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下去後,秋桂小心翼翼道,「天仙子並不是毒藥,處死冬字組恐怕難以服眾,楚老那邊又有的鬧了。」


    楚雲暖搖搖頭,「天仙子雖然不至死,但能讓人神誌不清,狀若癲狂,比死更可怕的事情就是讓我一個瘋子!楚家祖訓,未滿十五者不得繼任家主,前家主未死不得繼任,我瘋了,雲揚不過十一歲,家主的位置誰都做不得,隻有楚老,身上留著楚家人血的楚老可以以代家主的身份接管楚家,到時候雲揚成什麽樣子都是他說了算,這是我絕不能容忍的。」


    秋桂很快就明白過來,「所以您才讓冬月去指認楚老?」


    「我要的不是冬月指認一個背叛的楚老,我要的是削弱族老們對楚家的影響。楚家五代以來,除了母親就再也沒有出色家主,他們個個行事瞻前顧後,不就是因為被族老製約了行為,母親強勢,故而能成為出色的女家主之一。雖然我無法否決族老的存在,但我可以一點一點剝去他們對楚家影響,我要的是一個完完全全屬於我的楚家!」


    沒錯,她就是這樣一個專製而強勢的人,她絕不能容忍她的臥榻之側,有他人酣睡。有時候她忍不住想,當年司徒衍廢她迎娶孟蓮,不是她太過惡貫滿盈,名聲惡臭,也不是因為她太過剛傲,而是因為她太強勢,想把所有的一切掌握在手心裏頭。她所做的一切正是司徒衍,北帝陛下所不能容忍的,故而後來才會有孟蓮的出現,這個世界最傷一個女人的不是另一個女人,而是心懷叵測又能力不足的男人。


    秋桂被震住了,她從沒有想過家主居然會有這種想法,架空所有族老,讓家族上下隻聽從她一人號令,這是個大膽而瘋狂的想法,秋桂望著昏暗燭光下楚雲暖籠罩在自信之光中的臉龐,一股豪情壯誌陡然從胸膛中升起,她沒由來的相信家主一定可以做到!


    濃密的夜色中,一輪弧月高高懸在天空之中,嘉陵城一座偏僻的宅院中,楚老和唐浩兩人好半天都沒有商量好最後的結果,楚老要的是一個完完整整的楚家,而唐浩要的是整個楚家四通八達的情報網和近一半的家產,楚老自然是不願意的。偏偏此時機不可失,楚老心頭哪怕是再鬱悶和不高興也隻能和唐浩妥協,誰叫他在楚家看著是權利很大,可實際上他就沒有多少實權,若說權利,他手底下也隻有暗樓,可暗樓現在是林宿壁當家做主,林宿壁效忠楚雲暖,再加上前段時間楚雲暖大肆清洗楚家,現在聽從他的暗衛已經不多了。


    「好了,楚老爺子我們這就算商議好了,事成之後你就是楚家家主,可千萬別忘了我的那一份功勞。」


    楚老的心都在滴血,他皮笑肉不笑,「自然。果然是後生可畏,要是唐家易主的時候,你人在烏蒙城,估計就唐元什麽事,丟了一個世家家主的位置,可惜啊。」


    唐浩卻笑道:「唐家家主的位置有什麽好,始終都是受製於人,楚家就是懸掛在唐家頭上那把鋼刀,我要做的就是把那把刀移開或者毀滅,你說呢?」


    一番話到最後的時候全然變了模樣,楚老不自然的賠笑,麵上笑容格外敷衍,唐浩話裏話外的意思無非就是想獨吞楚家,真是做夢。不管楚老心裏頭是怎麽想的,可此時此刻他迫切需要唐浩的力量,他道:「你準備好,三天後子時動手。」


    三天,這麽突然。唐浩心下有些懷疑,楚雲暖這個人深不可測,有她在楚家一天,楚家就誰都動不了。


    楚老看出了唐浩的懷疑與猶豫,他笑道:「怎麽,你害怕了?就你這一點膽色,還怎麽在你們攝政王麵前立功?」


    唐浩看了他一眼,桃花眼帶笑,「你就不怕楚雲暖?」


    「楚雲暖?」楚老神秘一笑,自信滿滿,「她現在自身難保,不足為懼,你隻要準備好人馬,三天後殺入楚家,我會讓人來接應你,你殺進門第一時間控製楚雲暖,後來的事情就交給我!」


    楚老的自信讓唐浩心下詫異極了,然而等他還想仔細再問的時候,楚老卻擺擺手走了出去。楚老走了後,唐浩默默在椅子上坐了許久,耳邊燭花爆了一次又一次,他眯著眼,「讓我們的人去查查,楚雲暖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一個時辰後,楚家暗線傳來消息,「楚雲暖中了天仙子的毒,現在已神誌不清。」


