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來見我,到底是因為什麽?」楚雲暖直接開口,她實在是不想再聽唐夢瑤說自己有多困難、多後悔,這條路是她自己選,就算是跪著,也得自己走下去。


    唐夢瑤在這個時候突然起身,猛的跪下:「我求家主,給我們母子一條生路!」


    楚雲暖的目光咻地落在了唐夢瑤的小腹之上,如果不是她說,楚雲暖壓根就沒有想到她竟然懷了謝遊之的孩子。楚雲暖直勾勾的盯著她,好半天才轉過目光,「我把世家商會交給你,原本是因為信任,可你呢,你做了些什麽,南堂現在亂成這樣,你唐夢瑤居功至偉!現在你說一句後悔了,就想要全身而退,這世上哪有這麽容易的事情?這些時日,被你和謝遊之害家破人亡的人,又該找誰?」


    唐夢瑤滿臉愧疚,她深深地垂下了腦袋。楚雲暖站起身,踱到她麵前,唐夢瑤不敢抬頭,隻能看見她一雙精緻的繡鞋,「我對你和謝遊之的恩恩怨怨沒有絲毫興趣,可我也不得不說一句,當初他迴頭找你之時,你心心念念都是他,為了他你不惜拋棄自己所擁有的一切,不惜放棄你身為世家之女的尊嚴,可你告訴我,你現在得到了什麽?不過是如同喪家之犬一般,最後還得求到我麵前,放你一條生路。」


    對於唐夢瑤,楚雲暖真的是恨鐵不成鋼,可是對於她腹中的胎兒,她卻是萬萬下不去手的。如若不是因為唐夢瑤現在懷了孕,單就她敢背叛自己,她有的是千百種辦法要她生不如死!


    唐夢瑤垂著頭聽著楚雲暖幾乎刻薄的言語,心這才漸漸沉靜下來,她了解楚雲暖的性子,願意跟你發脾氣,就是因為她想放過你,否則叫照她往日作風一定是直明了當的把人給解決了。她今天來求儲運亂,實際上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實在是昨夜聽到的事情太過匪夷所思,一日夫妻百日恩,她沒有想到謝遊之如此薄情寡義,竟然會打出這樣的主意。


    「家主,我這一次前來實在是被逼無奈,我昨天夜裏聽些謝遊之與人商議,要從南堂挑選十二個八月生的女子入天京,給陛下殉葬。」


    大齊素來有殉葬之風,不過那都是窮苦人家送去的女兒,封了位份之後,於皇帝下葬,侍奉他左右。唐夢瑤出生世家,自古以來就沒有世家女殉葬的先例,這種事應該輪不到她,她何故如此害怕?唐夢瑤的嘴巴都在顫抖:「謝遊之,聽說我曾經要送進宮裏,就把我的名字給報了上去,要我去給陛下殉葬……」


    楚雲暖覺得分外詫異,然後再一想,大概也就明白了前因後果,恐怕謝遊之是怨怪因為唐夢瑤的存在才讓他和顧蘭和離,謝遊之哪怕是不喜歡顧蘭,但是她的家世擺在那裏,顧州任冀南郡守,有顧州在官場作為他的後盾,他做什麽都是極其方便的。謝遊之恐怕是想殺了唐夢瑤,重修他和顧州之間的關係……世家現在盡在他手,於他而言,唐夢瑤已經沒用了。


    聽她此言,楚雲暖對她有著惋惜之情,但也僅僅如此。


    「謝遊之說要送你去殉葬,那至少什麽時候出發?」


    「人都已經選好了,三日後就出發前往天京。」


    從南堂到天京,最快至少也得一個半月,他們如此著急難道是永樂帝命不久矣?不過這也正好能解釋那一道所謂新帝登基才詔告天下的詔書。那麽問題又來了,永樂帝既然知道自己大限已至,為何不冊封皇太子?難不成他是想效仿先帝時期,讓諸多皇子在廝殺之中奪得皇位,倘若真是如此,趙毓璟此事迴京,那就勢必危機四伏。


    「行了,你起來吧,懷著孕的,還是別動不動就跪,對孩子不好。」楚雲暖倒不是心疼唐夢瑤,唐夢瑤做的事情就是跪死在這裏,也是理所應當,隻不過稚嫩子無辜。「你今天來恐怕沒這麽簡單,說吧,你想用什麽消息來換我放你一馬?」


