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她不說這話,隻怕薛明珠就會將奉茶的丫鬟叫來訓斥一番。


    薛明珠不是個禦下極嚴之人,隻若事關了林暖暖,總會格外的較真兒。


    林暖暖自然知道,自家祖母這是要給她立威,怕自己呆在江南久了,京城老宅的下人們,看人下菜碟兒再慢待了她。


    其實,她真的是多慮了,如今即便是個灑掃的丫鬟,都知道林小縣主是這林國公府最不能得罪的人。


    聽薛明珠說自己的指尖果然發燙,林暖暖不由有些恍惚起來。


    林老夫人贈與她的這個鑲寶石金鏈子,莫非有什麽淵源?


    上刻著曼珠沙華可有何說法?


    曼珠沙華,據說是三途河邊的接引之花,花香能夠喚起前世的記憶....


    林暖暖慢慢地撫摸著上頭猶如手掌般的花瓣兒,曼珠和沙華花開不見葉、有葉不見花...


    曼珠沙華..彼岸花...


    林暖暖緩緩念叨、迴憶、思索....


    驀然記起,


    這鑲寶金鏈子可不就是那個貴女身上披掛的麽?


    原來那日自己隻顧著歆羨貴女備受榮寵和美的一生,就忽略了那個金鏈子,鑲寶金鏈子...


    真是冥冥之中皆有定數,林暖暖有些魔怔了:


    是否這鑲寶金鏈子指引了自己來此,過前世想也不敢想的日子?


    “小姐,這杏仁肉都被您剝掉,隻剩下皮了。”


    秋葵忙捧著杏仁讓林暖暖歇會兒自己剝,她頗有些心疼自迴來後麵色就不太好的林暖暖,


    知道自家小姐這是不想讓薛明珠對著自己神思恍惚的樣子,惹她掛心,就自動請纓,來庖廚給薛夫人做杏仁漿。


    可小姐分明就有些心不在焉,好幾迴都是將杏仁肉給扔了,留下的全是杏仁皮。


    “沒事。”


    林暖暖頭尾沒有捋清,還在想著事情。聽秋葵這麽一說,忙“嘿嘿”笑了兩聲,很有些愧疚地說:


    “今日事情有些變化,就沒能讓你同你爹娘團聚,這樣,”


    林暖暖沉吟了會,“明日你就迴去一趟,同他們坐一坐,說說話吧吧。”


    畢竟方迴不在,老兩口怪孤寂的,


    不過,也就是偶爾見一見,若是讓秋葵同她爹娘常來常往,隻怕會招人眼兒。


    當初找了秋葵的爹娘來,有一點就是因著看重他們在這京城之人寂寂無聞、無人能識。


    “小姐,不用去,前次奴婢去了,奴婢的爹娘還說讓奴婢莫要去,自己隻好好當差,報答小姐。”


    自家的兄長,當年那般範渾,若不是小姐求情,隻怕這輩子都要守著田莊過活了。


    哪裏又能似如今這般跟在薛世子後頭,學了不少的本領,如今已被薛世子綢繆去了江南郡。


    “讓你爹娘莫要想太多,他們都是好的,小院子交給他們,我放心!再有,你哥哥能有今日也是他自己的本事。”


    想想蕭逸居然都在蕭縣做了一縣父母官,林暖暖既覺得可樂,又很替林宇澤當年遭遇不值!


    勳貴之家出了個探花,那是何其罕見,可就是這樣一個天縱奇才,卻不受人看重,還被近乎流放在一小縣,做了個小小的芝麻官兒!


    “奴婢爹娘說,小姐您真是太過憐老惜貧了,您即便不認,奴婢一家子也是要牢記在心的,都說得人恩果千年記,吃水不忘掘水人!奴婢一家子沒什麽本事,隻將命給您,若有恩不報,又與畜生何異?”


    “好了,哪裏就有你說的這般甚重了。”


    對於自己的事情,秋葵就是這般固執的怎麽勸也勸不住。


    林暖暖索性也就不勸了,隻讓秋葵上白飯米同去了皮、尖的杏仁磨成漿,待出了雪白的漿水後,再又想加蔗漿,燉熟做茶飲。


    林暖暖扒拉了下庖廚,看了看食材,想了想就又做了菱粉糕,讓秋葵端了去,自己卻隻盯著半截指甲出神,


    才她做桃鹵剝皮時被生生弄斷了半甲,若一會兒被薛明珠幾人見了,少不得又要心疼半晌。


    好似,從前自己也有過這樣的時候,


    十歲?十一歲時?


    奶奶見自己手切破了,是怎麽說的?


    “林暖暖,你怎麽做事情總要人給工錢,看看,這才做了這麽一會兒把自己的手給割破了,告訴你,破點皮不算什麽,你可莫要磨洋工,包紮包紮就快些做飯,還想著偷懶呢!”


    真是魔怔了!


    林暖暖扯了扯嘴角,自己多時不想的人,此時居然又記了起來。


    是呀,從前,別說隻是指甲掉了一半,即便是手傷,破皮、流血,給自己的從來都沒有安慰,說不準一頓冷嘲熱諷那都是輕的!


    兩兩相較,高下立現!


    所以,都說幸福那是對比出來的,林暖暖深以為然。


    “哎呀,小姐,您的手怎麽流血了!”


    這不,關切的人又來一個!


    林暖暖哂笑一下,抬起了手對著秋葵晃了晃:


    “不過是指甲斷了,旁的沒什麽!”


    她自己不覺得,倒是讓秋葵忙奔過去握住,讓莫動。


    秋葵仔仔細細地拿了她手,指著上頭往外滲的一個小口兒,心疼著:


    “看看,這都出血了還沒事呢,”


    不及林暖暖說話,她就拿了帕子裹住紮好,又用細軟的布給林暖暖的鑲寶金鏈子慢慢地擦拭,


    “咦,方才奴婢明明見了有一滴血,怎的如今不見了,難道奴婢眼睛花了?”


    秋葵揉了揉眼睛,一臉的不可置信。


    “你也說是那麽一點兒,看錯了也是有的。”


    這丫頭固執,若不同她說清楚,要糾結得早呢。


    想想自己其實也是個倔的鑽牛角尖的,不過就是從前沒人疼、沒人愛,自己一人過活得有些艱難罷了,


    如今不是已經事事如意,家人和睦麽,還想那些個事情,不過是自尋煩惱!


    如此一想,倒是心下坦然,拉著秋葵忙忙將才又做好的糖蓮子揀了一盒子,讓人送給了李清淺處,讓她看著林念兒莫要多吃,想了想又給林老夫人送了一匣子去,餘下就都給薛明珠。


    做好這些,林暖暖這才笑著去了薛明珠處,地想著該如何處置小敏兒,她有些裹足不前,踟躕著不知如何處置小敏。


    林暖暖沒預備今生報前世的仇,因為他們自己才有了這麽多的親人、好友……


    還有……薛世子!


    自然也不是想著跪一跪就原諒她,


    於林暖暖來說,錯就要受罰,錯就要付出代價,若每一個犯錯之人都跪一跪,哭一會,那還要律法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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