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交過手?」


    「當然,既是衝著我來的,我豈會放過他們!他們如今也被本盟主打的身受重傷,能不能活命就看他們的造化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盯著孟宗主看,似乎想在他臉上看到什麽透露出來的破綻,但孟宗主並未給她這個機會。


    後者勾唇:「盟主受累,在下備了熱水,盟主洗洗?」


    「不用!」沈玉凝拍著胸脯道:「大丈夫出門在外,髒點臭點怕什麽!」


    「忘了告訴盟主,你如今是我屬下撿來孝敬我的。」


    沈玉凝愣了一下,沒等她反應過來就見吟風頌月兄弟倆大步衝了進來,一人架著她的一條胳膊就往外拖。


    「孟,孟棠!你幹什麽!欺我有傷在身是不是!白禹!白禹救我!」


    「盟主不必叫了,此刻他人應該已經快到衡山派了。」


    走,走了?


    沈盟主無語望蒼天,卻見蒼天烏雲翻滾,似乎隨時又要降雷雨。


    她身子一軟,任由吟風頌月拖拽——她,認命了!


    雖然不想承認,但洗熱水澡還是挺舒服的……


    如果可以選擇,誰也不願被大雨淋個濕透,再從山上滾下來,又被人用馬馱著晃蕩一路。


    此刻泡在熱水桶中,沈玉凝長長舒了口氣,強扭了脖子去看後腰,隱約能見一片青紫,用手按一下疼的她倒抽一口冷氣。


    真要命,也不知這傷算不算重,需不需要醫治,若是將來留下病根可如何是好。


    「沈盟主還要洗多久?」吟風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可要再添熱水?」


    「不用不用!我洗好了!」她從浴桶中出來,抓起旁邊一塊幹布擦了擦身子,再去看自己的衣裳,她猶豫了。


    脫的時候還不覺得什麽,此刻再看,那衣裳像被泥漿重新漿洗過一樣,隨手堆在那已經幹成了一塊泥坯。


    「桌上有給盟主備下的衣裳。」


    「啊!看到了!」


    在牆邊的長桌上放著一套幹淨的衣服,裏衣裏外裳,一應俱全。


    沈玉凝一手掩胸,一手拿起那衣裳仔細端詳了一番,總覺得有些眼熟,最後拿到鼻尖輕輕嗅了嗅。


    「這是孟臨宵的衣服!」


    「盟主放心,都是洗過的,眼下白禹不在身邊,我們這裏自然沒有可供盟主換洗的衣裳。」


    「不是,不是我不放心……」沈玉凝急道:「你們宗主有潔癖,能允許別人穿他衣裳嗎?要不然你們還是……」


    「盟主放心,宗主說盟主穿過扔掉就好,他不在乎這一兩件。」


    「……」


    沈玉凝暗中磨牙,用力將衣服套在身上,她早該知道,那孟臨宵嘴裏就沒句好話,她偏偏要自取其辱!


    「沈盟主,我進來了。」


    吟風推門而入,叫兩個銜月宗弟子把她的洗澡水抬了下去,又去拿她的髒衣服。


    沈玉凝抬手一按,笑著說道:「不用扔,洗洗還能穿,我們江南武林盟崇尚節儉。」


    其實是窮。


    「那我拿下去讓他們給洗一洗,明日就能幹。」


    沈玉凝又道:「倒也不必,迴頭我讓白禹去洗。」


    「雖說已經派人給白兄弟送消息了,但還不知他什麽時候迴來,盟主就不要跟我們客氣了!畢竟我們一路也承您照拂,此刻,該還了!」


    言罷,幾乎是強行將那堆泥淖裏脫下來的衣裳抱走,臨走不忘對她說道:「盟主稍候片刻,我讓人送晚飯過來。」


    「有勞……」摸摸肚子,折騰了一夜一天,沈玉凝竟沒覺得餓。


    吟風出去


    快走兩步便迅速檢查懷中抱著的衣物,一邊翻看一邊眉頭緊蹙。


    「如何?」男人在他麵前站定,負手看著那堆衣物,露出一臉嫌惡的神情。


    「宗主……」吟風搖頭:「並未發現什麽不該有的東西……也沒機關暗器……」


    「定是被她藏起來了,之前我隻懷疑沈玉龍是功力有損才隱瞞武功,現在看來,他是不是沈玉龍都未必。」


    「可……」


    還是那句話,若他不是沈玉龍,為何隱瞞至今無人發現?


