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對陳元膺憑般熟悉,難不成是舊識?


    謝薑略一沉吟,仰起小臉兒問:“依郎君來看,陳元膺目的是甚麽?”


    蕭儀垂眸看了她,唇角微微一挑道:“夫人還是不信我?”問過這句,不等謝薑開口,緩緩又道:“他想要櫟陽城!”


    櫟陽往西是穎河、新郚、新都三郡,往東是煮棗、沛郡、堵陽、易陽、河外五郡。


    如果陳元膺占據櫟陽城,等於是扼住封國往西的交通要道,也等於是不費吹灰之力,將封國櫟陽往西的大半彊域盡數收歸囊中。


    一個陳國貴族子弟,猛不丁跳出來侵占他國城池?


    他瘋了?


    不對!他不僅僅是貴族子弟!


    謝薑眉尖兒一蹙,低聲問:“陳元膺是陳王嫡子?呂候元膺?”


    蕭儀眸中讚歎之色一閃,點頭應道:“是他。”


    聽他親口確認,謝薑心思一轉……這人與陳元膺有滅國殺已之仇……,隻是正恍惚想到此處,耳畔先是“轟隆”一聲巨響,再就北鬥尖聲道:“有人!有人出來了!”


    謝薑抬眼去望,城門處濃煙滾滾,幾十人由濃煙裏衝出來,身後又有數百人騎馬揚刀追殺而出。


    這是一片坡地。


    坡下是荒草灌木叢生的原野,坡上是密咂咂的櫟樹林子。


    眾人便在林子邊緣。


    坡地離櫟陽城約有四五裏。


    蕭儀隻依稀看到兩股人從城門裏湧奔而出,後麵又人喊馬嘶,刀光箭光閃閃,便抬手一指城門:“夫人仔細看看……認不認的前麵那些人?”


    謝薑心知他是要確定前麵這些是不是寫意等人,便向上探探身子,可惜馬頭太高,上頭又是耳朵又是支愣起來的鬃毛。


    謝薑隻好又努力伸脖子。


    伸了半截兒,腰上陡然間一熱一緊,身子騰空而起。


    蕭儀兩手掬了她站在馬背上,低低笑道:“這下子……夠高了罷!”


    謝薑顧不上吐槽翻白眼,手搭在眉間去望遠處,邊望邊報:“前股奔逃者共十六人,寫意在最後。”


    寫意在最後,不言而喻,是準備墊後攔截,好給前麵的人拖延時間逃命。


    蕭儀眼尾向上一挑。


    謝薑又報:“後股追擊者……共一百零七人,打頭那個黑巾蒙麵,不過……身形與陳元膺的隨護郭北相仿。”


    她說了這兩句話的功夫,兩股人馬前奔後追,四五裏的距離轉瞬間已縮短了一小半兒。


    蕭儀沉聲吩咐身後眾護侍:“從這裏掩殺下去,救人……。”


    這邊護侍加上主子也不過十幾人,何況現在城門大開。


    萬一不能速戰速決,城裏還會湧出來多少人,誰也說不準。


    “等一下。”謝薑迴身看了蕭儀道:“先放我下來。”


    等穩當當坐在馬背上,謝薑指指城門解釋:“以我看,這些人追殺寫意出城,其中也有以他當餌的意思。不如留白與你兩個人蒙上臉,將人引來這片樹林,再然後……。”


    謝薑抿著小嘴,揚起手掌,對著馬脖子淩空一砍。


    蕭儀丹鳳眼微微一眯道:“好。你們在此埋伏,我與留白去。”說罷,將背後帽兜翻過來戴上。


    現在敵強我弱,總不能先露了臉兒。


    謝薑又掏了條帕子遞過去“蒙上。”


    蕭儀拿了帕子在腦後一係,低聲道:“坐好!”一抖韁繩,馬兒從坡上疾衝而出。


    “主上。”留白也急急打馬跟上:“主上,這個丫頭不下去……。”


    馬兒從坡上直衝而下,留白一句話沒有說完,蕭儀已是斜刺裏衝入寫意與後股人馬之間。


    謝薑早盯住了郭北。


    蕭儀策馬在人群裏一衝,她摸出顆珠子,趁郭北舉刀大喊“哈哈!終於……。”


    “嗖!”揚手砸了過去。


    郭北喊了半截兒,嗓子眼兒裏陡然間一涼一痛“嗯!”


    看見來了後援,寫意精神大振,指揮著眾人:“快走!”


    蕭儀則是“當啷!”抽出長刀來:“有本事……且來一戰!”調轉馬頭就走。


    “噗!”郭北吐了口血沬子出來,這迴不敢張嘴了,隻顧悶聲揮刀來攆!


    百十人刹時唿啦啦跟過來一大半兒。


    “去樹林!”謝薑左手摟住蕭儀腰上,轉迴身子,拿珠子專揀追到近處的幾個人砸。


    暗夜昏黑,後麵追來的一隊人隻聽見漫天“嗖嗖嗖!”亂響,不是有人臉上挨了一下子,就是哪個馬腿一崴,一頭裁下了馬背。


    百十人刹時亂了套!


    “有埋伏!”


    “有人偷襲!人呢?快找找!”


    眼見進了樹林子,謝薑眼珠一轉,正好左手摟著蕭儀,她便順手在這人腰上捏了兩把:“跑慢些……等郭北過來。”


    蕭儀腰上一麻一癢,忍不住“嗯!”哭笑不得般皺皺眉頭,調轉馬頭又拐迴去,刀尖兒對著郭北一指,厲聲喝道:“來……。”


    來什麽來?


    這人力大無比,戰得過他嘛!


    謝薑又轉迴來,看郭北咬牙瞪眼,嘴巴繃的死緊,便摸了顆拇指大的琉璃珠子,瞄準他的馬頭“嗖!”砸了一記。


    馬兒一聲長嘶,郭北拉拽不住,馬兒揚起前蹄醉酒般轉了幾轉,便“撲通!”翻在地上。


    麵前這人一手勒著馬韁,一手拿了長刀,他哪有另外一隻手施暗算?


    可暗器又確確實實,是從他身上發出來的!


    郭北一時頭皮發麻,顧不上馬匹怎樣,更不敢張嘴招唿一幹手下,爬起來撒腿便跑。


    他悶聲跑路,跟過來的一幹手下丈二和尚般傻了眼“郭都尉……郭都尉怎麽了?”


    “這人還沒有動刀呐!郭都尉怎麽嚇跑啦!”


    一夥人無頭蒼蠅般你撞我,我擠你,正不知道是追還是跟著郭北逃走……


    蕭儀趁機馳馬進了林子深處,手裏長刀當空一劈:“下手!”


    ****


    櫟陽城南街。


    陳元膺揣了酒杯,直等挨到唇邊,才察覺裏頭是空的,便眉頭一皺,“啪!”將杯子頓在桌子上道“來人!”


    門外兩個護侍身子一顫,左邊這個捅捅右邊這個,低聲道:“上迴我挨了兩腳,這迴該你了,你去。”


    “真是……。”右邊這個護侍嘟嘟噥噥,硬著頭皮去推門。


    隻是他推了半截兒,眼角裏掃見韓君子匆匆過來,忙側身讓開。


    韓君子進了屋內,抬眼見自家主子雙眼灼灼,直望過來,心裏更是發涼,隻好硬著頭皮上身揖禮道:“屬下見過君上。”


    “閑禮免了,本候隻問你,那些人抓住了沒有?嗯?”陳元膺挺腰坐起來,兩眼如鷹如?,直直盯在韓君子臉上。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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