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麽話,冒大夫你老糊塗了吧。”


    竇婆婆眸光一閃,極力否認著。


    “哦,是麽,我怎麽聽說,在你們南詔有種蠱毒無解,除非將蠱毒化解到另一個人身上?”


    冒大夫老神在在的將話說完,就見竇婆婆的臉色霎時變了。


    “莫非這是真的?”


    冒大夫一把攥住了竇婆婆的袖子,


    “這麽說小縣主身上真的中了蠱毒,這蠱毒還是你給解的?”


    這一連串的問話,隻換來竇婆婆的沉默。


    可是,就是這樣的沉默讓冒大夫相信這些都是真的。


    他看了眼門口,忍了忍,還是繼續說道:


    “左右現在小縣主也走了,婆婆就同我說說,到底是何種蠱毒如此霸道,如今可還有解毒的法子?”


    冒大夫此言以退為進,他不問林暖暖因何中了蠱毒,而是直接問竇婆婆,這毒如何解,也就讓竇婆婆沒了顧慮,


    竇婆婆猶豫了片刻,還是說道:


    “算了,冒大夫你也不用再給我救治了,待暖暖到了京城,你也迴去吧。


    本來將你留下來就是為了安暖暖的心,如今她既已走了,過些時候,你也可以走了。”


    “為何?”


    冒大夫搖了搖頭,


    “既然應了婆婆,某也不是個無信之人。”


    “不用了,治不好的,唯有等死。”


    竇婆婆說到等死的時候,一臉淡淡,麵上並無波瀾。


    冒大夫忍了又忍,忙又迴頭看了眼門口,想了想還是勸道:


    “婆婆你既然知道這是何種蠱毒,不如說與我們一起想法子。”


    “真的沒用!”


    竇婆婆長歎了一聲,撐著手努力地想要站起來,卻不料手下無力,幾次也沒有成功,最後搖搖欲墜就要跌倒在地,


    冒大夫忙上前要扶住她,卻不料有人比他動作還快,一把就扶住了竇婆婆,冒大夫不用抬頭就知道定是林暖暖。


    倒是竇婆婆被這熟悉地馨香驚得忘記了掙紮,待林暖暖將她半抱著扶起,才驚覺是林暖暖又迴來了。


    “暖暖,你不是走了麽?”


    竇婆婆的嘴角有些發抖,聲音也透著股驚喜和不敢置信。


    “是呀,我是走了,可是帕子忘拿了,就迴來了。”


    林暖暖接了秋菊遞來的帕子,冷冷地看向竇婆婆,


    “我要事不來,是不是婆婆就要一輩子瞞著我?”


    竇婆婆不以為意,隻苦笑說道:


    “暖暖你知道了?”


    “嗯,該知道的,我都知道了,旁的我也猜出了七八分來。”


    林暖暖盯著麵色灰敗的竇婆婆,聲音不由自主地開始變低,


    “這又不是你的錯,為何婆婆你非要將此事情攬到自己的身上?”


    竇婆婆斂目不語,隻握著林暖暖的手越發地抖了起來。


    “坐下吧。”


    林暖暖扶著竇婆婆慢慢地走至了榻前,又要給她除了鞋襪。


    竇婆婆羞赧地縮了縮腳,


    “不用了,髒!”


    “髒什麽?”


    林暖暖氣得不由低斥幾聲,竇婆婆卻覺得刺眼猶如天籟,她也不再縮腳,隻身子僵硬得一動不敢動。


    “好了,躺著吧,我們慢慢說說話。”


    林暖暖有些心酸看著聽話躺著的竇婆婆,又看了眼冒大夫。


    冒大夫忙打著哈哈,


    “那老朽就下去了,小縣主有什麽吩咐,就讓秋菊小娘子喚某,隨叫隨到,嗬嗬,隨叫隨到。”


    “不要再跑了,下次再跑了我們小姐即便饒了你,我們這些做丫鬟的,也不饒你!”


    秋菊眯著眼睛,“客氣”地拎起了冒大夫的衣襟,冷笑著說道。


    “不會,不會,”冒大夫忙討饒。


    “不勞秋菊小娘子老朽自己出去,自己出去。”


    “讓他先出去候著。”


    好在這個冒大夫識相,將自己想知道的事情,都給問了出來,可林暖暖還是惱他瞞了自己這麽久也不說,又吩咐著秋菊:


    “這些日子冒大夫火氣太盛,從今日起,就讓冒大夫用些葵湯,什麽肉啊的,都撤了吧。”


    說著,就揮了揮手,自己也除了鞋子,上了床榻。


    見林暖暖上來,竇婆婆的身子不由就是一僵,可臉上卻帶出了淡淡的笑容。


    說起來,這還是三年來,林暖暖頭一次主動上她的床榻呢。


    “你,你怎的上來了?”


    竇婆婆的聲音裏再沒了往日的跋扈,小心翼翼裏還帶著一絲絲討好。


    林暖暖心裏難過,隻麵上不顯的又靠著她坐了坐,慢慢地說道:


    “怎麽,婆婆的床,我做不得?”


    “不是,婆婆怎麽會不讓暖暖坐!”


    竇婆婆忙賠笑著說道:


    “暖暖,髒!”


    林暖暖才拿了被子的手被竇婆婆前後兩個髒字給說得頓了頓,她吸了吸氣,才又將被子給竇婆婆蓋上,嘴角扯過一絲淡笑:


    “我不嫌棄。”


    “暖暖,”


    竇婆婆的一聲唿喚,讓林暖暖的嘴角不由又翹了起來,她自嘲地笑了笑,


    自己不是個妄自菲薄之人,可也從未覺得自己有多了不起,怎的就讓這個仆婢們眼中的惡婦,如此小心翼翼的對待了呢?


    答案自然不言而喻!


    都說,男女談情,誰先動情誰先輸,其實親情也是如此吧!


    林暖暖鄙視地看了眼自己手上才落下來的眼淚,自己也真夠矯情的,從來不是隻關心家人麽,什麽時候,這個讓自己時時厭煩的老婦人,自己待她也有親情了?


    是在無數個討好的眼神中慢慢蛻變的?


    還是在無數個小心翼翼地照顧中慢慢心軟了?


    都說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可是於林暖暖來說,這個老婦人當年動機不純,飽含禍心,還害得自己與親人分離,自己怎麽就能對她動了情?


    嘴上說不應該,理智也克製著,行動上更是待她冷淡,可在她如此孱弱之時,心裏終歸還是放不下了!


    算了,


    林暖暖耷拉著肩膀,決定遵從內心一迴,三年來第一次溫和地對著老婦人笑了笑,輕聲漫語地說道:


    “婆婆,我們好好談談吧!”


    竇婆婆顯然沒有料到林暖暖還能待自己如此和聲細語,畢竟這三年來,雖不能說冷若冰霜,可是卻也從未如此和氣地同自己說話過。


    她不由激動地連聲應道:“好,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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