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媛緊閉著眼睛,完全沒有看到楚雲暖看她那種莫名複雜的眼神,她隻是一心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一想到楚雲暖日後生活的水深火熱,她身體都激動的顫抖起來,她曾經活的那樣卑微痛苦,現在終於有人能像她當年的痛苦了。


    楚雲暖跟著丫頭紫葉去往郡主府後院,燈火籠罩下的郡主府美輪美奐,曾幾何時,她第一次到郡主府的時候,何媛還嘰嘰喳喳的拉著她夜遊郡主府,那時的她是多麽珍惜何媛這個朋友,可是如今卻物是人非。楚雲暖心頭有些唏噓,可唯獨沒有一絲傷心,可能真的是因為她心腸太冷太毒吧。


    宴席上,趙毓宸端起酒杯掩飾住嘴角意味不明的笑容,唐夢瑤看了他一眼,漠然垂下眼睛,心思千迴百轉,今日過後,太子隻怕是朝不保夕了……


    唐夢瑤目光一轉,落到了右手邊的客席上,趙毓璟一襲青色繡錦華服,頭上帶著高高的玉冠,麵目英挺,眉如刀削,修長的手指捏住白玉酒杯的一角,漫不經心的飲上幾口,極為引人注目。而趙毓玨則坐在他的上首先,似乎才卸了妝,發冠未束,隨意穿一襲白袍,白袍上繡有的雲紋上縷著銀絲,燈火下散發出柔和的光芒,令得他整個人的麵容看上去溫潤如玉。


    兩個人的座位離得不遠不近,時不時的湊過頭,笑談幾句,看他們兩人的樣子、眼神,親如兄弟,一點兒也不像太子看其他皇子一樣,總是充滿防備和忌憚,仿佛這些人天生就要和他爭搶一樣。


    這樣的人,可以成為她一時的保護傘,可真的能保護她一輩子麽?


    唐夢瑤不露痕跡的看了一眼趙毓宸,然而卻隻看到他眼裏一閃而過的陰狠,她心中陡然一動,反射性的看向趙毓玨。果不其然,一杯滾燙的熱茶徑直潑向趙毓玨,唐夢瑤手掌往桌上一撐,幾乎是想站起來阻止,然而卻在注意到趙毓宸的審視的目光後,生生轉了一個彎,端著酒杯來到唐家兄妹麵前,「我敬你們一杯,算是賠罪。」


    趙毓宸果然把目光收了迴去,唐夢瑤的心怦怦直跳。


    唐夢瑤素來心高氣傲,賠罪道歉等字眼壓根兒不可能從她嘴巴裏蹦出來,唐元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這是什麽意思?」


    「你們與我雖不是一母同胞,可到底是姐弟一場,我為我曾經做過的事,跟你們道歉。」


    這下子唐元更覺得奇怪了,他倒不是記恨唐夢瑤曾經的所作所為,繼任唐家家主之後他才從母親嘴裏知道很多唐家的辛秘,包括唐夢瑤生母的事情,雖說明麵上是病故,而實際上是因為發現了唐老太婆的秘密,才被殺死,據說當年本來也是要殺唐夢瑤的,可唐老太婆見她生的美麗便打了其他主意。唐夢瑤的性格是唐老太婆故意的培養的,她做的一些事情也是受唐老太婆的影響,所以他不記恨唐夢瑤,再說,當初他們兩個,不都是一個給一個使絆子麽?


    「大姐,像你說的一樣我們是親姐弟,你永遠都是唐家的大小姐。」唐元這句話是真心實意的。


    唐夢瑤聽完後如釋重負,這的確是她想要的結果,她需要唐家,她所有的榮耀和尊容都是因為家族,如若沒有唐家,她唐夢瑤什麽都不是,隻是這個道理她懂得太晚太晚。


    「大姐,太子不是好歸宿。」唐夢鈴低聲說道,她所有的執念不過因為寧王趙毓筠而已,既然她都可以如願以償的嫁了趙毓筠何必在記恨唐夢瑤。


    這是唐夢瑤第一次心平氣和的去看唐夢鈴,其實唐夢鈴小時候是很喜歡她這個姐姐的,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變的呢?她不記得了。唐夢瑤坐在妹妹身邊,濃密的睫毛微微垂下,燈火闌珊下,美得驚人,「鈴兒,我不願意入宮,太子是我唯一的選擇。」


