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均最近的確很忙,自從宮中傳出女帝臥病在床是因為他逼迫女帝納夫的消息後,本是保持中立的昌樂侯和尚書大人,突然間就把炮火對向他,讓他一連損失了好幾個重要職位。還有那昌武將軍,也不知道哪裏聽說是他向女帝陛下給曾樺保的媒,曾樺死後簡直是恨死他了,每每在朝堂上和他做對。據說是什麽女帝聽攝政王舉薦曾樺文韜武略,在想到昌武將軍為國戍守邊關數年,以至於耽擱了嫡長女的婚事,心中愧疚,就把丞相家的青年才俊指給昌武將軍家的嫡長女。哪裏曉得這庚貼還沒換,曾樺就曝出有斷袖之好,而且還在幾天前和幾個男人尋歡作樂的時候,縱慾過度死了!


    昌武將軍家的嫡女那是一個痛不欲生啊,三番兩次輕生,後來還是女帝拖著病重的身體親自封了昌武將軍嫡女為慧敏翁主,記在早逝的明公主名下,賜了封地。在南楚,諸王之女被封郡主,公主之女被稱翁主,兩者均無品級,隻是一種身份的象徵。女帝一番作為幾乎是把昌武將軍給籠絡了過去,如此依賴業陽城布防幾乎女帝幾乎掌握了一半。


    書房中,李世均雷霆大怒,幾乎是砸了半個書房。李世均簡直是要恨死李璃茉了,那個臭丫頭,要不是當年形勢危急,他不得不擁戴李璃茉的話現在坐在皇位上的人就是自己,哪兒能像現在這樣被一個黃毛丫頭背後算計。


    「王爺,陛下的賜婚聖旨已經派人送過去了。」說話的人正是禮部左侍郎楊宗。


    「閉嘴!」李世均憤怒的砸了一個茶杯,他滿臉陰騭,「我們的陛下還真是長大了。」


    隻要一想到李璃茉背後做的事,他就忍不住怒氣上湧,十年前他不看在眼裏的女娃娃現在都敢跟他叫板了,看看她露的這一手又一手的,簡直精彩至極。多年以來他心中總有那麽一絲絲的自卑,故而每每看到李璃茉,他總能想到懿和太子,一座壓在他身上多年,不可逾越的巍峨高山。懿和太子出生高貴,生母是百年大家郭家長女,自出生起就被冊封為太子,十五歲參與朝政後被賜封懿和二字,當年可以說是南楚百姓無一不愛戴懿和太子。他是恨懿和太子的,明明有了父皇的寵愛,高貴的身份,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利還不夠,還要來搶他的愛人!一想到多年前發生的那件事情,李世均心頭怒氣一陣陣的翻滾,俊朗的臉龐猙獰而又扭曲。


    幾乎化成實質的怒氣,讓楊宗不由自主的後退一步,可他還是硬著頭皮道:「王爺息怒,當務之急是如何處理此事。」


    聽到這句話後,李世均很快意識到自己失態了,他唿吸了好幾下努力調整自己的心情,兩三個唿吸過後李世均已經恢復了以往的模樣,沉穩內斂,不辯喜怒,這樣快的轉換一時間都快讓楊宗覺得自己先前是看花眼了。李世均轉動拇指上的扳指,「不用處理,陛下要拉攏尚書王大人,昌樂侯,那就讓陛下拉攏過去,一個沒有權力的人,留著也沒什麽用。」


    楊宗立刻就明白了王爺這是要架空他們,這的確是最好的辦法,他道:「下官立刻去辦。」


    李世均閉上眼睛,揉著突突發疼的太陽穴嗯了一聲。


    楊宗轉了轉眼珠子,「下官還有一事要稟報。」說完後,他看了看李世均的臉色確認他沒有厭煩後繼續說了下去,「幾日前賤內去參加宴會遇到了王妃,王妃穿的是九尾鳳裙。」


    李世均本來是很不耐煩的,女人家每日做的什麽穿的什麽這哪裏是一個男人應該關心的事情,他原本是想叱責楊宗的,可聽到九尾兩個字的時候猛的睜開了眼睛。


    按照規矩,皇後服有褘衣、鞠衣、鈿釵禮衣三等,加雙佩,十二花樹,禮衣飾以鳳凰,九尾,而下宗婦,帶單佩,一品九花樹,八尾鳳凰,二品八花樹,七尾鳳凰,以此類推,而非皇室命婦不得在平常衣物上飾以鳳凰圖紋。可以說九尾鳳凰是皇後專屬紋飾,而現在攝政王妃居然穿了九尾鳳裙,這不就是說明,攝政王殿下……李世均臉色先是變了一下,然後很快恢復,他用一慣的聲音道,「不就是九尾鳳凰,王妃難道還沒個資格穿?」


    楊宗是不贊同的,可看攝政王的全然一副不在乎的樣子他也就沒在敢說,王爺雖然是位高權重的攝政王,可這些年來後來居上的女帝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要說是幾年前,莫要說是王妃穿九尾鳳裙,就是王爺穿龍袍也沒有人敢說什麽,可現在……楊宗嘆氣,今時不同往日啊,女帝這是要奪權了!


