨就這麽定定的望著他,沒有迴答,但嘴角的笑容卻越來越燦爛,那笑容,笑得顧琛心都化了。


    罷了,顧琛想,他知道答案就行了,又何必一定要他的阿玨說出來呢?


    於是他張開雙臂,對著青年道:“阿玨,來,我們迴家。”


    可是許玨卻搖搖頭,沒有像往常一樣,給予顧琛擁抱的迴應。


    男人挑眉,不知道青年想要做什麽,但他尊重許玨的一切想法。


    許玨拉住顧琛沒有收迴去的手掌,往上一提,示意對方坐到他的旁邊。


    顧琛會意,長臂一撐,就坐到了青年身邊,重新將許玨的手心包裹在自己的手掌裏,這才聽見青年說道:“沒有別人,那個‘你’,是你。”


    許玨的眼睛亮亮的,就好像滿天的繁星都落入了他的眼底,望著顧琛的雙眼閃閃發亮。


    顧琛還在怔愣間,他的阿玨,什麽時候這麽大膽了,這種話都能好不猶豫的說出口了嗎?


    但還不等他迴過神來,許玨就蹙了蹙眉,似乎是顧琛的反應沒有達到他的想象,於是他又沉思了一瞬,然後抬起頭來,肯定而堅定的道:


    “我想你了,顧琛。”


    顧琛無奈又幸福的扶額,他的阿玨一旦開竅起來,可真是令人招架不住啊。


    不過,他很喜歡。


    第88章


    許玨這邊剛殺青,還沒來得及休息,就又被陳通拉進了vgs的宣傳節奏中去,拍新的平麵宣傳照,拍《艾薇》九月刊封麵,一連兩個星期,忙得不可開交。


    直到顧琛實在忍受不了每天晚上迴家獨對空閨的寂寞,打電話給了陳通,對方才勉強放過了許玨。


    本來陳通還想著再給許玨接一個綜藝的飛行嘉賓的,但既然大佬都發話了,再加上許玨本身就不喜歡上綜藝,陳通也隻得作罷,


    而且這段時間在鄭開明的高壓下,他家藝人也的確沒怎麽休息過,要不是vgs的新品線宣傳迫在眉睫,陳通也不想這麽逼他家藝人。


    於是在拍完《艾薇》之後,他給許玨放了半個月的假,許玨也終於能閑下來了,他也不是個愛出門的性子,休息的日子不是在家裏看書,就是補充觀影經驗。


    在上一世,他的一生過的懵懵懂懂,完全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麽,就連去參加《idol》,也是為了想要從許念瑾身上將父母兄長的注意力搶過來,完全就是為了他人的眼光去活。


    也許是上天垂憐,給了他重來一世的機會,也讓他找到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演戲,將一個平麵的角色填充為一個有血有肉的人,在這個過程中,去體驗跟自己完全不一樣的人生,這是許玨兩世以來覺得最有意思的事情。


    他喜歡那種感覺。


    隻是,在無意間打開電視,看到本地新聞頻道的最新報道時,許玨蹙起了眉。


    “近日,海東新區商業開發區發現了千年古墓的蹤跡,據有關部門探查,本次發現的古墓極有可能來自……”


    怎麽可能,上一世明明就沒有發生過這件事。


    他記得,在那個掛壁電視完全損壞之前,他通過電視看見的最後一條新聞,是海東新區商業區成功落地,沈叢暉代表沈氏集團正在進行開業剪彩。


    許玨立馬拿出手機開始搜索相關新聞,因為海東新區是近十年來海市最大的一個開發項目,自然關注度極高。


    可是現在一搜索關鍵詞,主頁麵全部被古墓相關的報道給占據了。


    沈氏集團呢?沈叢暉呢?


    竟然完全找不到蹤跡了。


    許玨耐著性子往後翻了好幾頁,才終於在一個不起眼的小角落裏發現了一條新聞報道,來自四個月前:


    《海東新區商業區最終開發權落幕,恭喜沈氏集團成功奪標!》


    許玨盯著這條新聞出了神,是了,上一世也是沈氏集團奪標的,那時候對於這個結果,不管是業內還是業外都很驚訝。


    因為沈氏本身不是做地產發家的,但最後卻打敗了許氏和顧氏,以及業內無數房的地產公司,拿下了這麽重要的開發項目,所有人都不敢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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