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夫人的帶領下,一幹夫人小姐走出閣樓,穿過眾多小院與迴廊,這才來到了燈火通明的朵頤閣之前。

    這朵頤閣建得頗顯大氣,鬥拱飛簷,足有兩層之高。聽阮氏解說,這裏平常便是用作舉行宴會的地方,一樓用作宴請普通的賓客,二樓則是用來招待那些特別的貴賓。今天晚上,這晚宴便是擺在了二樓。

    進到一樓的時候,空蕩蕩的大堂很是安靜,四周盡是精美的木雕及石雕,鮮紅的燈籠高高掛起,將眾人的影子拉得老長。

    書華心中有些好奇,這來人到底是誰,竟然擁有如此大的麵子,讓白家上下像是對待菩薩般恭敬。

    眾人拾步上了階梯,踩著厚實的木板上,可以清晰聽見腳下發出咯吱的聲響,有種悠遠綿長的意味。

    書華與陶氏一人一邊攙扶著老夫人,每一步都格外小心,直到來到二樓時候,書華方才鬆了口氣。這老年人上樓梯真是件體力活,就怕她出個什麽意外。

    “你們可算來了!”大老爺趕緊從座位上站起來,過來從陶氏手中接過老夫人的手,關切地問道,“這外頭怪冷的,母親出來之前可有加了衣裳沒?”

    陶氏在後麵接道:“加了件厚襖子,母親嫌那鬥篷太笨重,在上樓梯前就脫了。”

    大老爺這才點點頭,小心扶著老夫人來到桌邊的主位坐下。書華跟著來到桌邊,在尋找座位的時候,這才注意到坐在客座上的那位白衣公子,起初隻覺得眼熟,等到她被安排坐在他左手邊的時候,這才徹底看清了他的模樣。

    這不看還好,看了之後差點將書華嚇得從椅子上蹦起來——此人竟是那塊怎麽都撕不掉的牛皮糖?!

    而此時此刻,那塊“牛皮糖”正衝她笑得很歡樂,那狹長的眉目盡是輕佻的意味。

    見到書華陰晴不定的神色,阮氏拍了拍她的肩膀,關切地問道:“怎麽了?可是趕路累到了?”

    “沒,我很好,”書華匆忙穩重心神,扯出一抹笑容,“倒是您也坐下吧,一直這麽站著,讓我覺得怪不好意思的。”

    阮氏輕笑:“你這丫頭嘴巴甜了,人也生疏了。我是主你是客,怎麽也得你們坐好了我才能坐下吧。”

    書華笑著附和了兩句,等到阮氏走到三老爺旁邊坐下時候,她方才扭迴身子,卻也不去看旁邊那塊陰魂不散的牛皮糖,隻管低頭喝茶,就當做不認識他好了!

    即便刻意不去看他,但書華還是清晰感受到有兩道目光在自己身上來迴掃蕩,怎麽都覺得難受得緊。

    就在這時候,先前被陶氏刻意支走的曹氏也來了,她掃了一眼圓桌旁邊所有的座位,最後坐在了書華與阮氏的中間。

    等到眾人都紛紛落座,作為主人家的大老爺站起身,高聲與大家說道:“今天是大年初一,也是新的一年的開始,一年之計在於春,我在這裏祝願各位,在新的一年裏麵,萬事如意,身體健康!”

    言罷,他舉起酒杯就朝各位示意了一下,隨即仰頭一飲而盡。書華雖然不會喝酒,卻也端起酒杯小抿了一口,幸而這酒的味道並不辛辣,更像是現代的果酒,帶著酸酸甜甜的味道。

    等到老大爺坐下時候,這頓晚宴算是正式開始,大家或是舉杯敬酒,或是拾筷吃菜,席間籌光交錯,好不熱鬧。

    在這之間,坐在書華旁邊的景安未曾說過一句話,他一直靜靜地喝酒,靜靜地吃菜用餐,那般安分的模樣實在不像書華心目那個片刻也安靜不下來的牛皮糖。

    而坐在對賣弄主座上的大老爺與老夫人,更是對景安的存在隻字不提,好似沒看到他一般,但大老爺每每敬酒的時候,又都會有意無意地朝他這邊舉一舉。

    對於這塊牛皮糖的身份,書華心中開始生起騰騰雲霧,如此大的麵子,但眼下的情況又是如此詭異,實在讓人摸不著頭腦。

    席間,旁邊的曹氏時而會夾些菜給書華,親昵地笑道:“你生得這般瘦,該是多吃些肉補一補,免得日後嫁人了還被人懷疑是你娘家沒養好你。”

    看著碗裏的紅燒肉,書華皺了皺眉,見那曹氏笑得燦爛,這到嘴邊的話又不得不咽了迴去。她舉起筷子從菜碗裏夾些素菜,卻是不能再放到飯碗裏,隻能直接用勺子裝著直接吃進嘴裏。

    旁邊的曹氏見她沒碰自己夾給她的肉,略有不滿地說道:“我知道你在孝期不能食葷,但是就這一小塊,我保證不會告訴別人,就算你吃了也不會有人知道,放心吧!”

