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陽光總是顯得格外溫暖,這也使得杭州城裏的百姓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有的高談闊論,有的竊竊私語。可所有人似乎都在有意無意間,把目光偷偷看向朱雀大街上的“念仙樓”方向……


    這個曾經門庭若市、日進鬥金的杭州第一風流場,如今卻是大門緊閉。有些知道點內幕的人,全都盡可能的繞開那條街麵,生怕這無端災禍,會突然落在自己的頭上。


    而此時,杭州府衙的地牢,陽光卻照不進這裏,特別是最深處的死牢更是陰冷潮濕,一股黴味和臭味混雜在一起的味道,更讓人忍不住一陣惡心。


    “夫人,還請您莫要多待,不然小人……”


    “王節級盡管安心。”梁紅玉拿出一錠銀子遞過去:“這些給手下兄弟們打幾角水酒喝。”


    姓王的牢獄節級推托幾句便也一手接過,轉身自去牢門外守著。


    梁紅玉一手提著食盒,一手拿著個包袱快步向前,沒走多遠便在幽暗的光亮下,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正端坐在一間牢室之中。


    “兄長……”


    關心的話語到了嘴邊又被看清後的模樣驚得停下。隻見樂和的一身單衣早就布滿血汙,更讓梁紅玉氣憤的,是他原本溫潤如玉的臉龐,現在卻有一半幾乎被烙鐵燙得腐爛……


    “他們怎麽敢對您下這麽狠的手!”


    梁紅玉蹲下身子,嗓音裏滿是心疼與關懷,而那眼睛裏也早已含滿了淚水,隻是在強忍著沒有落下。


    “夫人不該來。”


    樂和的聲音,還是那樣的平緩,可梁紅玉卻能清楚感覺到說話時,身體因疼痛而忍不住的微微顫抖。


    “都已經來了,您還說這些又有何用?”


    樂和聞言,原本蒼白的臉愣了一下後,忽然笑了起來。


    “已為人婦,你這性子倒是一點沒變。”


    “好好的,為何要變。”梁紅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何況當日您不是也說過,我若不是這種性子,可能還降不住那潑韓五嘛!”


    “哈哈哈哈……”


    樂和心裏高興,可身子和臉上的疼痛直讓他動彈不得。隔著一扇牢門的梁紅玉連忙說道:“小妹不能久待,若是有何辦法救您出去,還請告知於我……”


    樂和聞言隻是微笑沒有說話。


    可梁紅玉卻以為他不願意說,連忙追問道:“您為了不讓夫君看輕於我,而與我結為異姓兄妹,我梁紅玉便把你當成了親人……如今您蒙難,小妹哪怕拚盡一切,也定為您洗清冤屈……”


    “你把東西放下自迴家去吧。”樂和心中感動,可卻明白自己的事情已經不是一個小小海州兵馬統製官的夫人能夠解決得了的。


    梁紅玉現在真想問問他,你難道真是如外界傳的,是大周皇帝安插的探子?


    可現在她不能問,因為隔著不遠就有其他囚犯,梁紅玉分辨不清那些人如果聽到什麽,是否會去告密。


    “如果有能力,曾經那些姐妹你能救一個便救一個吧,她們活在這個亂世已經夠苦了,我不想因為這件事而拖累她們……”


    “小妹明白。”


    梁紅玉重重的點了點頭,她原本有太多疑惑需要問,可現在看樂和的情形,應該是什麽都不會說了。


    不急不慢的把東西放進牢門,爽快的起身對樂和行了一禮。


    “小妹不便久待,改日再來看您。”


    樂和抬頭盯著她的眼睛。


    囑咐道:“不要做傻事。”


    ……


    出了監牢大門的梁紅玉沒有迴家,在外頭等了大約半個時辰,便見到管家匆匆跑了過來。


    “打聽得如何?”