    商人多重利,楚雲暖哪怕是對唐夢腰腹中胎兒動了惻隱之心,但卻也不足以讓她就此放過唐夢瑤,除非她有更能打動她的條件。全天下的女人估計都是為母則強,唐夢瑤這個深陷於愛情旋渦裏的女人同樣如此,她麵上有一瞬間的堅定,她說道:「謝遊之從南堂運了一千三百多擔糧食入京。」


    楚雲暖意興闌珊,徵調糧食實屬小事。


    「謝遊之原先做的那些事情一則為打擊世家,二則為掩人耳目,他真正的目的是將這批糧食運送往京城,以支持十皇子奪嫡!?」


    楚雲暖心中有些許驚訝,麵上卻是不以為然,就算有糧食在手,趙毓泓也未必能勝利。


    唐夢瑤咬咬牙,把自己昨夜偷聽來的消息說了出來,「陛下生命垂危,皇儲未定,天京城中最有希望繼承大統的雍王殿下無故失蹤,三皇子和四皇子雖是鬥得不可開交,可也不過勢均力敵。他們母族雖說強盛,可到底名不正言不順,百裏太後以太後之尊攝政,欲要扶持先太子遺孤,年僅四歲的皇太孫趙漢雲為下一任的皇帝,另外想任命十皇子為攝政王,與百裏太後一同幹預朝政。?」


    事情竟然會發展到這等地步,楚雲暖真的是萬分驚訝,趙毓玨失蹤最多不過三個月,這麽短的時間,天京就變成了這樣?


    攝政王?


    趙毓泓本人一無母族支持,二則身份尷尬,他上頭好幾位皇子都比他更有資格攝政,百裏太後如此支持於他,兩者之間恐怕是達成了什麽交易。


    「這批運入天京城的東西,到底是什麽?」楚雲暖敏銳地察覺到其中不對勁之處,她揚眸看著唐夢瑤,「你知道的,是什麽東西?」糧食而已,隻能吃不能用,憑什麽謝遊之運這些東西進天京城,就能支持趙毓泓奪嫡。


    唐夢瑤在剎那間跪下,渾身顫抖,卻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不是她不願意說,而是不敢!


    楚雲暖上前一步,渾身極強的氣勢全力壓向對方,唐夢瑤如此恐懼的模樣,她更覺得不對勁,再次問道:「是什麽東西?」


    唐夢瑤依舊一句話也沒有說。


    「這批運往天京的東西,是蠱!?」


    一株山茶樹後轉出一個年輕的身影,他身上是藕荷色的春衫,腰間玉墜瑱瑱做響,墨發束冠,淚痣惑人。他身邊是一個容貌嬌美的女孩子,朱衣紅蝶,姿容冠絕,杏子般的眉眼間繪一隻展翅的紅蝶,未挽的發飄散在夜風中,纖細的腳踝處拴了晃眼的銀鈴,一隻雪白的狐狸溫順的匍匐在她腳邊。


    「玉湖裏,阿蘭若。」楚雲暖站了起來,她可是記得玉湖裏和塗山阿蘭若去天下各處尋找洛天離的蹤跡了,這兩人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塗山阿蘭若彎腰抱著自己的小狐狸上前:「楚家主,那些東西是蠱。」


    阿蘭若容貌甚美,可心智過於澄澈,沒頭沒腦的就蹦出這句話。


    楚雲暖皺眉,「你是說,運往天京的糧食裏有蠱蟲?」


    玉湖裏拉住要說話的阿蘭若,三言兩語的事情說得清清楚楚。


    兩人離開天京後,四處打聽一個生著紅眸的男人,順著曾經可能是洛天離走過的道路,一路前行。就在前幾天遇到了一隊商隊,阿蘭若的小狐狸調皮跑了過去,偶然之間兩人才得知這些糧食是送往天京的,阿蘭若出於好奇偷偷打開過這些糧食口袋,一打開才發現裏頭根本不是糧食,而是蠱。塗山氏雖然以九尾狐為圖騰,但蠱毒之術也是小有所成。塗山氏的蠱都是為了救人,而阿蘭若發現這些蠱都是為了控製人心,她當時就要把這些害人的東西毀掉,而玉湖裏卻是打算先如南堂通知楚雲暖這件事。


