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馮勝、林豪開始聊到正題,


    服侍在一旁,也順帶跟著一飽口福的馮璋和家丁們很有眼力勁,


    紛紛拿著屬於自己那份烤魚肉,悄然退了下去,


    馮勝見眾人的身影消失在視野中,歎息一聲,


    “交代?!老夫明人不說暗話,其實能交代的都已經交代了,”


    “之前私會周王事發之後,老夫也是坦白交代了一切,說到底那事老夫也受害者,哪知道這女婿會這麽不靠譜,我那閨女也是,一聽是省親可以見到老夫,也不懷疑一下,就跟著來了鳳陽,”


    “自那以後,老夫就沒怎麽出過門,”


    “天天啥也沒幹,”


    “可外頭一會說老夫貪汙,一會說老夫勾連水師,”


    “兵部、刑部、都督府、錦衣衛可是隔三差五,輪番上門問話,”


    “現在林禦史你來了,都察院也算派人來過了,”


    “隻怕下一步就是內侍領著毒酒來了。。。”


    馮勝知道林豪與自己小女兒夫婦關係親善,


    加上現在沒有旁人,


    禁足已久的他,正好借著機會發泄內心的情緒。


    林豪很能理解馮勝的心態,


    數月前,他還是一個威風八麵的立國元勳,領軍大帥,


    結果淪落到現在這種與階下囚無異的地步,


    還要忍受著各衙門的盤查,


    這對於一個自尊心極強的人,是一種很大的侮辱,


    可形勢比人強,半點不由人,


    林豪隻得勸慰道,


    “什麽內侍領著毒酒,”


    “國公爺真是太多慮了,聖上是個念舊之人,他老人家哪裏會如此行事。。。”


    這番話說得,連林豪自己都不相信,


    因為按照原本的曆史軌跡,


    馮勝就是這樣無罪被老朱賜死,


    “多慮?老夫心裏可是跟明鏡似的,”馮勝冷哼一聲道,“自從洪武十三年胡黨案開始,聖上他就開始特殺特殺,”


    “這十多年來,我等一幫開國公侯被他殺了個大半,”


    “李善長都七十七歲了,被聖上夷族,”


    “我大女婿咎由自取被他貶死廣西,”


    “鄧愈是死得早,可他閨女也被賜死了,”


    “還有徐達之死,坊間還亂傳他是被聖上用燒鵝催發背癰致死,”


    “李文忠倒是深諳做臣子和做親戚的門道,死前教了會他兒子李景隆做好一個臣子,不要仗著皇帝甥外孫驕縱妄為,好好混差過日子。可你看著好了,他一副草包的資質,統帥大軍隻會比‘紙上談兵’的趙括還拉胯,”


    “那些個開國侯爵也沒剩幾個了,”


    “要不是之前他不知怎麽的,幡然醒悟換了個路數,估計連藍玉那幫子之後晉封的侯爵,也要跟著遭殃,”


    “現在算下來,開國六公爵就剩我馮國勝一個人了,”


    “隻怕聖上就是在給老夫湊夠罪名。”


    馮勝滿腹的怨氣都發泄了出來,


    連自己的原名都念叨出來了,


    他的本名馮國勝,為了避諱朱元璋的表字國瑞,特地去掉了國字。


    林豪聞言,警惕心大起,


    他環視了四周一圈,再次確認沒有人偷聽之後說道,


    “馮國公爺果然心懷怨憤,剛才那些話要是傳入他人之耳,隻怕是要遭遇雷霆之威,”


    “不過,卑職與周王殿下乃托孤之交,”


    “他和王妃殿下臨去雲南前,曾拜托卑職照應好您,所以卑職不打算記錄在案呈報上去,”


    “可您現在這心態,根本解決不了當前的困境,”


    “現在這情況,卑職想起曾在典籍裏看到三句連問的古話,正好來可以贈給國公爺。”


    “三句連問的古話?”馮勝見林豪一臉凝重的樣子,正色問道,“願聞其詳!”