    “夫人,小人與秦熺的一個親信有舊,隻不過那小子要兩百貫錢才肯開口。”


    梁紅玉聞言,連忙把身上的手鐲、發簪等值錢的東西全給取了下來。


    “我在旁邊茶樓等你,速去速迴。”


    那管家一手接過那些首飾,見她把成親時韓世忠送的手鐲都拿出來了,連忙勸道:“夫人,咱們要不要派人給將軍送一封書信……”


    “不用。”梁紅玉明白他的意思,直接拒絕道:“雖然城裏都傳官家懷疑義兄乃大周的探子,可看現在情形官府還沒有一點證據。而我也不過是想弄個明白罷了,不會給夫君惹麻煩的。”


    “唉,那就好那就好。”


    管家聽她說完心中略定,拱手告辭而去。


    ……


    夜色漸深,一個身影如狸貓一般在杭州府衙內上躥下跳,轉眼便消失不見。


    過不多時,原本看守監牢的幾個獄卒全都不自覺的打起哈欠,然後重重的倒了下去。


    “鐵叫子,還活著沒有?”


    喝了梁紅玉送的一壺酒,讓樂和暫時忘記了疼痛,隻不過剛剛睡著,便被一陣唿喊給喚醒。待他看清眼前之人,不禁瞳孔大睜。


    “你沒迴巴蜀?”


    “送信這種小事,還需要我這個哨探營主將親自跑一趟嗎?我先去了趟蕭山,讓劉正彥派人送去洞庭湖給老和尚,不比偷爺我自己跑省事?”


    樂和聽他話雖這麽說,可哪裏能不明白這是不放心自己,心裏難免感動。


    “你不是說沒有證據,狗皇帝不會把你怎麽樣的麽?”時遷看著樂和的慘狀,氣道:“你料東料西,可曾預料到這狗皇帝會不按規矩來?”


    樂和聞言隻是微微歎氣,不知道如何迴他。原本他以為,隻要劉正彥沒有落在皇帝手裏,那麽江州之事的罪魁禍首便是逃走的劉正彥,哪怕秦檜再是懷疑自己,肯定也不會明目張膽的怎麽樣。


    但是現在看來,所有的規矩,都已經不再是規矩了!


    “你何時進的杭州?”


    “昨夜。”時遷道:“一時半會找不到你,我先去了趟秦家,本想殺了那鳥相公泄憤,可這家夥一直防衛甚嚴,沒找到下手的機會。”


    “皇帝已經動了殺心,殺了秦檜也是無用。”樂和笑道:“如今劉正彥將軍逃進明州,不出意外的話,應當很快便會派大軍前去追剿。你若無事,便去軍前相幫吧,反正帶上我也出不了監牢,還不如讓他們多抵擋一會……”


    “去個棒槌,我還是留在杭州城要好,免得你被人打死了,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時遷見他還要說話,一臉無所謂的道:“你樂掌櫃可管不到我哨探營……”


    ……


    杭州城內。


    已經把事情弄清楚了一個大概的梁紅玉迴到家中,可不管怎麽樣,她都覺得心緒不寧、坐立難安。


    就在管家探聽消息迴來不久,蕭山劉正彥反叛逃往明州的事便已經在城裏傳開。梁紅玉堅信這件事,絕對與義兄樂觀脫不開關係。


    她雖然後麵流落青樓,可以前也出身官宦之家,自幼聰慧的她敏銳的察覺到,為何秦檜會不顧一切的折磨樂觀,而不是等劉正彥被騙進杭州城拿得他的口供再動手。


    那是因為秦會之也沒底。


    至少說,他現在還沒證據。嚴刑拷打的目的,就是要義兄自己承認。那樣一來,他們就可以堂而皇之的處置他與劉正彥,還有遠在明州的苗傅。


    可是現在,劉正彥逃了,那麽誰能證明樂觀有罪?


    “夫人,您現在還要出門?”


    管家一見梁紅玉突然起身,心頭便驚得不行。他現在可真是擔心這位夫人,闖出些禍端來影響自家主人。


    “你別跟著了。”


    “夫人意欲何為?”


    梁紅玉看了看他,眼神堅定的道:“我要把事情鬧大,讓秦檜不敢為所欲為!”


    管家大驚道:“此事雖然沒有官府文告,可卻已經傳遍全城,但是現在那麽久,城中官員百姓沒有一個人敢出來說話,都是為了明哲保身,您又如何能讓秦相投鼠忌器啊……”


    “哼!”梁紅玉輕笑一聲。


    “城中許多官員百姓都怕,那是因為他們知道這是官家在背後默許之事。官家不是隻想要躲在後麵嗎?那我就逼他到台前來!”


    “夫人,您到底要幹什麽?”


    “幹什麽?我要去敲登聞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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