    唐夢鈴突然想到了唐夢瑤入宮的原因,頓時啞口無言。看她這個樣子,唐夢瑤卻突然笑了,「是我自己不願意嫁寧王的,鈴兒,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患難與共,我知道我自己的,絕不可能和趙毓筠共患難。」


    唐夢鈴低聲道,「大姐。」


    「太子的確不能長久。」唐夢瑤突然蹦出這樣一句話,唐夢鈴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那是雍王的背影。


    唐夢鈴不明所以,隻聽唐夢瑤淡淡道,「楚雲暖也跟著何媛離席了。」


    唐夢鈴腦子蒙了好半天,突然間像是反應過什麽來一樣,驚訝的捂住嘴巴,「大姐,這是——」


    「你覺得楚雲暖會中招嗎?」


    唐夢鈴自然搖頭,烏蒙城的事情過後,她也算是清楚楚雲暖的手段了,憑何媛根本算計不了她分毫,當初孟蓮號稱孟家智囊不照樣折在她手裏,流放西北,至今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能成為楚雲暖放在心上的朋友,何媛幸也不幸。」唐夢瑤說著款款起身,楚家家主的朋友,對家族來說是多麽大的好處,楚氏家族乃南堂第一,手指縫裏隨意漏出一些東西足夠小世家垂涎三尺,可楚雲暖她太耀眼了,作為她的朋友,如何能忍受所有人都把目光落到她身上,而自己卑微的像地上的泥巴。


    唐夢鈴奇怪的歪著腦袋,很明顯是不懂她的意思,唐夢瑤輕笑一聲,「日後嫁去了寧王府對自己好一些。」


    郡主府後院,楚雲暖跟著何媛進了屋子,她粗略的看了一眼,屋子裝飾簡單素雅,何媛素來偏愛明麗奢靡,這一看就不是她的房間。楚雲暖尋了個位置坐下,紫葉倒了杯茶捧上來,楚雲暖聞了聞,動作一頓,然後在紫葉的餘光中慢慢喝著,順帶看著紫葉移過暖枕,慢慢扶著何媛躺下,藕荷色的織錦帳後,她看不清何媛的身影。


    紫葉起身,在楚雲暖跟前恭恭敬敬道,「楚家主,奴婢這就去打水讓您梳洗一下。」


    楚雲暖一手撐著額頭,閉上眼睛嗯了一聲,「春熙你過去幫忙,夏妝你們幾個都出去吧。」


    「家主。」這是春熙不贊同的聲音,宴會向來都是多事之地,單獨把家主一人留下,她心裏不放心啊。


    楚雲暖擺擺手,眉宇間有些疲憊之色,「無礙,你先去取我的衣服過來。」


    見楚雲暖如此模樣,春熙也沒有繼續說話,幾人對視一眼,從善如流的退下。紫葉是最後一個出去的,走之前她輕手輕腳的點上了薰香,褐釉蓮花香爐中,煙霧裊裊,百花齊放的味道在空氣裏瀰漫,為這個夜晚添加了幾分旖旎。


    房間裏靜悄悄一片,依稀可以聽見不遠處的絲竹管弦之聲,楚雲暖靠在手臂上唿吸漸緩。


    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聽到吱呀一聲,門從外麵打開了,紫葉指揮著三兩個小廝抬著一個人進門,看那人的身影應當是一個男子。那頭何媛從床上爬起來,眼睛裏光芒銳利,絲毫不見醉酒之態,她幾步走上前,低頭望著躺在地上的人,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何媛麵色扭曲而猙獰,像極了從地獄了爬出來的惡鬼,紫葉心驚肉跳,忍不住後退一步。


    「今天的事,你們知道該怎麽說?」


    小廝們趕緊低下頭,「奴才什麽也不知道。」


    何媛滿意的點點頭,朝紫葉偏了偏頭,紫葉會意,取出懷裏用手帕包著的銀子,「這是小姐給你們的賞賜,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自己都記住了。」