    林豪輕咳一聲,語氣中帶著責備的意味道,


    “這古話翻譯成白話就是,”


    “你知道又怎麽樣?!你想怎麽樣?!你能怎麽樣?!”


    林豪把訓斥的話,借著典籍的名義說了出來,


    馮勝聞言,微眯起眼睛,眼中閃出寒芒,


    他分明被這短短的三句問話氣到了,


    這哪裏是古話,分明就是挑釁!


    “國公爺既然已知道了聖上的意圖,為何還是不想著法子自救?依舊保持著現在所謂的傲氣?”林豪無視馮勝的怒意,繼續說道,“您是覺得自己反正沒有兒子繼承爵位家業,無所謂了?怎麽不想想還有兩個女兒?”


    “以聖上現在的天威,真想處置一個人,需要理由?”


    “一道旨意就可以當場將您格殺!而且卑職可以確信您的那些所謂舊部一個都不敢動,”


    “他遲遲沒有動手處置您,肯定還是想著有什麽轉圜的餘地,”


    “畢竟周王已經無法威脅到太孫了,”


    “您想要一條活路,必須得做出改變,”


    “學不會信國公一病到底,就學一學穎國公,寫一份自陳,該認慫就得認慫。”


    林豪的意思很明確,


    他建議馮勝向傅友德看齊,借著審查的機會跟聖上認錯,乞求寬赦,


    至於湯和那種程度,是需要真的身體有病才做得到,


    這也是目前林豪能想到的唯一辦法。


    可馮勝卻是依舊繃著臉,端坐在凳子上一言不發,


    他早就通過馮璋了解到了,


    傅友德和謝成的遭遇,


    可像這樣子活著,實在太憋屈了!


    馮勝抬頭看著林豪,一字一句地問道,


    “換做林禦史,會選擇以這種自汙方式苟活嗎?”


    林豪聞言,立刻迴想起了這幾日,朝堂上那幫言官圍攻自己的情形,


    自汙?我去他的自汙,


    我再也不要靠自汙策略混下去,


    但馮勝的情況不一樣,


    我得想辦法保全他,為了朱老五夫婦,也當是為了保護大明元勳,


    再則,這馮勝看來是了解過我這幾天在早朝上的遭遇,


    但今早我大反擊,他應該還不知道,


    思量過後,林豪決定采用善意的謊言,繼續引導道,


    “大丈夫久居天地之間,豈能不會苟且偷生?!”


    “自從卑職無功封爵之後,也被各路人馬輪番彈劾,為了讓朝堂諸公能宣泄不滿的情緒,卑職也是各種忍讓他們的汙蔑,但隻要能好好活著,受這點委屈什麽?!”


    “國公爺經曆過無數大風大浪,應該明白這個道理,”


    “現下您隻要搭一個台階,讓聖上下得來,大家就有機會相安無事,”


    “其實這對您來說一點也不難。”


    林豪擺出一副忍辱負重的樣子,說出這番他自己都不信的鬼話,


    馮勝聞言,心中的怨結開始消散,


    他就是被禁足久了,有些陷在彀中,


    現在得到高人引導,終於撥雲見日了。


    他站起身朝著林豪深施一禮道,


    “請林禦史指點迷津,”


    “且待老夫寫一份自陳交代所有事項,由林禦史轉呈聖前。”


    ······


    接近申時末,


    林豪將馮勝的交代文卷交到了錦衣衛府衙,


    便坐上馬車,晃悠悠地趕往花塢歌舞坊,


    勞累了一天,隻有沉浸藝術才能放鬆身心。


    馬車剛停在歌舞坊門口,


    林豪剛打開車門,卻聽一道悅耳的女音傳來,


    “林禦史,我家主人請您一敘,”


    林豪抬頭看去,臉露欣喜,


    “馮語?!你怎麽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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