    「明日就是陛下上朝的日子,王爺可要打算好啊。」楊宗心裏慌慌的,總感覺有什麽事要發生。


    果不其然,李世均今日的不在意就在第二天早朝時被人狠狠的甩了一個巴掌。女帝三日不朝讓一群磨拳擦掌的保皇派狠狠憋了三天,故而在大太監一聲有事啟奏無事退朝的聲音結束後,迫不及待的跳出來參了攝政王府的安國郡主一本。大太監聲音的餘音還在飄蕩就接上了禦史大夫慷慨激昂的聲音,一時間安國郡主自稱千歲的消息在朝堂上掀起軒然大波,而後安國郡主無視陛下龍威,踐踏陛下墨寶的事情又爆了出來,與此同時還有人說安國郡主欺行霸市,將才開業半月的錦繡山莊趕出業陽。零零總總的一共數了安國郡主十條大罪,這原本不是什麽大事,可偏偏女帝這個時候要較真。


    李世均備感憤怒,要讓女兒安國來金鑾殿上對峙。李容悅愚蠢,竟然大搖大擺的穿了身九尾鳳裙來到殿上,她態度高傲囂張,對殿上所說之事,拒不否認,至於怒砸錦繡山莊隻說是因為錦繡山莊竟然是獻給女帝衣服,而忽視他們攝政王府,更是將自己對女帝的不滿表達了出來。李世均氣得頭頂冒煙,可女兒還在哪裏喋喋不休,更是把攝政王妃給落下了水,一時間關於李世均教女無方,還是意圖謀反的事情在朝堂上吵鬧開來。


    李璃茉一身龍袍,默默俯視著吵得不可開交的兩派,此時此刻他們哪裏有平日裏的威嚴,整就是一群菜市場裏對罵的市井小民。李世均大馬金刀的坐在李璃茉左邊鎏金的攝政王椅上,冷冷瞧了她一眼,「陛下可真夠聰明的。」


    李璃茉微微一笑,「還得謝過安國鼎力相助,不然朕就有天大的本事也動不了皇叔呀。」當然還的感謝千裏之外的楚雲暖,她不經意的一個舉動,讓自己狠狠涮了李世均一把。


    這句話說不清的嘲諷,叫李世均怒氣翻滾。


    李璃茉哼輕哼了一聲,「就這麽個蠢材也隻有皇叔拿她當寶貝,錦衣玉食的供著,可憐我那安寧堂妹喲,死之前恐怕連一頓飽飯都沒有吃過。」李璃茉決不承認這是她故意在戳李世均傷疤,果然,李世均的麵色瞬間扭曲起來,李璃茉笑的得意,她不再和李世均廢話,轉頭怒喝道:「放肆,你們當朕這是什麽地方,菜市場麽,你看看你們還有沒有肱骨大臣的模樣!」


    「陛下息怒。」


    李璃茉發火後,無論是哪一方人都老老實實得的跪下了。


    場麵安靜下來之後,李璃茉點了楊宗的名字,「禮部侍郎楊宗。」


    「臣在。」楊宗跪了下來。


    「禮部總管禮法禮儀,攝政王妃、安國郡主穿九尾鳳凰,你時常出入攝政王府竟然不加以規勸,這原是你督查不利,左侍郎的位置你也就不用做了。」


    這就是要擼了他的官位,楊宗膝蓋一軟就跪了下來,他求助似的看著攝政王,李世均冷冷瞧了李璃茉一眼,「陛下這句話可說錯了……」


    李璃茉打斷了他的話,「皇叔的意思是你的確有謀反的意思?」李璃茉直勾勾的盯著李世均,大有他敢說下去他就把謀反的罪名扣下去。李世均憋屈喲,他的確是有這個心思,可決不能在這個時候說出來,於是李世均沉默了。


    「脫了他的官服,壓下去!」


    李璃茉贏了第一局,將攝政王手下的官員給打壓下去一個,李璃茉麵對李世均吃人一樣的目光,隻是一笑,反而是李容悅破口大罵起來,「李璃茉你這個賤人,你忘了你看的皇位是我父王賞賜給你的,你現在是忘恩負義,你這個白眼狼!」


    李容悅的囂張叫人大跌眼鏡,太和殿上,女帝在上,攝政王在側,安國郡主居然還敢說出這種話。這下子就連攝政王一派的人都垂下頭不敢說話,他們的確是不把女帝放在眼裏了一點,可在女帝麵前總也沒有這樣囂張過,李容悅,安國郡主,簡直了!


