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嘴角微揚,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林誌清擺下盛宴,


    果然是為了賤籍的事,


    他這是坑了李九江之後,


    又想拉上三哥和孤下水,


    “誌清,你可知因為這事滿朝文武,天天都在背地裏罵你?”


    “你這又是何苦呢?”


    “老四說的對,”朱棡也跟進說道,“孤實在想不通你是哪根筋搭錯了,”


    “非要摻和這檔子事,”


    “還有,坊間已經有消息說李九江正在撇清與請廢賤籍的幹係,”


    “他的手下暗地裏到處放話說,他是醉酒胡言,奏疏的名字也不是他本人簽署的。”


    “你也早做打算吧,”


    “畢竟你也是朝廷命官,需要朝堂上立足的,把大夥都得罪了沒好處。”


    林豪對李景隆的表現毫不意外,


    這貨隻會選擇對自己有利的一邊下注,


    目前這情況,真要讓他在文官們和我之間選,


    他肯定是先敷衍著我,


    然後想著法子急速修複與文官們的關係。


    “正是因為那曹國公有打退堂鼓的意思,臣才找您二位助力。”


    說著,林豪再開一壺酒,仰頭便飲。


    朱棣臉上的無奈之意更甚,


    林誌清原來是謀退啊,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行吧!孤和三哥會助力你,助力你平安落地。”


    “你盡快改弦更張,想辦法撇清與此事的關係。”


    “老四說的對,你趕緊放出消息去,”朱棡微微頷首,說道,“說這事是他李九江起的頭,你隻是附議,還是被他裹挾著附議,”


    “先把責任全部推到他頭上,反正曹國公府門楣夠硬,”


    “李九江這小子跟泥鰍一樣滑不溜秋的,朝堂關係他自己能應付。”


    “你關押的那些官員,孤正好在錦衣衛還有差事,可以管得了這塊,你不方便直接放人,讓孤幫你去說和說和再放人。”朱棣輕撫著胡須,補充道。


    聽到兩位王爺很“用心”地幫自己謀劃退路,


    正在狂飲的林豪,一口氣沒順好,被酒嗆得連咳數聲,


    “兩位殿下,何出此言?”


    “臣既然已經上疏,可沒想過收迴奏請,”


    朱棡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道,


    “那你剛才說的助力是啥意思?難不成李九江退了,你想我們兄弟頂上?”


    “正是!”林豪放下酒壺,笑眯眯地注視著晉、燕兩王,


    由於千杯不醉神技的加持,他神色之中,盡顯著豪放不羈。


    朱棡看著林豪酒後如此自信的表現,


    也在心中暗暗讚歎,


    此乃真國士之風,


    可一碼歸一碼,


    他再次和朱棣對視一眼,說道,


    “誌清,孤望你再想想!”


    說著,舉起酒杯一口飲盡,


    朱棣也沉默不語,舉杯淺飲。


    “其實兩位殿下如果能站出來支持廢除賤籍製度,可是有大大的好處,”林豪開始他的“反向洗腦”,“全天下的賤籍人士數量龐大,”


    “他們的境遇淒慘,很多人都是生來就是賤籍,他們本人什麽錯都沒有,卻平白遭受著不公的待遇,”


    “他們需要有人能站出來為他們發聲。”


    “這出來振臂高唿之人,一定能獲得很大的聲望。”


    這“獲得很大的聲望”的理由,顯然不能打動兩王,


    他們因為數次征討北元,


    在民間獲得很大的聲望,“賢王”之名已立,


    廢除賤籍帶來的聲望提升,


    不是他們所亟需的。


    沉默片刻之後,


    朱棣見三哥不開口,顯得有些冷場,於是他主動接茬,


    “促成此事,的確能令孤名聲大振,”


    “等將來時機成熟了,孤一定第一個站出來支持。”


    “孤也一樣。”朱棡似是漫不經心地晃動酒杯,應了一句。


    林豪將兩王的反應看在眼裏,


    兩位王爺都是有見識的主,豈是一點點好處就能說服的,


    他進一步拋出理據,


    “如果趁勢收拾清流呢?!兩位殿下可有興趣?”


    朱棡、朱棣聞言,臉色依舊平靜,


    但眼眸中卻是露出一絲期待,


    林豪繼續說道,


    “根據統計,那幫文官清流頭號參劾對象是臣,主要是因為黃子澄的緣故,”


    “而他們次席參劾對象就是兩位殿下了,”


    “晉藩、燕藩稍微有什麽動作,他們就各種上疏,”


    “有些非清流出身的言官,看見有人參劾您二位,也不去核實,徑直跟進附議,”


    “畢竟在他們的觀念中,參劾藩地就是政治正確的,”


    “這樣的行為,給兩位殿下,還有其他諸就藩的殿下,造成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一想起那些官員無休止的參劾,


    兩王就氣不打一處來,


    他們在藩地,


    領軍外出操練,就被說成意圖不軌,


    在街上騎馬出行,就是驕縱不法,欺壓藩地百姓,


    常規宴請親朋好友,是生活奢靡,違背父皇厲行節儉的教誨等等,


    他們因為這些無理據的參劾,


    幾乎每月都會有一兩次,被父皇下詔申飭,


    他們接到申飭,隻有捏著鼻子領罪,最多能申辯幾句,


    他們想反參,山高路遠,時效性太慢了。


    林豪見兩位王爺臉上青紅交織,已經有所意動,繼續“拱火”道,


    “他們的行為無意中離間了聖上和殿下們的父子情分,”


    “像這些時日兩位殿下還在朝堂,情況稍微好一些,”


    “但是他朝兩位殿下歸藩,又是會陷入被動挨罵的局麵,”


    “就連臣也覺得這屬實冤枉。”


    “行了!不必再說下去了,”朱棡將酒杯重重放在桌上,“你希望孤怎麽做?”


    朱棡這是表態願意助力林豪,


    “殿下隻需要上疏請廢賤籍製度即可,”


    “理據麽,無外乎就是臣奏疏裏所說的那些。”


    “屆時,那些文官清流為了背後的家族,能繼續肆意驅使民間賤籍人員,必定大肆反對,”


    “他們蹦躂得越激烈,”


    “聖上收拾起他們,就越不會手軟。”


    “隻是父皇天縱英明,如果三哥和孤直接上疏請廢賤籍,他老人家會懷疑我兄弟二人的居心。”朱棣也同意了一起去整文官清流,但是他不想讓父皇懷疑自己有私心。


    林豪再度舉壺,牛飲一口說道,


    “聖上有疑心您是無法避免的,”


    “但他老人家更會疑心那幫文官清流們的動機,”


    “這般行事兩位殿下不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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