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棠已經追上了沈玉凝和白禹,因昨夜二人鬧了不快他也並不想和沈玉凝說什麽。


    一路就這麽不遠不近的看著他們,見她騎著馬時而小跑兩步,時而又停在路邊順手摘幾根新發的柳條。


    後麵一邊走一邊用靈活的手指將柳條編成圓冠,直接戴在小包子的頭上。


    孟辰安一臉興奮的看看她,又迴頭去看自家父親,卻見他冷著一張臉隻得將腦袋縮迴來。


    孟宗主道:“戴這東西做什麽?上頭又是飛蟲又是毛蛻!”


    小包子委屈巴巴的將柳冠從頭上摘下來,十分不舍的還給沈玉凝。


    沈玉凝心道,若非我嗓子現在說不出話一定要好好奚落奚落你那怕蟲子的毛病!


    白禹看出她不高興,便順手從路邊摘了朵野花給她。


    沈玉凝歡歡喜喜的將野花別在小包子的鬢角,孟辰安還沒來得及高興就又看到自家父親的表情十分難看。


    乖乖摘下花道:“爹爹說了,花是女子戴的東西。”


    沈玉凝是真的要抓狂了,她就納悶了,這麽作的一個人是怎麽娶到老婆的?


    狠狠瞪了孟臨宵一眼,她又夾緊馬腹直奔山下而去。


    孟棠十分不爽:“你要走便走!帶我兒子作甚!”


    你兒子?沈玉凝在心裏還擊道,這還是我孫子呢!


    雖然無垢山莊建在天闕山的半山腰,但奈何天闕高千尺,凡俗不敢攀,一路快馬下山,待到了山下的無雙鎮已是暮色四合,月出東山。


    來的時候無雙鎮聚集著大量參加武林大會的英雄豪傑,因而十分熱鬧。


    眼下眾人迴的迴,散的散,這地方又恢複了往日的寧靜。


    長街巷道都是賣各色小吃的攤位,店鋪林立,透出泛黃的燭光,販夫走卒則趁著天還未黑急於歸家。


    行了大半日沈玉凝早就餓了,尤其周圍還都是包子燒麥溢出的香味。


    沈玉凝暗中捏了捏荷包,十分慚愧的去看白禹。


    白禹哭喪著臉道:“盟主,屬下也是囊中羞澀,要不咱去賣藝賺點銀子?”


    你讓我堂堂武林盟主走街賣藝?!


    況且,武林之人習武不僅是為了強身健體!更是為了鋤強扶弱斬奸懲惡!當街賣藝!成何體統!


    “來瞧一瞧看一看!諸位,在下金刀門弟子,因來參加武林大會沒有迴去的盤纏,特在此處當街獻藝,給大家夥來一段我金刀門的獨門刀法!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再次謝過!”


    “好!”


    沈玉凝一言難盡的看著人群中金刀門弟子將一把大刀耍的虎虎生風,連忙掩麵而逃。


    不是怕被認出來,主要是被認出來之後再叫她接濟那就未免顯得有些難堪了。


    武林盟主身上連枚銅錢都沒有,說出去誰信啊。


    “叔叔,你沒銀子了嗎?”


    沈玉凝可憐巴巴的點點頭,又去看白禹,那意思是,我可以不吃飯,可你忍心讓孩子餓著?


    白禹正陷入掏還是不掏的天人交戰中,結果那小包子卻開口道:“我有銀子。”


    沈玉凝剛要說小孩子能有幾個錢,便見小包子從腰間摘下荷包放在她的手上。


    好家夥,掂量一下,沉甸甸的!


    沈玉凝驚駭的打開一看,並非她想的那樣都是銅板,而是白花花的碎銀子。


    “爹爹說,男人出門在外,身上要有銀子。”


    “……”


    沈玉凝想說,你爹可算教了你點有用的東西。


    小包子又道:“不夠嗎?若是不夠還可以跟他們要。”


    小包子拍手,誰知下一瞬,四周莫名傳來一股威壓,饒是沈玉凝這不會武功之人都察覺到了危險。


    “夠了夠了!”白禹忙道:“少主快收了神通吧!”


    小包子便揮揮手,那威壓便散去許多。


    沈玉凝心有餘悸的看向白禹,白禹則咕嘟咽了口唾沫:“孟宗主派人跟著咱們呢,怕你把人家的寶貝兒子拐走。”


    原來如此……


    不過也在意料之中,畢竟她有拐過小孩的前科……


    不對!誰要拐他兒子!未免也太把自己當迴事了吧!


    沈玉凝暗中磨牙,決定報複性消費一番,狠狠花一筆銜月宗的銀子!


    於是,豆腐腦的小攤前,沈玉凝豪邁下馬,扯著幹啞的喉嚨道:“老板!來三碗豆花,一碗加辣,兩碗不辣!對了,再來一籠包子!不!三籠!”


    簡直十分奢侈!


    “好嘞,客官您先坐!”


    老板招唿兩大一小坐下,手腳麻利的去打豆花。


    白禹道:“盟主,嗓子還沒好,您就別吃辣了吧。”


    沈玉凝拚著一口氣為自己爭辯:“不吃辣的豆花有什麽滋味?”


    “豆花是什麽?”小包子一臉好奇。


    白禹道:“豆腐腦兒,你沒吃過?”


    小包子忙道:“吃過豆腐!”


    白禹嘿嘿一樂:“誰的豆腐?”