    楚雲暖猛地迴頭,雙目銳利盯著唐夢瑤,「唐家的蠱,都已經都被我毀了,這些東西是從哪兒來的?!」


    唐夢瑤的唿吸漸漸沉重起來,幾乎是不敢麵對楚雲暖過於攝人的目光,「楚家主……我……」她我了好半天,壓根兒就不知道該從何處說起。


    楚雲暖最恨的東西那就是蠱,這種小蟲子防不勝防,一旦流入天京那就是一場空前的災難,趙毓泓想用蠱毒來控製天京城的官員,這種做法,讓她萬分不能認同。


    「這些蠱是你培育的?」楚雲暖不用怎麽想就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唐夢瑤當初是由唐家老夫人一手養育長大,唐老夫人是南楚來的細作,自然是精通養蠱之術,作為他一手養大的孫女,唐夢瑤怎麽可能不精通此術,她倒是被蒙蔽了,真覺得這嬌媚無雙的唐夢瑤不會和唐家老夫人同流合汙。


    楚雲暖怒極反笑,「怎麽,親手給了謝遊之蠱,現在你就後悔了,你後悔能有什麽用?蠱毒有多危險你不知道,天京城千千萬萬的人跟你有仇嗎?」


    蠱這種東西來源於南楚,南楚人自然有辦法克製,可這都是南楚不傳之秘,大齊人哪兒有這個本事。


    當初滅唐家之時,她動用了多少七星龍紋草,才使的那一次的災難安安靜靜地平息下去,而如今一千擔糧食裏夾雜了多少蠱蟲?就算她傾盡楚家現有的所有七星龍紋草,也不一定能化解這一場災難。他們這是想做什麽,把大齊江山拱手讓給南楚嗎?還有雲揚,身在天京的弟弟未必不會被趙毓泓給下了蠱,?以此威脅於她。


    「唐夢瑤啊唐夢瑤,我該說你什麽好。」


    唐夢瑤也知道她此事做的不妥帖,慌慌忙忙擺手,「不,不是我養的,謝遊之曾經問過我養蠱秘方,我就跟他說了幾句了而已,我沒有想到,他居然能就那些隻言片語把蠱給養出來。」唐夢瑤所言非虛,唐家老夫人養的那幾種顧,都是南楚攝政王妃給她的秘方,大多都是為了殺人而已。


    奪嫡是皇位更迭時都會發生的事情,手段殘酷也好,溫和也罷,都是為了那個位置,可歷朝歷代絕沒有這種以葬送江山為代價的奪嫡之爭。


    趙毓泓是瘋了嗎?又或者是其中有什麽辛密,才讓趙毓泓不惜賭上大齊百年基業。


    「謝遊之呢,他現在人在哪裏?」南堂之亂本來她可以繼續再容忍下去,但是現在出了蠱蟲之亂,她不得不提前結束這一場紛亂。


    最開始的時候,唐夢瑤也知道那一批所謂糧食有問題,但是因為她念著和之間最後的情誼,對此事絕口不提。而從那一夜謝遊之想將他送去殉葬開始,唐夢瑤終於從自己的美夢中醒了過來,她和謝遊之之間隔著的是紅頂商人和世家之間上百年的爭鬥,謝氏一族因是世家而亡,謝遊之如此痛恨世家,對她又怎麽可能手下留情,隻可惜他明白得太晚。「謝遊之,八天前糧草一同出發前往天京城,想要將蠱蟲之亂扣在南堂世家頭上。」她和盤托出謝遊之的計劃。


    楚雲暖深吸一口氣,「謝遊之這一盤棋下得倒是大,一舉兩得,幫了趙毓泓控製天京權貴,還把髒水我南堂頭上。」那時候天京貴族憤怒,受製於蠱蟲,不敢對趙毓泓如何,轉頭定然會怨怪南堂世家,而那時南堂已被謝遊之攪得七零八落,又如何能麵對擰成了一團的天京勢力,真是好算計!


    阿蘭若不明白其中的彎彎道道,她一雙杏眼,明媚異常,「楚家主,那些蠱可不能流出去!」塗山氏一族雖以九尾狐為圖騰,但是在早年時期也是十分擅長巫蠱之術的,巫蠱自古便不分家,在上古時期巫術極為受人推崇。但是巫蠱一開始並不是為了害人,而是為了祈福,演變至如今,全然變了一番味道。阿蘭若本人身為塗山氏唯一後人,也是極為擅長此道。


    楚雲暖如何不曉得,但是她知道的時間太晚了,就算現在追上去恐怕也是為時已晚。


    玉湖裏仿佛是看懂了她的擔憂,「我派杏林堂在葉良城設下伏擊,阻撓那一批糧食運出去。」玉湖裏不是心懷天下之人,可他身為崑崙山洛家後人,洛氏一族泄露天機太多,所以導致後人個個都不能壽終正寢,他此時所做隻不過是為自己積累一絲福緣,讓自己能有一個善終。


