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維話說的這麽好聽……是不是怕露餡啊?」停雲居內,一老者側臥於窗下,穿著件飄飄白衣,於風下微微蕩漾,身形起伏如山巒海浪一般。


    沈玉凝則站在老者的背後,略有些心虛:「晚輩怎麽聽不懂前輩的話……」


    「你既知自己是晚輩,還敢在老頭子麵前打馬虎眼,膽子倒是不小!」


    沈玉凝眼珠子又是一轉,雙手交握捏緊手指:「晚輩不敢,還請劍仙前輩不吝賜教!」


    「你是沈玉龍嗎?」


    她用指尖猛的掐了一把手心,雙腿甚至有點發軟。


    在無垢山莊被無數武林人士環繞的時候她沒怕露餡,在麵對那喜怒無形的孟臨宵時她沒害怕,哪怕明知前路危急她也從未想過後退一步。篳趣閣


    但現在,她不知大聲唿救叫林外的紀辛元來救她還來不來得及。


    看在自己已被哥哥許給紀辛元的份上,保她一命不過分吧?


    「沈玉龍打小潑猴一樣,沒大沒小,見了我老頭子從未稱過一句前輩!」


    原來問題出在這!


    沈玉凝額上冷汗涔涔,也不知現在找補還來不來得及。


    「他要麽老頭老頭的叫,要麽跟著辛元討好兩聲‘爺爺“,我還……」


    「爺爺!」沈玉凝二話不說直接撲了上去,抱著那老頭就聲淚俱下:「你聽我解釋啊爺爺!晚輩實在是有……」


    「啊——!你走開啊!」劍仙紀飛玄像是接了個燙手山芋一般直接跳了起來:「好端端的你哭什麽!」


    「爺爺!爺爺!」沈玉凝卻依舊抓著他不肯撒手:「爺爺方才還說我變了,沒曾想,這才幾年未見爺爺就與我生分了啊!」


    「我不是跟你生分!」紀飛玄麵色鐵青,一邊咬牙卻掰她的手一邊說道:「你再不鬆手信不信我老頭把你的爪子砍下來啊!」


    言罷還一張就召來一柄短劍,嚇的沈玉凝趕緊將人鬆開,並挪著屁股原地退出老遠。


    「真要動手啊!」


    老頭‘當啷“一聲扔了劍,一臉心疼的愛撫著白衣上的褶皺,在摸到一股黏糊糊的東西後又提劍來砍:「你居然在我老頭的衣服上擦鼻涕!!」


    「啊!爺爺!我不是故意的!」沈玉凝此刻也顧不上別的了,撒腿就跑,順手抄起角落裏的劍匣和那老頭躲貓貓。


    「爺爺息怒!我給你洗!我給你洗還不行嗎!」


    「你洗?!你可知這是什麽!這是越女絲!越地處子嘔心瀝血七七四十九天才織成的越女絲!遇水即縮!你給我洗!你怎麽不把我老頭給洗了呢!」


    沈玉凝抱著劍匣去擋他的劍:「那我去越地給您老人家買新的!」


    「買個屁!」老頭氣的胡子亂翹:「當年沈玉龍遊曆江湖數年才得半匹,做了條襯褲就向老頭子炫耀,差點沒把老頭子氣個半死!你以為這越女絲是這麽好買的嗎!」


    感情這老頭今日穿了越女絲的衣裳是來氣大哥的!


    還真是個記仇的老頭啊!


    「沈玉龍不是個東西惹您老人家生氣,但我絕對不是故意的!您看有沒有什麽法子補救一二,要是實在不行,把我留下來!我給您織布!」


    紀飛玄似乎是被說通了,摸著自己那花白的胡子,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眼,這才氣唿唿的將劍丟在一旁。


    「也不是不行!」


    沈玉凝鬆了口氣,雖說她也不會織布,但眼下先保住小命要緊。


    而且她也看出來了,這老頭脾氣雖壞但也沒想把她怎麽著,否則以他一劍封喉的功力自己這會兒就已經涼了。


    老頭走到廊下整理衣衫,沈玉凝慢慢將劍


    匣放下,這才有功夫去打量這停雲居。


    停雲居上下兩層,不愧是劍仙住的地方,隨處都是劍。


    長劍短劍、粗劍細劍、重劍輕劍、硬劍軟劍。


    有門外挖土似乎不順手隨意插在地上的,有屋旁劈柴鈍了幾個缺口鏽跡斑斑的,還有數柄吊在房簷上的,隨風轉動光芒四射,碰撞起來還會發出悅耳的聲響。


    像室內丟棄在各處的更是不計其數,架子上,桌上,角落裏的。


    沈玉凝用手摳了一下牆麵斷裂的老竹,赫然發現裏麵也是一柄巨劍支撐著一根斷了的柱子!


    好家夥,劍的用處可真多啊!


