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暖怎麽不問,祖母因何對那個嶽子慕那般上心?”


    薛明珠的聲音帶著淡淡的憂傷,倒是比方才平靜了許多,林暖暖點了點頭,覺得嗓子有些發幹,她不由捂住了自己的左側胸膛,隻覺得那裏跳動得厲害,


    她眼神木木的看著薛明珠:真的要告訴自己?


    會不會如自己所想那般?


    這個念頭一起,林暖暖隻覺自己的四肢百骸開始劇烈的抖動著,她不能自已的抿了抿幹澀的唇嘴巴,貝齒輕咬下唇,薛明珠肯說與自己,這簡直就是意外之喜。


    “那人許是您從前的舊人....”


    林暖暖覺得這簡直就不是自己的聲音,


    “是,他不僅是從前舊人,還是....”


    “哐當....”


    “夫人!”


    薛明珠的話未說完,就被桂嬤嬤出聲打斷。


    林暖暖不由迴頭看去,就見一向爽朗的桂嬤嬤,正驚愕地看著薛明珠,腳邊一片狼藉,


    鬆餅、百果糕、雲片糕,連同碧玉盤,都落在了地上,還有一個鬆餅正骨碌碌地往林暖暖這邊滾了過來。


    桂嬤嬤卻見似未見,隻任由著糕點兒、鬆餅四處滾落,碧玉盤碎得一地狼藉....


    林暖暖不動聲色地拾檢起滾到自己腳邊的鬆餅,歎了口氣,


    “還熱著,可惜了。”


    不等桂嬤嬤說話,說話間就走至了桂嬤嬤處,林暖暖將手中的鬆餅輕輕地擱在了小丫頭的手中,接過帕子擦了擦,淡淡地問桂嬤嬤:


    “嬤嬤,您沒事吧。”


    桂嬤嬤將一張圓臉漲得通紅,少有詞窮地隻說了一聲:


    “沒事,沒事。”


    林暖暖見桂嬤嬤低垂著頭,一副無法麵對自己的樣子,忙拉住她的手,岔開話:


    “嬤嬤,我有些餓了,才想吃這些,怎麽就撒了?我不管,您再給我重新整治。”


    桂嬤嬤忙看了眼薛明珠,見薛明珠也不計較,隻仍舊是一副懨懨的模樣,才鬆了口氣,忙喚了個小丫鬟收拾,俯著張圓臉強笑著:


    “好,桂嬤嬤現在就去給您做,可不能餓著我們小姐。”


    “嗯,快去,快去,我餓了。”


    “林宇澤隻顧著跟你說話了吧,自己沒本事還要讓我們小暖受罪。”


    薛明珠的口氣仿佛有些熟悉,林暖暖揉了搜額頭,皺著眉,這的話好似聽誰說過......


    對,嶽子慕也曾說過。


    林暖暖不由看向薛明珠,就見說話間一臉的嫌惡,福靈心至的就冒出了一句話來: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她忙搖了搖腦袋,暗道自己糊塗,怎麽自己越發亂起來了,這個念頭怎麽能起?


    話是如此說,但是林暖暖還是覺得,薛明珠跟嶽子慕說話的語氣、神情都頗有些相似,這兩個人都是如出一轍的傲骨嶙嶙、沉靜自若.....


    眼看著小丫鬟收拾好了地上,桂嬤嬤也出去了,林暖暖鬆了口氣,又想起方才薛明珠被桂嬤嬤攔阻之前要說的話,


    “祖母,”


    她試探著喚了一聲薛明珠,臉色淡然地坐至薛明珠的身邊,親自倒了杯花茶,悄悄瞥了眼薛明珠的臉色,故作鎮靜地瞎扯:


    “祖母,此茶您用著如何?可比去歲讓人送至京裏的好?”


    林暖暖見薛明珠一雙眼睛看向他處,猶可尤不可的聽著,忙加快了語氣:


    “從前送去的香味太過馥鬱,用的是龍井大方加白牡丹和茉莉花窨製,今次製茶時....”


