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著華服的兩個南方舉子,看到一群北方舉子圍上來,張口就罵他們是狗,


    也是怒火中燒,他們也不甘示弱,張口陰陽道。


    “趙兄,好像有一群惡犬在亂吠。”


    “是啊!蘇兄,聽著聲調,還是一群操著北方口音的野犬。”


    一名高個北方舉子伸手指著他們,暴喝道。


    “你們罵誰是狗?”


    “哼!誰應,誰就是狗!”


    蘇姓南方舉子冷哼一聲說道。


    “你!”


    高個北方舉子握拳頭,想著上前好好教訓一下這蘇姓舉子,以泄心頭之怒。


    幸得旁邊的同伴拉住他,


    “冷靜!不可衝動!”


    “先動手的要負主責!”


    “這裏是貢院,還是眾目睽睽之下,小心被革了功名!”


    “唉!”


    高個北方舉子雖然氣極,但也知道後果,隻得長歎一聲,改用眼睛怒視著南方舉子們。


    不過這顯然對趙、蘇為首的南方舉子們沒有用處,他們繼續開口嘲諷道。


    “趙兄,小弟我剛才說話偏頗了。”


    “蘇兄,此話怎講?”


    “剛才我說水平不夠,靠叫喚聲來湊,是不對的。”


    “應該是水平不夠,僅靠叫喚聲可湊不夠,還要靠幹瞪眼來湊。”


    “哈哈哈。。。”


    蘇姓舉子此話一出,不僅同行的南方舉子跟著大笑。


    旁邊圍觀看熱鬧的人也跟著樂嗬地笑起來。


    一時之間,弄得這幾名北方舉子們很是下不來台。


    “簡直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氣得他們幾人隻得念叨著,穿過人群逃也似得離去。


    趙姓舉子見對方狼狽而去,更是得意。


    又故意大聲地說道。


    “好冤呐,之前聽聞北方舉子上疏告禦狀,”


    “他們口口聲聲說自己的高作被埋沒了!”


    “可我等轉了一圈,就沒看到比上榜卷子好的‘高作’。”


    “剛剛還差點挨了打,又被說有辱斯文。”


    “這趟真算是白來了。”


    蘇姓舉子也馬上跟話道。


    “趙兄說的是,這要怪也隻能怪我南方舉子太過優秀了,”


    “今科所有的卷子都在這邊,孰高孰低,一目了然。”


    “我也是想有人能找出北方舉子的‘高作’,讓我等好好‘鑒賞鑒賞’。”


    “隻怕是沒機會嘍。”


    就在他們肆無忌憚的嘲諷時,一道清脆犀利的聲音從人群中傳來。


    “你們都是今科舉子,都是飽讀詩書之士。”


    “應當學過適可而止這個道理。”


    蘇、趙二人皺眉,


    又是哪個不長眼的敢來說教,


    人群左右讓開,隻見說話之人是一名身著綠色官袍的青年官員,


    林豪本是例行過來看一看,完成上峰交代的任務。


    由於穿著官服,所過之處,人們也是紛紛讓道。


    而這裏人群聚集過多,且都是背對著他,使得他能清楚地聽完南方舉子的話。


    他本想選擇無視,一走而過,但是聽到他們惡劣的地域歧視言論,


    他實在有些氣不過,所以決定張口製止。


    此刻,林豪一臉嚴肅地望著蘇、趙二人。


    蘇、趙二人看見對方僅是穿綠官袍的低品階官員,


    而他們這種有家底有後台的舉子哪裏會放在眼裏,


    不過大庭廣眾之下,雖心生怠慢,但該有的禮數還是必須得有,


    一齊躬身地說道,


    “見過大人。”


    “學生隻是說出了實情,”


    “這些落地北方舉子的卷子確實比不得上榜的卷子。”


    “而且剛才還有北方舉子想對我們動粗。”


    “望大人明察!”


    言外之意,就是我們根本就沒有錯。


    林豪不以為意,轉頭掃了一眼人群,開口說道。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文章的好壞有很多標準。”


    “你們還有大好前途,切勿莽撞了!”