    小廝們忙不迭的點頭,排著隊從紫葉手裏拿了賞銀,各個眉開眼笑,「奴才告退。」


    紫葉跟在小廝身後,小心翼翼的掩上房門,透過門縫,她看到不遠處領了賞銀的小廝撲通一聲到在地上。紫葉原本是不在意的,可她竟然能清楚的看見小廝七竅流血正對著她的模樣,紫葉手一抖,房門發出咯吱一聲的尖銳噪音,她立刻迴頭看著何媛,哆嗦著說道,「小姐……」


    她就是再蠢也知道銀子上有毒,難怪小姐會讓她用絲帕包著……


    何媛根本就沒有看她,蹲下身,輕輕掀開擋在男子臉上的布袋,目光癡迷的流連在對方臉上,很快又怨毒的看著他,指甲深深嵌入他的手臂之中,「江靖你也有今天。」


    地上的人正是江靖,不知道何媛用了什麽手段,竟然把押入大牢的他給弄了出來。何媛嘴角噙著一絲殘酷又惡毒的笑容,往江靖嘴裏塞了一丸藥,紫葉飛快的抬頭看了一眼,然後死死垂著腦袋,直到何媛開口讓她把江靖拖到床上去。江靖一個七尺男兒,紫葉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勉強把人給拖到床上,一路上磕磕絆絆的,好幾次撞到周圍的裝飾物,怦怦直響,紫葉是心驚肉跳,就怕出了差錯被何媛處置。


    好在何媛眼睛裏隻有一個楚雲暖,並不在意紫葉的冒失,她扶起楚雲暖,輕輕巧巧往床上一推,放下床幔。


    何媛的動作讓紫葉心驚肉跳,這楚家主分明是小姐的手帕交,前幾日小姐嘴裏還一口一個雲暖的念叨著,怎的今日竟然算計起人家來,楚家主不像二小姐何姝,根本就沒有對不起她的地方,小姐大概就是從前教導她的嬤嬤嘴裏說的口腹蜜劍吧……紫葉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想著,手上動作卻不慢,快速的把茶杯、茶壺等收拾的幹幹淨淨。


    那頭,何媛往蓮花香爐裏投了一把蘇合香,裊裊的一室甜香。??這下子楚雲暖睡的更熟了,她側臥在床上睡意正憨,濃密的墨發鋪了大半個床,臉頰緋紅,睫毛如扇,隻讓人覺她精緻美麗的容貌快融入床幔上的活靈活現牡丹裏一樣,她就仿佛那國色天香的牡丹精緻嬌貴,讓人移不開眼睛。?


    何媛眼睛裏有一種叫做嫉妒的情緒一閃而過,這個世道真不公平,給了楚雲暖顯赫得家世不說,還給了她無與倫比的美貌,可她呢,她什麽都沒有!不過沒關係,過了今天,什麽南堂小霸王,什麽第一世家家主,通通都是過眼雲煙!


    「雍王殿下到了沒有?」


    紫葉腦子雖說沒有反應過來,可她嘴巴快,老老實實說道,「前頭宴會上雍王殿下灑了一身酒水,現在應當離席更衣去了。」


    何媛璀璨一笑,心裏頭有了成算,「是在聽雨軒麽?」


    紫葉的心重重一跳,像是想到了什麽,麵色頓白,立刻跪下,「小姐,您三思啊!」


    雍王那是誰,先皇後嫡子啊,皇室嫡長子啊,不論小姐最後算計成功與否,總是會惹惱了皇室。若是從前楚家主幫著說話,與皇室斡旋,小姐算計雍王也就罷了,結果肯定會好上許多,可如今小姐前腳對付了楚家主,後腳又要算計雍王,無異於飛蛾撲火。紫葉不明白,為什麽從一個多月前開始,善良敦厚的小姐就變了,先是設計要了二小姐何姝的命,現在又……紫葉磕著頭,一條一條給何媛陳述此事的利弊。


