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二隻是年紀小,沒經過事兒,一時慌了神,被道長提醒,渾身一震,幡然醒悟,他不能失了分寸,得幫著母親分憂,撐起這個家才是。


    跟道長道了謝,差點兒追不上道長的腳步,別看他年輕,可比不上養身有術的道長,先他一步到了屠家。


    周圍的鄰居都指指點點,說什麽的都有,有的覺得尤氏作死,有的覺得屠家太狠,順帶著又牽扯出趙碧如來,都是她作孽,連累了屠家,這種人就該直接砍頭,發配都是便宜她了。


    孫氏看到道長親自來,滿臉感激,顧不得寒暄,讓他先救人。


    尤氏滿臉蒼白,已經感覺不到唿吸了,躺在榻上身子漸漸變涼。


    道長一邊把脈,一邊讓孫氏把她的衣領解開,放鬆心口,雙手下壓,幫她做心髒複蘇。


    這招兒還是跟唐樂樂學的,短暫停止唿吸的人,這招兒很有效,道長又用內力滲入她的心髒,不一會兒,尤氏終於咳嗽一聲,居然緩過來了。


    “天呐,道長神了,死人都能救活!”來幫忙的鄰居看到這一幕,就差跪在地上磕頭跪拜了。


    孫氏鬆口氣,要不是怕連累家裏,不用尤氏上吊,她都想把她掐死了!


    這還沒完,道長神情凝重的打量她的肚子,按按手製止孫氏感謝的話,道:“她沒事兒了,可孩子不大好,因為缺氧,怕是要早產,麻煩的是她現在身子虛弱,沒力氣生下來,麻煩了!”


    孫氏腳步一軟,差點兒摔倒在地上,時人都重子嗣,尤氏活了,她的大孫子居然沒能保住,讓孫氏如遭雷劈,難以接受!


    鄰居都看不過眼,顧不上尤氏剛剛死裏逃生,忍不住罵道:“以前還覺得你可憐,婆婆不喜,相公不愛的,想不到差點兒冤枉了孫氏,你自己想死,別拉著孩子啊,他可是你身上的一塊肉,是條小生命,你可真舍得,心可夠狠的!”


    “就是,當娘的都恨不得舍了自己的命留下孩子,你還是個人嗎?”


    尤氏沒想到,沒有人同情自己,反而不約而同地指責自己,除了掩著臉哭泣,辯解的話都說不出來。


    道長抬抬手,眾人馬上閉嘴,聽他道:“也不是不能救,不過母子都有危險,你們看看要不要救?不過現在這樣,這孩子也得催生下來,母親更遭罪,撐不住照樣一屍兩命!”


    尤氏瞪大眼睛,撫摸著肚子連連搖頭,她居然還沒脫離危險?


    此時尤氏還是屠家的人,命運掌握在孫氏手裏,她向來果決,馬上道:“左右都有風險,道長盡管放手去救,如果孩子能活,是他命大,真的保不住,他們母子黃泉路上也有個伴兒,恨就恨她親娘,不該托生在她的肚子裏,是他親娘親手斷送了他的性命!”


    “那好,抬到醫館去吧,這裏不適合治療,事不宜遲,耽擱不得!”


    尤氏哭唧唧地哀求道長:“道長,您慈悲為懷,救救我吧,我不能死啊!”


    道長樂了:“這話說的,你剛不是自盡的嗎?可沒人逼你,現在又不想死了?都說女人變心快,果然有道理。


    不過老道已經救你了呢,你怕是不懂,自盡也是一種罪,能轉世為人可不易,到了底下,閻王可不會輕判,說不定直接貶為畜生道了呢,反正讓你做人你也不珍惜。


    倒是現在這樣子,哪怕死了,也是為了孩子,算是因病亡故,罪孽小很多,老道已經幫你了呢!”


    尤氏滿臉驚訝,她不知道還有這樣的說法,自盡居然也是罪,極為震動,呆呆地說不出話來。


    道長捋著胡須,先一步迴醫館準備手術,徒兒說過剖腹產可以救下難產的嬰兒,一直沒機會試試,今天遇上來,正好拿她練練手。


    她做的那些事兒可不無辜,道長故意說那些話,為徒弟出一口氣。


    別以為你隻是報個信就不是錯了,趙碧如什麽人你不清楚的嗎?樂樂將會受到什麽磋磨她肯定很清楚,卻還是那麽做了,這種人比直接作惡的人更可惡!


    道長迴到醫館,居然看到文渲等在門外,眼神閃了閃,不等文渲說話,趕緊道:“緊急病人,老道很忙,不招唿世子了,世子自便啊!”


    說完一頭紮進醫館,收拾手術室,準備藥材,忙的腳不沾地,隻是感覺他有點兒心虛,故意躲著文渲似的。


    文渲總不好妨礙他救人,一句話都沒說,就被他打發了。


    他是為了屠家而來的,樂樂待屠家人跟自己的家人一般,他自然要幫屠家,出了人命也不是小事兒。


    屠二看到他,冷哼一聲,臉色不善,樂樂失蹤都是因為他,他還好意思來?


    文渲不在乎他的冷臉,上前道:“如果官府敢找麻煩,你來找我,樂樂不在家,我有責任照顧你們!”


    “不敢勞世子爺大駕,您跟貴姐兒無名無分的,沒義務照顧我們,屠家還不需要這種施舍,我們受不起!”屠二硬邦邦給懟了迴去,繃著臉不想搭理他。


    孫氏看到他出現,也說不出的感慨,神色複雜,以前還覺得他很好,情深義重,待貴姐兒也是真心地疼愛,可發生這麽多事兒,她也沒那麽樂觀了,勳貴家族規矩大,貴姐兒就是真的嫁給他,也不見得會幸福。


    文渲很敬重孫氏,以為她在樂樂最困難的時候幫過她,深深行了一禮,孫氏慌忙迴禮,也不知道說什麽,隻能說兩人有緣無分了,最終歎口氣,去照看尤氏了。


    文渲再次感到深深的孤獨,樂樂不在,她的圈子自己也進不去了,既欣慰又覺得難過,欣慰的是有那麽多真心護著她的人,難過的是她不在自己身邊,他連個說心裏話的人都沒有。


    在醫館外麵站立許久,進進出出的人都很奇怪的看他一眼,這家醫館都是貧苦百姓來看病,醫術高藥材便宜,這樣的貴公子可是很少見到呢。


    最終還是長江長河勸他迴去,衙門一堆事兒呢,隻有工作的時候,世子才會忘了姑姑,那種悲傷難受的神情,他們看著都想落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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