    「天仙子?」唐浩驚了一下,天仙子是南楚特有的一種草藥,南楚人有人用它養蠱,皇室則用它處罰一些犯錯的妃嬪。「是誰把天仙子帶來的?」


    那人低下頭,「攝政王妃。」


    唐浩冷哼一聲,「她還真是不死心。」死了一個楚雲暖而已,南楚怎麽也輪不到她的兒子女兒當家做主。


    第五日清晨,眾族老聽說楚雲暖愈發神誌不清,昨夜還下令打殺了一個丫頭,一百杖下去後下體幾乎和身體分離,血肉模糊的,鮮血流了滿地,就跟鋪開了大紅的地毯一樣,看得人心驚肉跳。有人認出來,死的那丫頭正是前幾日從冬字組調過去伺候楚雲暖的丫頭,名字叫做冬雪。冬雪一死,關於楚雲暖瘋了的消息在楚家各處飛快的傳遞起來,有一些原本打算拖關係到楚雲暖身邊伺候的死士,各個打死了退堂鼓,死也不願意到楚雲暖身邊伺候。


    這一切楚雲暖默默看在眼中,她看著小樓下兩個交頭接耳說著她壞話的丫頭,沉默不語。


    「容兒我跟你說,你可千萬不要告訴別人。」


    容兒點頭,「那是自然,好姐姐,你快告訴我家主她到底怎麽了,我這原本還打算去她身邊伺候,可我聽說家主她——瘋了。」


    「誰說不是呢,就前幾天,春熙你知道吧,那可是家主身邊的大紅人,這幾天她都伺候得心驚膽戰的,一個讓家主不順心,輕則罰跪,重則打殺,家主那院子裏這幾天可死了不少人,我們私下裏都說啊,家主撞邪了。」


    容兒捂著嘴巴,「真的假的,我前幾日還拜託我幹媽把我調到家主院子裏伺候呢。」


    「容兒你千萬別犯傻,家主最近可不好伺候,你說要是家主有個什麽萬一,我們這些伺候的人可都得迴益華居去了。」


    據楚家傳統,每一任家主離世後,身邊用的所有人都得迴到益華居,或是教導以後的新人,或是在益華居等待伺候下一任家主。楚家做這些事的目的,正是為了讓新上任的家主不用受老人刁難,以最快的速度熟悉家族事物。


    聽下麵兩人越說越過分,春熙也是聽不下去了,「家主,奴婢下去教訓她們。」


    「不用。」楚雲暖依舊站在窗子前麵,「讓她們攪吧,水越過渾越好,記得讓我們人盯緊了,這時候誰是誰的人一目了然,除了我們的人,其他的全部清除掉!」


    「是!」春熙並不覺得楚雲暖做的殘忍,既然他們受了楚家的恩惠,就應該效忠家主,而不是打著楚家的旗號在下麵結黨營私。


    「楚老這些天在忙些什麽?」


    春熙想了想,覺得很奇怪,「他這些日子一直待在房間裏沒有出去,隻是要了很多的冰塊,他一個老人家,用的冰塊是家主您這邊的三倍。」


    看來是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楚雲暖合上窗子,改變了主意,「賞那個碎嘴的丫頭一份朱顏湯!」服用朱顏湯過後,第一日音容笑貌如同平日,第二日嗓音消失,第三日渾身皮膚包括臉上會如同幹枯的樹皮一樣,第四日一睡不醒,容貌恢復,正是所謂的雕欄玉砌應猶在,隻是隻是朱顏改。


    正午十分,陽光濃烈,一匹快馬在楚宅前停住,索昀在門前下馬後幾乎是腳不沾地的跑進門中,他高唿,「家主!」


    楚雲暖院子前,索昀被秋桂攔住,「家主身體抱恙,不允許任何人前來看望。」


    索昀一愣,捏了捏手心裏對方塞過來的紙糰子,又不著痕跡在周圍掃視了一圈,這不看還要,一看他就發現問題了,家主院子周圍至少有十多雙眼睛盯著。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麽,家主身邊居然還有人監視,索昀心中奇怪,最上卻道,「替我向家主問安,我這就離開。」


    秋桂迴到院子裏,楚雲暖提筆作畫,整張畫上隻有一個身穿披風的男子,「人走了?」


    「是,家主,您說她晚上會過來嗎?」


    「怎麽不會。」楚雲暖落下最後一筆,十分滿意的看著自己的作品,「把它裱起來。」


    當夜,索昀連夜而來,避開眾多耳目,偷偷流進楚雲暖的院子。


    秋桂打開門,索昀抬頭就看見楚雲暖坐在殘陽荷花圖前,圖上荷花枯殘,斜陽短照,蕭瑟無比。


    「家主,家族裏發生了什麽?」索昀一進門就忙不迭的問道,短短一個下午,他可是聽說了不少事情,比如家主瘋了。


    「沒什麽,不過是有人看上了我這個位置而已。」楚雲暖淡淡道,麵色無比從容冷靜,「你去雲州查到什麽沒有?」


    索昀的臉色突然變得陰晴不定,眼神飄忽,隨後他的目光落在了楚雲暖身上,「家主,您是不是早就知道!」


    就這一句話,楚雲暖就知道她所有的猜測都是真的,她閉上眼睛,「我不知道,我隻是猜到了……」


    楚老,竟然真的是賀家嫡女,那個難產而死的女人!