    何媛卻視而不見,隻微笑著對紫葉道:「你知道我對楚雲暖做了什麽手腳嗎?」說罷她也不等紫葉迴答,就自顧自的說道,「別人恐怕不知道,南堂第一的楚雲暖極擅調香,任何香料隻要她一聞定然能分辨出來,在她眼皮子底下,想要在香料中動手腳難如登天。香料沒毒,我隻不過茶水裏加了一點神仙醉,連神仙都會醉的草,我可是花了重金讓人從北堂帶迴來的。神仙醉本身無毒,可它有一個很有意思的地方,與蘇合香同用能變成慢性毒藥,可再加上江靖身上的媚毒,嘛,見血封喉。」


    這個辦法是在宣平伯府的時候,她聽江靖的母親提起過,江靖母親出自司徒家旁係,據她說這是北堂定邊王府常用的一種殺人不見血的秘藥。


    何媛滿心以為,這種陰毒的秘藥身為定邊王府世子妃的楚雲暖肯定知道,但如今楚雲暖不過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根本就不可能知道。再說,一個刁蠻任性的小女孩而已,哪裏有南堂人說的那樣恐怖,唐孟兩家的事情不過是巧合而已。


    紫葉瞬間就明白了,小姐說這麽多的話,無非是想說她絕不會放棄,可她還想再勸。且不說與江靖共處一室的楚家主醒來後會如何暴怒,單單瑞親王的怒火何家就無法承受,到時候為保何家上下,小姐勢必會被推出來!


    然而何媛不欲再聽,「紫葉,你若是願意就跟我一起去聽雨軒,不願意就乖乖閉嘴。」


    若不是看在紫葉忠心護主,最後因她而死的份上,紫葉膽敢說出這種話,她定是要處罰她的。紫葉抬起腦袋,隻見何媛平靜地望著自己,麵無表情,頓時心裏一跳,道:「小姐……」??


    何媛揮袖而去,紫葉卻是猶豫再三,爬起來跟在何媛無意何媛身後出去,復而虛掩上房門,房間裏蘇合香的味道愈發甜膩,兩人走出院子,往聽雨軒而去,院子裏的梧桐樹後,有個人影一閃而過。


    剛到聽雨軒門口,何媛就屏退了滿臉糾結紫葉,一個人走了進去。夏妝翻過院牆,偷偷跟了上去,青瓦屋頂上她低頭看去。


    何媛托腮坐在床頭,目光膠著在雍王趙毓玨身上,趙毓玨麵如冠玉、眉如刀削,此時此刻他靜靜的臥在織錦被中,安靜得如同古畫裏的士子,趙毓玨身上有一種不被世俗束縛的風度,讓人不自覺的沉迷,也讓人不自覺自卑,生不出一絲絲褻瀆他的想法。前世今生,這還是何媛第一次近距離的打量著這個曾經的天之驕子,竟然如此讓人著迷。


    其實原本計劃中,她是有意把楚雲暖和雍王湊一起的,可臨門一腳的時候,她改變了主意。記憶裏,在這一年太子南堂遇刺身亡,北堂揭竿而起,瑞親王出征,雍王趙毓玨力壓諸多皇子,眾望所歸之下受封太子……何媛漆黑的瞳孔映出趙毓玨的臉,內含火熱之色,太子趙毓宸朝不保夕,隻有雍王才是未來的贏家,隻要她今日成功,日後雍王登基,有何家做背景的她,受封皇妃也是板上釘釘之事。


    至於楚雲暖,何媛唇角勾起,泛著冷光,楚雲暖天之驕女,占盡天時地利人和,何德何能染指雍王這等高山雪蓮,江靖那個偽君子就十分適合她!而且……何媛陰測測的一笑,趙毓宸不過將死之人,竟然敢在杜鵑院中為難於她,反正趙毓宸陽壽止於今年,她不過順水推舟而已,按照跟趙毓宸說的計劃,他定然會來楚雲暖房中,宴席上趙毓宸同樣喝了含有神仙醉的酒水,他到的時候正是房間中蘇合香最濃鬱的時候,趙毓宸定然暴斃,到時候,她倒要看看,殺了太子她楚雲暖是否還能像往日一樣囂張!


    ------題外話------


    我默默的發,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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