    席間,大家都將注意力放在大老爺與老夫人的身上,竟是鮮少有人注意到書華這邊的異樣,而那曹氏更是不停地相勸,逼得書華眉頭越皺越緊。

    就在她快要發火之際,一雙筷子忽然從右邊伸出來,夾起了那塊紅燒肉。順勢望去,卻是那嬉皮笑臉的景安:“姑娘家要保持苗條,這種會長肉的肥膩食物還是由在下來代勞吧!”

    言罷,他就直接將紅燒肉塞進了嘴裏,一邊慢慢嚼著,還一邊不忘朝書華擠眉弄眼。

    曹氏一愣,一雙目光不停地在他與書華之間來迴打轉:“你們……之前認識?”

    書華趕緊道:“不認識,我們怎麽可能會認識!”

    曹氏不信,又望了那景安兩眼,卻見那景安連看她都不多看一眼,又端著酒杯自顧自地吟詩作對去了。聽到他吟詩的聲音,那邊的三老爺忽地放下酒杯,兩眼放光地拍手笑道:“好詩好詩!公子端得是好才華啊!”

    那詩句書華方才也聽到了,雖然聽不大懂,但光憑景安那充滿磁性與性感的聲音,聽在耳裏倒也真的很舒服。

    景安舉起酒杯,朝三老爺一笑:“不過是隨性而吟,你若有興趣,不如也吟上兩句?”

    三老爺當真也不推卻,就與他當場對起詩來,兩人你來我往的,這陣勢可是足得很!老實說,書華還真沒想到自家二舅也是個才子,那出口也是成章的呐!隻可惜景安才華過高,三兩局下來,三老爺便隻能不停地敬酒自罰。

    見到自家三舅罰酒都罰得那般高興,書華不由又多看了景安兩眼,此人雖然油腔滑調遊手好閑,但那才華卻是頂頂好的!

    如此人才,若是放在科考,定然能夠金榜題名吧!

    就在書華走神的期間,那景安的目光忽然掃了過來,見她望著自己發呆,不由揚起笑臉,明媚俊朗的笑容彷如三月春光,實在是耀眼得很!

    書華趕緊收迴目光,繼續埋頭去吃飯,至於旁邊那塊時不時會從自己碗裏夾菜的牛皮糖,純粹當做不存在!

    一頓飯吃下來,賓主盡歡,倒也歡喜。

    見到老夫人起身,書華急忙也跟著站起來,準備走過去扶著老夫人迴去。不想三老爺忽然從旁邊蹦出來,拉著老夫人的衣袖求道:“今兒個是大年初一,外頭有煙花看,我想帶著華姐兒出去玩玩,您看好不好啊?”

    不等老夫人說話,大老爺便不悅地出聲道:“現在外頭人多得很,魚龍混雜,萬一華姐兒出了個什麽岔子,我看你怎麽跟沈家交代?!”

    “華姐兒明年就及笄了,這麽大個人了還能丟了不成?再說了,這不還有我在旁邊跟著嗎?有什麽事我扛著,不會出問題的!”他迴頭朝書華使了個眼色,“華姐兒難得到洛陽來一趟,我可記得前幾年大哥你帶著她去看煙花的時候,她可高興得不得了,如今她長大了,你怎地還更加不放心了!”

    說到這裏,老夫人也不免插上話:“華姐兒是個聽話的好孩子,不會到處亂跑的,而且俊倌兒說得對,她難得來洛陽一趟,該玩的都讓她玩個遍吧,這孩子命苦得很,可不能再委屈她了!”

    連老夫人都開了口,這大老爺哪裏還有不敢遵命的,隻得無奈地看向書華:“你可願意陪你三舅去外頭瞎逛?”

    早就接收到三老爺的信號,書華忍著笑意,認真地點頭道:“大舅放心好了,我會小心不亂跑的,戌時之前一定迴來。”

    大老爺這才正式應了下來:“出去玩玩也好,年輕人該是要有點朝氣的。”他又看了一直未說話的阮氏與景安,“你們也別窩在家裏了,既然要玩,索性就全都出去玩吧!”

    阮氏眼中是止不住的喜意:“不如,大哥與母親也跟我們一塊出去吧,人多也圖個熱鬧!”

    老夫人趕緊擺手:“得得得,你們一群孩子玩玩就好了,我這老婆子可經不起你這樣子的折騰!”

    大老爺也是搖頭:“我得在家裏陪著母親,而且這屋裏還有很多事情沒處理,我脫不開身。”他又瞅了身旁的陶氏一眼,“你可要與他們一塊去玩?”

    陶氏笑了:“這洛陽的煙花我看了好多年,去看了也沒什麽新鮮,還是留在家裏陪著母親比較好。”

    見大家都要出去玩,那曹氏也忍不住寂寞,跳出來道:“我也跟著一塊去吧,反正家裏也沒什麽我的事兒……”

    “怎麽會沒你的事?”大老爺不悅地掃了她一眼,“二弟還躺在那兒,你不去看著他,要是出了什麽事兒,你打算怎麽辦?”

    曹氏的興奮立時被澆了個透心涼,眼睛垂下去,涼涼地一笑:“反正都是躺在那兒動都動不得,還能有什麽事兒可以出的。”

    眾人隻當沒聽見她說的話,各自散了去。(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qidian,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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