    楚雲暖來迴踱步,當機立斷:「通知下去,調用楚宅全部的七星龍紋草去葉良城,把家族所有的大夫死士都派過去,務必不能讓那些蠱蟲溜走走一個。活捉謝遊之!」謝遊之對南堂惡意太甚,使出來的手段一次比一次狠毒,楚雲暖這一次是絕對不會放過他,但是就此殺了他恐怕不妥。楚雲暖想好了,她要讓人把謝遊之押迴南堂,然後從長計議,好好利用謝遊之一枚棋子,對給遠在天京的趙毓泓一個刻骨銘心的教訓。


    夏妝夏華不知道楚雲暖腦子裏各種各樣的算計,立刻領命退下,用最快的速度帶齊人馬前往葉良城。


    阿蘭若自高奮勇,「楚家主這事你就交給我吧!」阿蘭若本人及其討厭蠱蟲,若不是當時玉湖裏強力阻攔,她當時就要動手,隻不過現在想來玉湖裏做的才是對的。她隻是一個人而已,控製不了那麽多蠱,一旦那些小東西逃出去一個,對於任何一個地方來說那都是滅頂之災。


    楚雲暖點點頭,若不是玉湖裏和阿蘭若提前得知此事,阻撓了謝遊之前進之路,一旦讓他們離開南堂,那後果不堪設想。在南堂地界,無論如何吵如何鬧,她都可以用世家之間的爭鬥這藉口來解決這件事情,一旦離開南堂,那就不是世家之間的私人恩怨,而是會動搖國之根本大罪,那時她就算有通天本事也無法替南堂洗刷幹淨汙水,屆時南堂會倒大黴。


    得到楚雲暖得肯定阿蘭若喜笑顏開,立刻興致勃勃的拉著玉湖匆匆離開。這時候楚雲暖方才低頭看著跪坐在地上的唐夢瑤,她滿身都是失魂落魄的氣息,再也不見當年盛裝紅顏的驕傲。


    這樣的唐夢瑤,萎靡非常,一身錦繡掩不住心頭滄桑。


    楚雲暖仿佛看到曾經的自己,她沒有開口,倚欄而坐,目光清冷。


    並不是看到曾經一個跟自己如此相像的人,她就要多次動惻隱之心,她給唐夢瑤的機會不隻是這一次,而是很多次,但是唐夢瑤始終沒有珍惜,如今落得這樣一個結果是她自作自受。


    唐夢瑤跪了半天,膝蓋頭漸涼,這才扶著石凳自己慢慢站起來,隻是眼睛裏有兩道淚痕落下。平心而論,她是捨不得謝遊之去死,但是那天晚上他太過絕情的話語,絲毫不顧他們母子生死,實在是教她萬念俱灰。她可以為了他豁出性命去,但是卻不能讓腹中孩子跟她一起去死,若是非要他在孩子和謝遊之之間選一個人,她一定選自己的孩子,至少孩子不會背叛自己。


    楚雲暖聽到聲音,說道:「唐夢瑤,從今天開始,南堂就再也沒有你了。」她沒有迴頭,聲音冰冷,如崑山玉碎。


    她可以不殺她,但唐夢瑤的的確確是不可以在南堂繼續生活下去了。


    唐夢瑤渾身一怔,當初唐家其餘族人被逼迫離開南堂之時,她沒有多大的感覺,總覺得到哪不是生活。然而現在,她卻是悲從中來,離開故土,去往一和完全陌生的地方,那是一種怎樣的悲涼……可是她也知道這對於她來說是最好的結果,至少楚雲暖願意放她一馬。


    唐夢瑤瞧著楚雲暖的背影,張了張嘴,本來是想感謝的,最後卻是什麽也說不出來,臉上帶著種種複雜神色,猛地迴頭離開。


    楚雲暖在池塘裏撒了一把魚食,長嘆一聲,唐夢瑤沒有錯,隻不過是她太天真,身為世家之女,如此天真可愛,視情愛如命。


    一如她當年,天真可笑卻又執拗。


    楚雲暖迴首,望著唐夢的背影,頭上赤金孔雀石步搖輕輕晃動,她憑欄而坐,目光中無限感慨。


    三月的微風吹起她的髮絲,她兀自注視著池塘中多彩的錦鯉,又一把魚食下去,魚兒們爭先恐後,魚鰭拍打水麵啪啪做響,一群魚兒中隻有最強的那個才能搶到食物。楚雲暖微微眯起眼睛,輕聲道,「去把謝遊之身亡的消息發出去!」


    如今南堂已經亂了,那她就讓它更亂!