    她故意加重了語氣:


    “正巧碰到嶽老伯,他就教我用青綠茶和玉蘭、茉莉,這樣的兩窨一提之法做出後果然比從前味甘了許多,”


    林暖暖說完,緩緩停了下來,將倒好的茶水遞給薛明珠,見她已不似方才的漫不經心,正若有所思地盯著茶盞,心中一喜,忙繼續說道:


    “其實還是粗糙了些,嶽老伯說用五窨一提之法更好,”


    說話間,林暖暖將茉莉花茶遞給薛明珠,怕她又是一飲而盡,忙勸著:


    “這杯雖沒有方才那般燙,您也慢慢喝吧。”


    薛明珠的臉上慢慢露出幾縷微笑,她接過茶盞,狀似不經意地問道:


    “暖暖,嶽子慕是怎麽到你們莊子的?七年前就過來了?怎麽從未聽你說過隻言片語?他的眼睛一直就是如此,還是後來變成這般模樣的?”


    林暖暖就知道自己略提提嶽子慕,薛明珠就會接話茬。


    “祖母,您方才要跟我說什麽?那個嶽老伯跟我們是何關係?”


    林暖暖的揪著心看向薛明珠,眼看著她殷紅的雙唇,輕輕觸碰著:


    “嶽子慕若是那人,那他就是你們的祖...”


    “夫人!”


    薛明珠的話再一次被桂嬤嬤給打斷,


    林暖暖凝眉往後去看,就見此時,桂嬤嬤正在門外,手裏拿著食盒,這迴倒是沒有再將食盒給扔了,隻是臉色有些不大好看。


    “夫人,”


    桂嬤嬤又喚了一聲薛明珠,有些嗔怪地看向薛明珠,說話間還微微些喘。


    林暖暖心中了然,桂嬤嬤這一行定是一路小跑著過去拿的。


    “桂嬤嬤,”


    林暖暖眼看著薛明珠在桂嬤嬤的注視下,一臉的心虛模樣,看樣子是不打算再說什麽了,她不由一陣火起,


    “您怎麽三番五次打斷祖母的話,難道說有什麽事情,我不能知道?”


    說話間,她就沉下臉來,隻見她放下手裏的白玉盞,清麗的臉上微微發紅,


    “既如此,那麽暖就走了,省得在這兒礙事,讓你們不好說話。”


    說著林暖暖調轉身子,慢慢地往前走幾步。


    這話有一半是激著薛明珠,另一半是真惱,事到如今,所有的事情,明裏暗裏都已指向了林琨、林宇澤父子,


    若是旁人,有冤申冤、有仇報仇,投訴總是有門,


    可是如今這禍害是自己的父兄,如此,總是投鼠忌器,林暖暖是怕傷到林老夫人,也怕傷到薛明珠。


    畢竟一個為人母、一個為人妻,傷及了他倆,林暖暖總是心難安。


    可若是薛明珠跟嶽...


    林暖暖收起自己的小心思,臉上似火在燒...


    林暖暖,你如今也變了麽?


    這是被逼急了?居然連如此齷齪的心思都想出來了,


    在方才的那個瞬間,她其實很希望從薛明珠的嘴裏,吐出嶽子慕跟薛明珠關係匪淺,


    甚而至於,希冀著林宇澤是......


    天哪,真是瘋了!


    林暖暖知道:自己有些小聰明,也不缺乏大局觀,可是卻這迴事真自私了!


    這是大夏,不是前世,即便大夏對女人,並不似宋時“存天理滅人欲”的程朱理學那般,對女子禁錮苛責,


    但若讓世人知道堂堂郡主、地位尊崇的林國公夫人,居然跟旁人有染,甚至還生了個兒子,那麽薛明珠,又如何在這大夏立足?


    即便她深居簡出,可在世人的唾沫星子之下,難道躲進了珠玉閣掩在珠簾之後,就能阻隔掉?


    林暖暖,你當真是變了!


    林暖暖搖了搖頭,都說環境造就人,從來做人有底線的自己,


    如今被這一對父子逼得狠了,想要一勞永逸的解決掉他們,讓自己一家子幸福度日,當真是什麽都顧不得了.....


    是,林琨不是個東西;


    林宇恆更加不是人!


    可是,也不能這些也不應讓薛明珠來承受。


    林暖暖不由想起從前在京城之時,林國公幾次三番對薛明珠陪盡小心地想要留宿,可是薛明珠卻從來對他不假辭色...


    想到這些,林暖暖的臉上,就如同火燒一般,開始陣陣發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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