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明睿用正流著血的手,一把攥住了秋菊的衣襟,厲聲喝問:


    “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暖兒呢,暖兒她去了哪裏?”


    秋菊從來都是個傻大膽兒,卻也被眼前暴虐的薛明睿給嚇得不由哆嗦了一下子。


    方迴看著眼睛發紅的主子,又見四皇子身後的薛寶琳被嚇得都往後頭躲了躲,忙上前一步拽了拽秋菊:


    “你倒是快些說呀!沒看到我家主子正在著急麽?”


    “說,說什麽?”


    秋菊似是被頂住了一般,愣不登地囁嚅了一句後,這才清醒過來,她臉色煞白地說道:


    “小姐和奴婢一起在後頭走著走著,也不知何時來的一陣霧氣,一晃眼,奴婢就跟小姐走散了,小姐沒了,奴婢就繞著這棵樹往前走,一直走、一直走,走了好久,走了好幾圈...可是每迴卻都看到了這顆樹,小姐...小姐,卻再也沒見,奴婢還以為小姐是同你們在一處呢。”


    “什麽?”


    “鬼打牆?”


    四皇子和薛寶琳同時出聲,四皇子驚得連手中的扇子丟了都忘記了撿起來,薛寶琳的臉上也顯出一片驚惶,她緊握著四皇子的手,睜大了眼睛,使勁兒地搖晃著四皇子,頭上的金步搖掉落下來猶不自知,隻語無倫次地喋喋不休著:


    “我就說那個丫頭不是個正常的,看吧,她定是個鬼魅,四哥,四哥我們走吧,我們迴去吧....”


    “薛寶琳,你亂說什麽!”


    四皇子憤怒地甩開了薛寶琳的手,臉上一片肅穆。


    “四哥,你居然吼我,你居然為了那個黃毛丫頭吼我?”


    薛寶琳弱弱地吼了一聲,也再不敢胡說,隻嘴裏嘟囔著,


    “又不是我一人如此說,是徐元貞說的,那丫頭不是一般的聰慧,定非是常人,說不定...”


    “滾!”


    不等薛寶琳將話說完,就聽薛明睿一聲爆喝。


    四皇子也冷冷地看向薛寶琳:


    “你且迴吧,我們要找暖暖,沒空陪你遊山玩水。”


    “我不走。”


    薛寶琳兩手用力地交握著,指節被握得隱隱發白。


    “快走,趁我還沒有後悔。”


    薛明睿的聲音冷冷地從牙縫裏擠了出來,每一字、每一句,都帶著寒意,讓人聽了身子發寒。


    “睿...薛大哥,又不是我害得林暖暖失蹤了,你怎可如此待我?”


    薛寶琳頗有些不服氣地憤憤然,本來自己追尋薛明睿而來,吃盡了苦頭,這才想著來遊山玩水鬆快鬆快,居然又出了這種事,都是那個林暖暖給害得。


    還有薛明睿,若不是從前他救過自己,若不是自己....心儀於他,憑他也能對自己吆來喝去的?自己可是大夏皇後的掌珠!


    “還要我說什麽?四公主,您身邊的侍女呢?”


    薛明睿總算正眼看了看薛寶琳,隻他的目光猶如淬毒,讓薛寶琳不由心頭一陣發慌。


    隻她仍舊是梗起脖子昂首道:


    “不就在這兒嗎?”


    說著轉身將手一指,卻發現身後空空如也,隻餘薛明睿的侍衛和四皇子的人。


    她不由慌了,忙罵道:


    “那個死丫頭,也不知去了哪裏,對了,她方才說要去...小解一下來著,定是去了那處,我去找,我去找...”


    哆哆嗦嗦著嘴唇,薛寶琳硬著頭皮不敢看薛明睿仿要殺人的目光,開始往前走去,淚水已然糊滿她的臉,她就不明白了,不過是個半大的孩子,哪裏就能值得薛明睿如此了,自己不遠千裏追蹤過來,怎的薛明睿就不說他一句好,不是說,隻要來了江南,薛明睿就會對自己刮目相看麽?


    誰說這話的,看自己弄不死她!


    對,是她的侍女雙兒說的,雙兒呢,這個小l賤l人,這是要害死自己啊!


    四皇似在看個傻子似的看向薛寶琳,對她吼道:


    “迴來,真是呆蠢至極!”


    “四哥,你憑什麽也說我。”


    薛寶琳隻覺得委屈極了,她怎麽了,她做什麽了,怎的一個個都如此待她!


    “我就問你,那個侍女可是你慣用的?”