    「皇叔好家教!」李璃茉怒極反笑,「安國郡主出言不遜,皇叔覺得朕改如何處置?」


    李世均本來是想包庇女兒的,可李璃茉眼睛裏的殺意李世均看的清楚,不濃烈,但像是寒冬第一場的雨,涼颼颼的,帶著無孔不入的寒風,這是李世均第一次清楚的意識李璃茉已經成長成了一個真正的帝王,容悅三番兩次對她不敬,是在對一個帝王的條形,李璃茉絕對不會輕而易舉放過容悅。這下子,真的是讓李世均左右為難了。


    「皇叔?」李璃茉逼迫道。


    李世均閉上眼睛,「全憑陛下做主。」


    「安國以下犯上,本是罪無可赦,理該斬首示眾,不過朕看在攝政王為南楚勞心勞力多年的份上,改為廷杖三十,拉下去!」


    李容悅震驚的瞪大雙眼,完全不相信李璃茉居然敢對她動手,她正想怒罵,卻被兩個孔武的侍衛壓了下去。太和殿前的血跡還沒有被掃幹淨,幹涸的血液凝固成深褐色,李容悅直接被太監壓在了地上。李容悅還在哪裏大罵,直到成年人手臂粗的棍子落到她身上的時候,她慘叫一聲,她臉上都是怨,有怨恨李璃茉的,也有怨怪李世均的,從頭到尾她都不覺得自己做錯了。


    看著渾身是血,在地上掙紮的女兒,李世均心裏抽抽的疼,那是他捧在手裏疼了好多年的女兒啊,他本不忍在看,可還是咬著牙紅著眼睛看著。李世均突然就想起就是幾天前,他讓人在太和殿前處死了幾個內監時的場景,那時他覺得李璃茉毫無反抗之力,現在卻發現李璃茉是早有預謀。


    十五杖過去之後,李容悅昏了過去,李世均安排在一旁的醫女立刻就把人給扶了下去。本就坐立不安的李世均立刻站了起來,他向前走了好幾步,然後迴頭,惡狠狠道,「陛下你很好!」


    李璃茉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他,然而李世均也不介意,急急忙忙的離開去看受傷的女兒。李世均離開以後,李璃茉得意洋洋削了攝政王一派的好幾個官員。李世均在知道這件事情後是如何暴怒先且不說,迴到王府後看到受傷的女兒,曾柔立刻就哭了起來,知曉事情始末後她埋怨起丈夫來,心裏更是狠毒了占據兒子位置,又傷了女兒的李璃茉,然而還沒等她有所動作就收到了丞相府報喪消息,曾樺居然死了,她身體搖晃了一下,然後暈了過去。


    曾柔的病來勢洶洶,可等到醫女進去的時候,她竟然把人給趕了出來,醫女出來i以後隻是一個勁兒的發抖,什麽話也說不出來。接下來好幾日,攝政王府瀰漫著一種腐爛的氣息,尤其是王妃院子最為濃鬱。其實李世均知道,曾柔是蠱蟲反噬,他幾次想幫曾柔,可曾柔始終比而不見,實際上不是她不願意見李世均,而是她不知道該以什麽麵目麵對夫君。曾柔愛美,可每每看到鏡子裏那張腐爛的臉後,忍不住的作嘔。


    曾柔其實檢查過她身邊的一切物件,可沒有發現任何異常,除了那一件被李世均命人燒掉的冷蠶絲製作的九尾鳳裙。曾柔懷疑錦繡山莊,也想動用權勢對付錦繡山莊,她哪裏曉得冷蠶絲居然是女兒砸了人家繡樓後搶迴來,當時錦繡山莊就說了那絲綢還未製作完成,曾柔簡直就是要吐血。


    女兒怨他,妻子避而不見,兒子整日不著家,朝堂上李璃茉步步緊逼,李世均實在是覺得力不從心,就在他格外煩躁的這一日,師妹水千柔的女人來到了攝政王府,水千柔果真人如其名,柔情似水,身段妖嬈,簡直是讓李世均不可自拔。


    另一邊,楚雲暖的馬車在一片嘈雜聲中駛入益陽郡,楚雲暖是和趙毓璟一同從嘉陵城出發,因為趙毓璟騎馬,故而三天前就到了益陽。馬車外麵實在太吵,楚雲暖也沒有了看書的興趣,她掀開車簾,看了一眼門庭若市的張府,「怎麽會有這麽多人,張袞的府邸應該是不夠資格舉辦太子的宴會吧。」


    張袞府邸前實在有太多的人,很多下人提著禮物,吵吵鬧鬧的說他們家主子要拜訪張大人。


    秋芷笑道,「家主難不成忘了,張大人府邸雖然不夠資格,可他有派發請帖呀。哪些人可都是上門來求帖子的,萬一要是像唐夢瑤一樣被太子,或者是其他王爺看上,那不是麻雀變鳳凰嗎?」


    「張袞倒是會斂財。」楚雲暖放下簾子,吩咐,「走,去聚福樓,免得周大公子久等。」


    ------題外話------


    關於南楚的,這一章就交代完了,水千柔還記不記得,服用了肌息丸的唐琪養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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