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半天的功夫,唐樂樂就跟他們混熟了,那個瘦削精明的叫郭天達,憨厚寡言的叫朱東財,麵目尋常的仍在人堆裏都不顯眼的叫田少功,手臂比尋常人都要長上一截子,跟長臂猿似的。


    第一天都幹不了多少活兒,平整一下工地,修整一下工具,天色就黑了,冬日裏黑得早,總不能黑著幹活兒,早早收工迴家了。


    唐樂樂也很幾人告別,爬上自己的小毛驢,呂福幾個人護著她,一起迴家了。


    而監工屋子裏的幾個人都陷入沉默,郭天達先開口:“哪兒冒出來的?這樣的村子能養出這麽鍾靈毓秀的女娃娃?說是孤女,騙誰呢?那雙靴子,上好的鹿皮,一雙值幾十兩。”


    “她的披風是上好狐狸皮的,我聞著味兒了。”朱東財道。


    田少功嗬嗬一笑,“看你們緊張的,不就是個女娃娃嗎?誰還沒點兒秘密?真是探子,就不會這麽蠢了,這麽多破綻,你沒看她都想研究我的手了呢,像是第一次見,膽子真夠大的!”


    湯頭領也點點頭:“眸子清澈,機靈睿智,不是一般人,不過也不像是惡人,多觀察看看吧,咱們兄弟已經被擼到這兒了,也沒什麽好怕的,也沒多少利用價值,誰也不會費這麽大心機來對付咱!”


    說完神色有些落寞,神色間滿是不屬於底層衙役的睥睨和霸氣。


    一迴到莊子裏,婦人們已經準備好熱乎乎的飯菜,一盤盤的粗糧饅頭,一群人唿嚕嚕吃的歡快,累一天能吃頓飽飯,日子才有奔頭。


    很多人不怕辛苦,怕的是辛苦到最後連頓飽飯都吃不上,一點兒盼頭兒都沒有。


    唐樂樂的吃食精細一下,白米粥肉包子,配上兩碟子小菜,家常飯菜,最是好吃。


    “明天早上做肉包子,別心疼東西,修河道很辛苦呢,都是力氣活兒,不吃飽可不行,每個人帶上幹糧,中午休息的時候墊一墊,朝廷真是不把百姓當人看,這樣的朝廷能長久才怪!”


    秀姐兒嚇得都想捂著她的嘴,“這話能亂說?小心被錦鱗衛抓走,小命都沒了!”


    唐樂樂吐了吐舌頭,做個鬼臉,“知道了,這不是禿嚕嘴了嗎?”


    等第二天呂福他們吃著香噴噴的肉包子,炒的是豆芽菜和蘿卜鹹菜,留下的人也想去服徭役了,東家可真大方。


    中午每人還發了兩個大燒餅,椒鹽兒味兒的,用熱水一泡,足夠吃飽了,大家夥頭次覺得服徭役是件很不錯的事情。


    唐樂樂照例跟著去,總要等著呂福站穩腳跟,事情幹順手了才能放心。


    今天她特意帶了一壇子酒,鹹水煮的花生黃豆,就是不錯的下酒菜,監工權利不大,卻是這些人的天,掌握著他們的命運。


    湯頭領露了露臉,就迴屋子裏貓著,唐樂樂不見外的溜了進去,拿出酒和菜,笑眯眯道:“這麽冷的天,喝點兒酒暖和暖和,我特意給幾位叔叔帶來的呢!”


    郭天達聞了聞,眼睛亮了起來,居然是杏花汾,最是醇厚有勁兒,隨即眯起眼睛問道:“你不是孤女嗎?哪兒來的錢買酒?”


    唐樂樂眨巴著大眼睛,很自然道:“我賺的呀,自家做了蛋糕進城去賣,不可以嗎?”


    “可以,我隨便問問,你既然有錢,幹嘛還讓你叔叔服徭役呀?”


    “這不是官府強行攤派的嗎?有錢也不行,隻能來幹活兒了,不過我要是不來,怎麽會認識幾位這麽有性格的叔叔呢?你們喝了我的酒,可要多關照我叔叔啊,我出去看看,你們慢慢喝!”


    郭天達看著湯頭領,他目光深了深,“你去調查一下,這個女娃娃什麽來曆?”


    “好嘞,我也很好奇呢,喝酒,日子無聊,也就隻剩下這點兒樂子了。”


    唐樂樂去看呂福等人幹活,眉頭一下子皺了起來,一個人在底下裝滿一筐子石頭,居然就這麽遞給岸上的人,然後拎著倒在附近,堆成一大堆,附近這些矮山就是這麽形成的。


    幾筐石頭地上來,胳膊就酸疼的受不住,好在輪換著來,否則誰也扛不住。


    看著滿河道的人幹的熱火朝天,其實一上午做不了多少活兒,效果低的可憐。


    唐樂樂看不下去了,招手讓呂福過去,拿手比劃道:“你讓鐵阿七做一個鐵滑輪,圖紙我畫給你看,用木杆子做出三角架來,滑輪中間穿上繩子,很輕鬆就能拽上來,用得著這麽出死力氣的嗎?


    先歇著吧,磨刀不誤砍柴工,我跟湯頭領說一聲,等做好工具咱在上工。”


    唐樂樂畫了圖紙,呂福看的不大懂,不過鐵匠和木匠應該會做出來的,對東家他是極為信任的,有些擔心問她:“湯頭領能答應嗎?”


    “包工的活兒,咱在規定時間做完就是了,他有什麽理由不答應?你迴去就是了,我做事你還不放心的嗎?”


    唐樂樂跑迴去跟湯頭領請假:“我叔叔想到了一個可以節省力氣的工具,今天不上工,跟您說一聲,明天會把今天的活兒補上,您看成嗎?”


    湯頭領打量她幾眼,道:“喝了你的酒,我說不行豈不是太不講道理了?隻此一次,下不為例!”


    “謝謝湯叔叔,我就知道您是好人,明兒還給您帶酒啊!”


    郭天達站起來,“正好,我去綠亭村打探一下這丫頭的底細。”


    綠亭村的人樂的偷懶,跟著大部隊迴去了,其他村子有人不服,被湯頭領給訓斥:“人家迴去修工具了,明天會趕上來的,好好做自己手裏的活兒,你們要是能一天幹完,迴家睡大覺我也不會管。”


    他們沒了脾氣,隻是憋足了勁兒要看綠亭村的人好戲,看看他們怎麽趕上來?


    唐樂樂和鐵匠木匠研究一下午,晚上還點燃火把繼續忙活,天亮的時候,一個古怪的工具放在院子裏,底座是三角支架,兩米高的粗木杆固定在一邊,同樣固定一根橫木,木頭底下固定好滑輪,一根繩子穿在其中,鐵匠示範一下,很輕鬆吊起了上白斤的麻袋。


    所有人都看的歎為觀止,有了這玩意兒,再不怕從河道往上舉筐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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