    「你摳什麽呢!」


    「啊?!沒,沒什麽!」沈玉凝心虛的將手背在身後,一臉無辜的看向這老頭。


    劍仙紀飛玄雖已上了年紀胡髭盡白,但依舊身形挺拔,麵色紅潤,尤其是一雙精光畢現的眼睛完全看不出老年人會有的濁氣。


    「你這女娃子到底哪裏來的!膽敢冒充武林盟主,膽子不小!」


    沈玉凝心裏咯噔一下,本以為他隻是在試探自己,沒想到連自己是女子都看出來了,這可不妙。


    所以她想也不想的,直接‘噗通“跪下,簡直求生欲拉滿。


    「紀老前輩慧眼如炬,晚輩不敢欺瞞,怕就怕,晚輩說了,前輩不願相信。」


    紀飛玄皺著眉頭看她:「你說!」


    「沈玉龍乃是家兄!」


    「胡說八道!」


    沈玉凝急了:「我說你不會信吧!你果然不信!」


    「我!」老頭又沒好氣道:「沈玉龍什麽時候有了個妹妹!沈浪什麽時候有了個閨女!他現在就是快馬加鞭的去生也生不出個你這麽大的,除非——」


    他隨即震驚道:「你是當年那個剛出生就沒了娘的女娃娃?」


    「是我是我!」沈玉凝狂喜:「看來前輩是知道我的!」


    紀飛玄又圍著她打量了兩圈:「莫說,你這骨相確實和沈浪有些相似,不過沈浪說你身子不好,還生的貌醜……可觀怎還是個美人?!」


    沈玉凝捏著發辮的尾梢,故作扭捏道:「還是您老人家看的明白,晚輩從墨神醫那習得的易容術也沒瞞得過您。」


    「墨茴那兩把刷子也就隻能偏偏膚淺的凡人!老頭子看人看骨不看皮!否則怎麽能當得起這個‘仙“字!」


    沈玉凝佩服道:「前輩不光劍法獨步天下,就是這看人的本事也世出無二!」


    「嘿!老頭子這看骨的本事早在年輕時便已無人能及!當年啊,老頭子還不是劍仙呢,江湖上打不過的人也多的是!遇到那種骨相不好對付,老頭子就溜之大吉,正所謂,好漢不吃眼前虧嘛!」


    「沒錯沒錯,誰也不是生來就是劍仙!」


    紀飛玄洋洋得意:「看骨相這門道法還能用在選徒弟上麵!你爹就我是我看骨相選出來的好徒弟!」


    「前輩牛逼!」


    「這算啥,還有……」


    紀飛玄頓住,低頭看向滿臉求知若渴,雙目炯炯有神並隨時準備拍彩虹屁的沈玉凝,懊惱般哼了一聲,拂袖去榻上坐定!


    「小姑娘嘴皮子倒是利索!」


    後者赧然笑道:「我又不會武功,若沒這張嘴恐怕就不能活著見到前輩了!」


    老頭表情稍微緩和了些:「你叫什麽?」


    「晚輩沈玉凝。」


    「嗯……」老頭又問:「那你哥哥呢?怎麽沒來?」


    「他……」沈玉凝眼眶泛紅,強自定下心神:「迴前輩的話,兩年前,哥哥聽聞江南漕幫被朝廷迫害,與我前去營救


    ,但趕到的時候漕幫已被朝廷掌控,哥哥原本想伺機救出幫主一家,誰知……」


    「說啊!」老頭有些著急。


    「誰知竟有兩個絕頂高手偷襲我們,說是要搶哥哥手上的《先帝遺冊》,第一次,那二人被哥哥擊退,第二次,哥哥卻死在他們的手上。」


    「啊?」紀飛玄騰的站了起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麽!你哥哥他!怎麽可能!他可是江湖上百年難遇的武學奇才!年紀輕輕在江湖已經罕逢敵手!若非如此,盟主之位又豈會落到他的手上!」


    「我也覺得不可能!」沈玉凝擰眉說道:「哥哥的死有蹊蹺,與其說是他與人對戰而死,更像是毫無防備的偷襲!但我不懂武功,也不懂這些招數,隻覺得哥哥當時的表情很震驚……」


    「那兇手……」


    「那二人本在第一次與哥哥交手的時候就已身受重傷,後來死在武林盟其他弟子手上了,不過從那二人身上也沒找到什麽有用的信息……哥哥死後,我不敢聲張,怕武林各派分崩離析,怕那些暗處覬覦《先帝遺冊》的人接踵而來,我將哥哥就地火葬,除了幾個親近的人,誰也不知。這幾年,我一直在查找殺死哥哥的兇手,但卻一無所獲。今年,想借著召開武林大會的由頭用《先帝遺冊》引出殺害哥哥的兇手,這才……」


    紀飛玄深深歎了口氣:「你這女娃娃也不簡單,不會武功還敢身入江湖,不可謂有勇有謀。」


    沈玉凝又一臉急切道:「既然您老人家誇我了,能不能幫我瞞著這個秘密,我現在已經找到一點線索了,等殺害哥哥的幕後指使找到了,我保證遠離這盟主之位,讓能者居之!」


    「也罷……」紀飛玄一臉遺憾,也不似方才那般精氣十足,反而還有點懨懨的:「未使英傑長意氣,爾今淪為土中泥!」


    沈玉凝的眼淚徹底落了下來,哥哥那樣的英雄少年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卻未曾酬報天地,就已淪落成泥。


    哥哥一人埋身於地下,無酒無肉無熱鬧,他該怎樣的孤獨與悲涼。


    這世上,比死亡更可怕的,可能就是一個極愛熱鬧的人,卻隻能獨享無邊孤獨吧。


    「沒想到這次來的是你,」老頭收拾情緒,抹去眼角邊的水漬:「沒能讓沈玉龍那小子看到我這身好衣裳真是白穿了一迴!」


    言罷便將外裳脫了扔到一旁,十分嫌棄,沈玉凝一時有些無語。


    隻聽那老頭又道:「你真的一點功夫也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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