    「我去雲州,從賀三郎開始查起,他的確是雲州賀家後人,隻是他是莫名其妙出現在雲州。二十多年前,賀三郎與妻兒從雲州離開,據說當地老人迴憶,賀三郎當時準備前往嘉陵城,說是過來尋親。自此以後,關於賀三郎的消息都斷了,雲州、嘉陵都沒有人再見過賀三郎。我根據老人們對賀三郎的描述,畫了這一張賀三郎的丹青。」


    說著索昀從懷裏拿出一副丹青,在楚雲暖手邊的桌子上鋪開,畫上人和索昀的相貌足足有七分相似,明眼人一看就是父子兩。然而楚雲暖注意到的不是賀三郎的容貌,而是他兩眉之間的一點痣,畫是黑白,可依稀能見當年賀三郎是何等風華絕代。她翻閱楚家各處存放的手劄,恍然記得當初賀家嫡女產下一男嬰,眉間一顆美人痣,渾身烏青,不到半日氣息全無,賀家嫡女,當下難產而死。楚老悲慟,抱愛妻幼子遺體於房中,三日後乃出,親手葬了妻兒,從此入古樓,成為楚家族老。她十日前讓人去挖了楚家嫡女的墳墓,墓中隻有一人,據查驗,那是一成年男子屍體。


    「後來我經過各方探查,在嘉陵城外查到賀三郎妻子的消息,我過去見了她,她雙目被人活活挖掉,隻剩下兩個黑洞洞的眼眶。她什麽都看不見,不過四十來歲,卻如同耄耋老人,我給她把過脈,她的身體就算日後精心調養,隻能夠活一個月而已。我取了她的血,滴血驗親,最後發現……」索昀接下來要說的話,他都覺得格外困難,「她竟然是我的母親!」


    春熙默默倒了一杯茶放到索昀手邊,索昀眼中含著淚水,「她拉著我,一直拉著我不肯撒手,她說她是娘親。當我問起賀三郎的死因,告訴她我要報仇的時候,她死死拉住我,要我不要去報仇,她說那個人太強大了,是那個人殺了賀三郎!那個人是,是——」


    楚雲暖補充道:「楚老。」


    「的確是楚老。」索昀眼睛裏有淚水滑下,「家主,您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和母親相處隻有三天,短短三天,第三天傍晚的時候她離開了,微笑著告訴我她要去找我的父親,讓我不要報仇!楚老,不,她不是楚老,她是賀梅,當年難產而死的賀家嫡女!她是賀三郎的母親啊,她為什麽要殺了她的兒子!」


    楚雲暖十分理解索昀的心情,就像她知道是李世均殺了母親的時候一樣,「有些時候事實的真相就是如此殘酷。」


    索昀真的無法理解,一個他朝夕相對的人竟然如此窮兇極惡,「家主,您是早察覺到了,所以才讓我去雲州查賀三郎的事情?」


    「是。」楚雲暖自然沒有否認,「她不僅僅殺了自己的兒子,更是殺了她的丈夫,棺木裏躺著的人正是楚老。」


    這件事情給索昀的震撼絲毫不比父母之死更小,「您說什麽?」


    「她殺了楚老,把自己易容成楚老,賀家畫皮之術名不虛傳,二十多年以來,竟然沒有一個人察覺到。」楚雲暖搖頭,要不是她發現蛛絲馬跡順著往下查,哪裏能發現這麽讓人震驚的事情。


    秋桂道:「院子外的眼線是賀梅的人?」


    「那家主瘋了的消息?」


    春熙微笑,「自然是為了迷惑她,但是家主是真的中了天仙子的毒。」


    索昀皺起眉頭,「她竟然這麽大膽,居然敢給家主下毒。」


    「不隻是下毒,我還懷疑她和南楚有聯繫。」李世均果然是陰魂不散,既然這樣那就不要怪她不念父女之情!


    「賀梅和唐浩兩人打算聯手對付楚家,一人在內,一人在外,裏應外合。看在流著同樣的血的份上,我原本還打算放她一條生路,現在看來,不用了。她既然不是楚家人,更殺了楚家人,那就下去跟三爺爺贖罪去!」三爺爺是真的愛她,否則也不會因為她難產而死後,鬱鬱不得誌,在最後陪伴她的幾天中被殺,然後偷梁換柱。賀梅殺父殺子在先,覬覦不屬於自己的財物在後,萬死難辭其咎。


    ------題外話------


    這兩章都出現問題,現已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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