    話音剛落就被沈玉凝敲了一記,連忙住口。


    這邊老板端了三碗豆花過來,柔嫩白淨的豆花上灑著黑色的紫菜和小小的蝦米,澆了麻油和鹵汁,簡直香氣撲鼻。


    沈玉凝將勺子分給小包子,示意他嚐嚐。


    小家夥卻不明所以:“為何要在杏仁酥酪裏加這些東西?”


    什麽?杏仁酥酪?


    沈玉凝不無同情的摸摸他的腦袋:可憐的孩子,連豆腐腦都不認識,在銜月宗是過著怎樣驕奢無度的生活啊!


    不過小包子嚐過之後卻又十分驚喜:“好吃的!叔叔!”


    好吃就對了!


    沈玉凝又打開蒸籠,夾了個小籠包給他。


    肉鮮蔥香,咬一口還有醇厚的湯汁在包子裏浸潤而出,吸吮不及還會流出嘴外。


    小包子三兩口便吃了一個,鼓著腮幫子滿嘴流油,眼睛裏全是吃到美食的小星星!


    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沈玉凝就知道他喜歡吃包子,當時也是在無雙鎮,她和白禹蹲在包子攤旁吃包子。


    不過那包子比這大多了,成年人兩個管飽。


    結果這小包子就一臉好奇的盯著她,盯的她動了惻隱之心,用僅剩的幾文錢給他買了個包子,後麵就是他狼吞虎咽的一幕。


    不過她好奇的是,為何當時周圍那麽多人吃包子,他不看別人偏看自己?


    難道她身為武林盟主的英姿太過出眾?


    如此一想便也說的通了。


    三人正吃的高興,方才賣藝的金刀門弟子也來了,賺了錢,也過來奢侈一把,一人一碗豆腐腦,一人一籠小籠包。


    幾人正吃的高興,忽然來了一幫不速之客。


    卻是一群身著黑衣的打手前來,一把掀了金刀門弟子的桌子。


    “好吃嗎?豆腐腦兒!欠債不還錢,來這裏吃豆腐腦?!”


    那為首的黑衣人一看就十分的兇神惡煞,堪比獅吼山熊二。


    白禹低聲道:“盟主,好像是賭坊的人。”


    果然,其中一位金刀門弟子怒道:“講不講道理!明明是你們賭坊出老千!”


    “講道理!老子的地盤上還從沒人敢跟老子講道理!你如果非要講道理,那老子就打斷你一條腿再慢慢跟你講!”


    這話說的十分兇狠,就連圍觀百姓也看不下去了。


    人群中有人說道:“你們賭坊平時欺負過往商客也就算啦!這幾位可是江湖中人!金刀門的弟子!你們可小心了!”


    那幾個金刀門弟子也亮出了兵器,全然無懼。


    而那幾個黑衣人也大笑出聲:“金刀門?別說一個小小的金刀門,就算是武林盟主來了這錢也照還不誤!如若不然!也給老子留條腿在這!”


    沈玉凝藏在桌下的腿莫名一痛,心道,怎麽什麽事都能扯上她?


    “吃包子,”白禹給小包子遞了個小包子:“相信金刀門的弟子也不會任人欺負。”


    小包子卻不讚同:“可他們幾個沒有內力,能贏嗎?”


    沈玉凝吃豆腐腦的動作頓了一頓,她怎麽就忘了,小包子會‘算命’啊!


    “沒有內力?”白禹問出她的疑惑:“金刀門弟子怎麽會沒有內力?”


    小包子又道:“看他們賣藝的樣子,中氣不足,身法不嚴,武功好像也沒學好。”


    白禹喃喃說道:“他們賣藝的時候確實隻是些花拳繡腿,原本屬下還以為是故意不展露自家武學,原來是因為沒有內力……”


    話音剛落,那幾個黑衣人便把金刀門的幾個弟子揍的毫無還手之力。


    圍觀百姓見狀也是又著急又生氣,著急的是他們竟然打不過幾個仗勢欺人的惡霸,生氣的是,原來武林中人就這點水平?!


    作為武林盟主的沈玉凝自然不服,尤其是看黑衣人真要動手砍那幾個弟子的腿,沈玉凝已飛起一指,以幾顆暗器將黑衣人打的叫苦不迭。


    眾黑衣人驚慌失措的捂著傷處,四麵環顧:“誰!誰出手暗害老子!”


    最後將目光鎖定牆邊鎮定吃豆腐腦的兩大一小,那為首的黑衣人三兩步上前,抬腳就踹向那張桌子。


    然而卻像是踢到了鐵板一塊,桌子巋然不動不說,還讓他一屁股跌坐在地,抱著那腿險些猛男落淚!


    “你!你!你們活膩了是不是!少在這裏多管閑事!”


    沈玉凝張了張嘴,天知道她多想教訓一下這幾個目中無人的敗類,可她又清楚的知道,此刻開口,嘶啞的嗓音隻會讓她盟主的威嚴大打折扣,索性將發言權交給白禹。


    白禹斜睨那黑衣大漢道:“滾,趁你的腿,還沒斷!”


    簡直十分霸氣!


    “你!”後者大怒,一拳便向他招唿過來,白禹接了他的拳頭,一個借力打力,徑直便將人甩了出去,撞在他那幾個手下的身上,一群人哎呦叫喚開來。


    周圍百姓們看的高聲叫好,雖然隻過了一招,但精彩程度十分值得捧個錢場。


    當然,想必這樣的武林高手也不稀罕那幾個銅板!


    那就捧個人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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