    說罷,他就轉身離去。


    這時,圍觀的人群開始議論紛紛,


    “剛才那個大人是什麽來頭?”


    “身著綠官袍,品階不高啊。”


    “適可而止?感覺他說的話,甚是有道理啊。”


    “那位大人長大眉清目秀,器宇不凡,身軀挺拔,都有近八尺高了吧。”


    “也不知他可曾婚配。”


    “我剛才來的時候注意到了,那位大人是從都察院的車裏下來的。”


    “什麽?都察院?那他便是禦史了?”


    “乖乖,這麽年紀輕輕,就當糾察百官的禦史了?”


    “難怪他剛才一說話,我就感覺到一身正氣呢。”


    “對對,我也是!浩然正氣撲麵而來。”


    “你們沒留意啊,他剛才掃了我這邊一眼,我感覺我心裏想什麽都被他知道了。”


    “禦史那麽厲害,怎麽還是穿綠色官袍啊?”


    “這你就不懂了,人家那身綠官袍可不影響他糾察上官呢。”


    “這倆舉子剛才和他說話,言語輕慢得連我這平頭百姓都聽出來了。”


    “還是離他倆遠一點,迴去我也要好好學那位大人說的適可而止。”


    “這邊沒熱鬧看了,去其他地方看看,散了,散了。”


    周圍眾人你一言,我一句,片刻之間就四散而去。


    剛剛還大出風頭的蘇、趙二人頓時無人問津,還尷尬地站在原地。


    他們是有功名在身的舉子,


    不會像普通百姓那樣存在“畏官慕官”的心理。


    不過既然堂堂禦史不管出於何種用意,


    提醒他們適可而止,切勿莽撞,總歸還是要聽一聽的。


    “蘇兄,卷子也看的差不多了,我們要不迴客棧?”


    “嗯!反正今天我們今天說的話,都是我南方舉子的心聲,”


    “希望那些北方舉子知道了自己實力不濟,就不要再搞那些小動作了!”


    二人隨即肩並肩地向貢院外離去。


    剛才混在人群中的蘇北學堂李夫子,邊走邊細品著林豪剛才說的話,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


    他迎麵發現一群人正圍在一份落地卷子的榜前品鑒討論著。


    他也湊了過去認真審閱起來,


    花了一些時間讀完之後,他大聲說道!


    “不錯!此卷立意深遠,文采斐然!”


    “絕對比得過大多數上榜的卷子。”


    “讓老夫看看這是誰人的卷子?”


    “原來是菏澤韓克忠的。”


    這時有人認出了李夫子的身份,說道,


    “這是蘇北學堂的李夫子,學問淵博,能入他老人家法眼的卷子必然不錯。”


    “哦?讓我也好好品鑒品鑒。”


    “這開頭不錯。”


    “。。。”


    李夫子看著越來越多的人和他一樣認可這份落地卷子,


    他也終於理解了“文章的好壞有很多標準”的含義。


    既然朝廷公開了卷子,那麽所有人都有資格去評判卷子的水準,


    你們這些南方科舉主官和翰林看不上我們北方舉子的卷子,


    那麽就讓更多的人——北方人來品一品。


    於是,他又大聲說道,


    “老夫覺得許多落地的卷子有非常亮眼之處的,”


    “是值得讓更多人看到的,趁這些卷子公開著,老夫這就傳信去蘇北,叫院裏的同仁過來一起品鑒。”


    “絕對不能讓國家痛失良才了。”


    他這一番說辭,讓身邊的其他北方出身的舉子,學院教員等豁然開朗。


    對啊!


    卷子都公開了,那我們自己不就可以評判了嗎?


    到時候大家一致推舉那些優異的北方卷子,


    讓上麵好好看看我們北方學界的民意。


    而此時此刻的林豪,


    他和同來的禦史們,正端坐在貢院的偏廳裏,


    拿著一個茶盞悠閑地喝著,


    想著等會散班之後去哪家客棧住宿,還得盡快寫完今天的日記。


    這時,帶隊的僉都禦史進來說道。


    “奉上峰令,我都察院在卷子張榜期間,要安排人駐守貢院。”


    “所以明天開始我們都要在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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