    趙毓璟當初一番話給了她新的方向,楚家穩占四大家族之首的位置太久了,幹的吃力不討好的事兒,縱使他們是為了世家好。南堂現在已經不是當初楚家振臂一唿就能擰成一股繩的地方,就算是她用蠻力把南堂擰在一起,最後也會四分五裂,就像現在。既然世家都想自己出去闖蕩,不如就此成全了他們。南堂安定了數百年,是該好好亂上一亂,南堂隻要亂了起來,又能有誰在其中利用世家作亂?


    謝遊之才離開烏蒙城不久,南堂各處就傳來他已經遇害的消息,無論此事是真是假,已經被逼急了的世家中人都跟瘋了一樣,迅速反應起來,不僅僅是抵抗所謂的商會,更是推翻了謝遊之曾經定下的種種條例。多次試探之後,果然不見他有反應,楚家更不曾吭聲,所有人膽子都大了起來,後來更是不顧道義,相互搶占生意。


    南堂烏煙瘴氣一片,如此近經過了一個多月,本來還在觀望的許多人瞧著自家家族生意每況愈下,也加入了這一場莫名其妙開始的商戰之中。各出商品相互抵壓,世家互相使絆子下黑手,原本井然有序的環境頓時一變,各式各樣黑心商人層出不跌,更有其他地方跑商的商人趁亂添了一腳。僅僅就這兩個月以來,南堂的局勢比謝遊之在的時候更亂。


    楚雲暖漠視著這一切,原來還腆著臉來找他的商人,頓時也不來了,摩拳擦掌地加入這一場混亂之中,以求能獲得最大利益。在浮躁氣氛的影響之下,南堂人都已經瘋了,完全沒有看到背後的詭譎。


    楚雲暖一直關注著葉良城的情景,可一直留心天京那邊的狀況,天京從未有值得關注的消息傳來,而葉良城那邊倒是有消息。謝遊之近來倒黴得很,不知是何處得罪了杏林堂,前後六次被杏林堂殺手光顧,導致隊伍停滯不前。他好幾次登門拜訪,想要破財消災,而杏林堂卻是置之不理,直到他第三次登門拜訪,杏林堂這邊才鬆了口,隻不過是要給一萬兩銀子,才能放謝遊之一馬。錢財乃身外之物,隻要能把這批貨物安全運送到天京,別說是一萬兩,就算是一百萬兩,謝遊之也是願意的。


    這邊謝遊之前腳才交了銀子,後腳帶著商隊就要離開,而杏林堂的人卻在此時阻止,說是謝遊之等人可以走,但這批糧食要扣下。謝遊之氣得破口大罵,說杏林堂不守信用,杏林堂的人卻說一萬兩銀子,不過是他謝遊之的買命錢,剩下的貨物可是僱主指定要的。現在一無戰亂二無天災,糧食不算多重要,很少有人來搶,所以當初他才用這個藉口。


    然而杏林堂這一群人張口就要糧草,恐怕是他運送的東西暴露了,謝遊之堅決不從,兩邊人便真刀真槍地打了起來。不同於前幾次的試探,杏林堂眾人這一次是下了狠手,刀刀見血,幾乎都是要命的打法。杏林堂之人戰績彪悍,在天下眾多殺手之中都是數一數二的,謝遊之能力再強也不過是一個商人而已,在杏林堂調用了天字殺手十餘個的情況下節節敗退,最後被逼入深山之中。


    南唐三月山中風寒露重,謝遊之一群人身受重傷,不得不放棄一部分糧食,謝友誌原本以為他放棄那一批真正的糧食之後,杏林堂的人可以交差便會撒手,然而沒想到他們開始搜山。謝遊之此時確定,果然是有人得知了這裏頭有文章,所以才買通杏林堂的殺手前來阻止於他,隻是到底是什麽人?謝遊之左思右想也是,他一開始的時候不是沒有懷疑過楚雲暖,但是楚家家大業大,就算要派人來也不可能這麽麻煩去買通杏林堂的人。?


    他揣測是天京某一位得知了消息的皇子。?


    杏林堂從來都是拿錢辦事,而且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今天他若是不交出這些東西,恐怕是要死在這裏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謝遊之打定主意,把這一批蠱蟲交出去,然後他再迴南堂,重新培育一批送往天京。然而他想的很好,卻沒有想到第二日,他帶著這批蠱蟲投降之後,等待他的會是如此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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