    「徐成說,撿他的時候並未發現打鬥痕跡,他說他去追蹤魔宮護法,此話不可信,今夜若是下雨,你吩咐他們提防魔宮來襲。」


    吟風頓了頓,終是鼓起勇氣說道:「宗主,屬下以為,魔宮護法既然是衝著沈玉龍來的,我們何必多管閑事,到時候看沈玉龍如何應對魔宮,他是真是假不就一目了然了嗎。」


    「蠢貨,」男人冷眼睨向他道:「若武林盟主在我手上遇害,無論他是真是假,江湖人該如何看我銜月宗?你以為劍仙之死就沒人懷疑過我們嗎?」


    「是……」吟風垂首不敢多言。


    如果宗主沒用這樣淩厲的眼神看著他,他覺得自己還能鼓起勇氣問一句:我們銜月宗不是從來不在乎江湖上的評價嗎……


    若非如此,風評也不至於差成這樣……


    銜月宗弟子將飯菜送進房中卻沒看到那個傳說中的武林盟主,他原本想要叫人,背後卻傳來一個聲音:「出去。」


    「是……」


    慌忙退了下去,還十分貼心的將房門關了個結實,一扭頭,看到門口的吟風他被嚇了一大跳:「宗主進去了!」


    「知道。」吟風答的麵無表情。


    那弟子震驚了:「他們關係那麽好?宗主經常和盟主一起吃飯?」


    「問那麽多做什麽!」吟風依舊是麵若冰霜。


    後者點頭,剛要告退,就聽吟風幽幽說道:「睡在一起的時候更多。」


    那弟子驚的眼珠子險些爆出來,迴頭看看緊閉的房門又轉身快步離去,他得去找那個斷了手臂的少陽派弟子好好聊聊。


    就聊那個——《俏盟主情牽銜月宗》!


    而此時,簡陋的民房內,一燈如豆,光影暈黃。


    剛剛放置浴桶的地方還殘留一圈水漬,除此之外,隻有一張條桌,桌上放著飯菜。


    男人腳步輕緩的向內室走去,內室的東西稍微多一些,一張老舊的桌案,兩根木棍打造的掉漆衣架,並一張竹床。


    沈玉凝正倒在床上,身子在床上,腿在床下,瞧著像是想休息一下,卻不小心睡了過去。


    孟臨宵的衣服穿在她身上顯得過於寬大,因而腰帶就被她勒的過於緊了些,越是如此,越顯得她整個人藏在衣服裏瘦弱的十分明顯。


    尤其是那把纖腰,孟棠覺得自己一隻手就能給她拎起來,再輕而易舉的掐斷……


    等他意識到自己的手已經伸出去的時候,他人已站在了竹床之前。


    然而下一刻,寒光一閃,短劍攜著戾氣逼麵而來,他被迫向後仰去,避開偷襲,吹毛斷發的寶劍割斷他數根發絲。


    緊接著,孟棠眼前一花,沈盟主又反手向他身側刺去,他這次沒躲沒避,一把攥緊了對方的手腕。


    一切都在瞬間發生,若站在這裏的不是他孟臨宵,換任何一人都有可能斃命當場。


    他目露疑色的打量著這個被被自己抓在手上的武林盟主,對上她那雙同樣疑惑的雙眼。


    「孟,孟宗主?」沈玉凝先是微有些詫異,隨即恍然:「竟是孟宗主,我竟險些殺了你!」


    她說著便要掙


    開他的鉗製,後者並未鬆手,而是看向她的手腕,略顯纖細,不似男人,握在手心竟還有幾分熟稔的,手腕……


    「孟宗主,你知我有傷在身,不會,強人所難吧?」


    孟棠鬆手,沈玉凝淡淡一笑,將扶秋放在竹床上,看似已經解除了對男人的戒備。


    「有傷在身,盟主功力似乎絲毫未受影響。」


    「哪裏哪裏,已經少了七八成了。」


    沈玉凝心虛,紀爺爺一共就教了那麽兩招用來唬人的,她已經全部用出去了。


    不過好用也確實是真的,孟棠看她的眼神已經明顯不一樣了。


    所以說,還是紀爺爺有先見之明,一直用暗器,他不懷疑才怪。


    「我沒有擾了盟主好夢吧?」


    「沒事,宗主找我一定有要事要說,睡覺,不急在一時。」


    她剛才並非是在裝睡,這一天一夜折騰下來,她已經疲憊不堪,頭暈腦脹,若非擔心自己隨時會暴露,她真的一點也不想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強撐著自己。


    「也沒什麽要事,就是想問問盟主昨夜追逐魔宮可有什麽發現?」


    沈玉凝不解:「宗主想知道什麽?」


    「比如魔宮那位擅長水遁的護法,她是何人?」


    沈玉凝不解:「何人?她不就是魔宮護法……」


    後者冷笑:「盟主難道忘了暗蝕派?」


    「暗蝕派?」


    她恍然想起上次偷襲他們的正是暗蝕派的暗點公子!


    後來,蛛網由此入手查探,得知暗蝕派掌門暗點公子已是大慈大悲護法之一,另外四位的身份卻依舊撲朔迷離。


    「宗主的意思是說,這位擅長水遁的護法也和暗點公子一樣,是我武林中人?」


    男人略有些不耐的看著她:「沒長腦子是怎麽當上武林盟主的?」


    「……」


    沈玉凝告訴自己,白禹石容不在身邊,眼下這位是刀俎,她是魚肉,忍!


    隨即展顏一笑:「武林盟主隻要武功高就好了啊,比當宗主的要求低多了,其實我除了武功高,還長得好看,這就夠了啊孟宗主!」


    「你這樣嬉皮笑臉的,想必已經知道我的下屬為何會把你撿迴來了吧?」


    沈玉凝莞爾一笑,上前一步,雙手搭在孟宗主的肩頭,剛踮起腳來,忽的想起那個諷刺,又把腳後跟放了迴去。


    她笑眯眯的看著孟宗主道:「知道啊,他們要把我獻給你,是因為我長得像你夫人吧?我十分懷疑,等誅魔歸來,咱倆就徹底說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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