    四皇子早就看出有些不妥,卻萬萬沒有想到,這是衝著林暖暖來的。


    “不是,我是見她比旁人機敏,且還時常給我出些主意,這才帶著她一同過來...”


    薛寶琳的聲音漸漸低了下來,她也覺出有些不對了。


    “你呀你!”


    四皇子歎息了一聲,再不顧得自己的錦羅玉衣,隻將衣袖悉數卷起,準備同薛明睿一起去找林暖暖。


    “四皇子,我們世子讓您帶著公主先迴去。”


    “明睿?嗯?”


    四皇子這才察覺,不過是這麽一小會兒,薛明睿就已不見了。


    “世子順著秋菊方才的那棵樹去找了,”


    方迴指著前頭,恭敬地答了四皇子,就作了個揖,束手而立,再不說一句話。


    “寶琳,你且先迴去等吧。”


    四皇子也一臉少有的肅穆模樣,他又看了眼秋菊,


    “帶著暖暖的這個大丫鬟一起去書院,將此間事告之林國公和林二爺。”


    “我不走。”


    四公主已察覺事情不好,自己的侍女如今連個人影都沒有,卻嘴硬地僵持著不走。


    “你真不走?明睿一會兒見了你,找著還好,若找不著,哼....”


    四皇子沒有多說,隻朝著薛明睿消失的地方遠眺了一眼。


    薛寶琳腦中浮現出方才薛明睿對她那副勢要將她拆骨入腹的模樣,不由縮了縮肩膀,隻仍死倔著:


    “我又沒有錯,我不迴去,他薛明睿敢奈我何,難道他能殺了我?”


    “我讓你迴去!”


    從來都是麵上掛笑的四皇子,此刻臉上全是陰霾。


    “四,四哥。”


    薛寶琳瑟縮了一下,卻不敢哭,隻再沒了方才的跋扈和囂張。


    “秋菊,帶著四公主快去書院,將此間事告之林國公他們。”四皇子再不看薛寶琳,隻吩咐著秋菊。


    秋菊此時臉上全是淚水,她舉起粗壯的手胡亂抹了一把臉,一臉的狠厲,恨聲應著:


    “奴婢這就去找國公爺和二爺。”


    說罷,就急轉身去對著身後的一片樹林,聲嘶力竭地吼叫:


    “小姐,奴婢去找國公爺和二爺了,小姐,您且等著奴婢,奴婢是不會丟下您的,小姐,您等著奴婢!”


    大約是用力太猛,後麵的聲音已經嘶啞地不成樣子,她又抹了一把才流下的眼淚,狠厲地睜著那雙小眼,大踏步地就往前走。


    四皇子懶得再管薛寶琳,隻指著前頭鬱鬱蔥蔥、霧氣環繞之處問著方迴:


    “明睿是否去了那處?”


    方迴忙躬身行禮勸著:


    “世子讓您靜候,他說您白龍微服,若有閃失,會牽連到暖小姐的。”


    “是麽?”


    明明是關心之言,卻讓四皇子的臉上陰鷙更甚,他冷笑連連:


    “怎的我就不能去了,卻是怕我連累暖暖,憑什麽我去就是連累暖暖了?”


    方迴沉默不語,隻立著一動不動。


    “我今兒個還非要進去不可了。”


    四皇子一把打掉方迴伸過來攔阻的臂膀,就要薛明睿去的地方走。


    方迴知道四皇子這是倔勁兒上來,也不敢多攔阻,忙跟著他過去。


    等至了那處,四皇子端詳了半晌,沉吟片刻,這才冷冷看向方迴,


    “你可懂奇門遁甲?”


    “稟告四皇子,在下鄙陋,並不懂這些。”


    四皇子陰鷙的目光凝視著看似雜亂無章,其實有跡可尋的密林,不由冷笑出聲:


    “倒真是看得起我們,還下了不少功夫。”


    說著銳利如刀地看向方迴。


    “是。”


    方迴冷汗汩汩而下,主子先走,就是為了不讓四皇子跟去,這位可是最受穆宗器重的四皇子,萬萬不能有任何閃失。


    “把你的衣裳解開。”


    四皇子想了想,目光淩厲地盯著方迴看了一會兒後說道。


    “四,四皇子,您要做甚?”


    方迴不由攥緊了衣襟,有些驚恐地看向四皇子,


    “想什麽呢,快些脫下外衫,若你身上有繩索,給我也可。”


    “是,”


    方迴鬆了口氣,從身後拿出一段繩索,眼睛眨了眨,看來這個四皇子並不如表象一般不學無術。


    “還愣著做什麽,先用小刀割樹皮。”


    就在方迴發呆之際,就聽四皇子冷冷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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