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浪一開始沒注意到楊大同也在這裏,是楊大同先跟他打的招唿。


    當時服務員正在劉浪的桌邊出示二維碼,後麵就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猛的一迴頭,一張方方正正的笑臉出現在身後。


    “劉先生,巧啊,你也來天山市了?”


    以前他還叫劉浪劉老弟,現在估計是知道劉浪已經和他拉開了差距,所以連先生都叫上了。


    其實劉浪對楊大同沒有什麽壞印象,他隻是一個小心謹慎的商人而已,手裏賺的全都是合法的錢,有時候你隻能說他黑心,但不能說他犯法。


    雖然先前放過劉浪鴿子,但那也是江幹實業向他施壓,那時江幹實業對於楊大同來說就是龐然大物,他想混這口飯吃就必須老老實實聽話。


    但這家夥也聰明,還能在賭石街製造點偶遇什麽的,倒是給劉浪指了一條明路。


    隻是這條路引出來的人是李學鴻,這老家夥可是有些護犢子的,人是玉石協會裏的天枰,可未必就是人心裏的天枰。


    這段時間劉浪沒去李少卿的麻煩,這老家夥也沒來煩他,可昨天劉浪把李少卿給打了,這老家夥估計很快就會找上他。


    所以今天碰到楊大同,劉浪雖然不反感他,但總覺的不是一個好兆頭。


    所以即使楊大同很熱情,劉浪也隻是輕輕點頭。


    “嗯,你來天山是辦事?”


    劉浪隻是隨口一問,他對楊大同要辦什麽事情一點興趣都沒有。


    可楊大同感興趣啊,他拉了一把椅子直接坐到了劉浪身邊。


    “是啊劉先生,您不是來參加采購會的?”


    “采購會?”


    劉浪問完之後就後悔了,楊大同這家夥肯定又要孜孜不倦的說個沒完。


    “是啊采購會,天山市周邊有幾座礦山,量多的都是銅礦和錫礦,不過那東西已經被壟斷了,不管我們的事,但在那幾座礦山裏頭,還有一座翡翠礦山,山下有一條羅尼河,這幾天到了開采的時候,全國各地的興趣愛好者,還有行業內的老板都趕來了。”


    劉浪雖然讀的書不多,但基本常識還是有的,楊大同的話就讓他覺得很奇怪。


    “同一個地方有錫礦和銅礦也就算了,這翡翠礦哪來的?”


    楊大同搖了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劉先生,但要不怎麽說大自然神奇呢嘿嘿,管他的,反正有錢賺就行。”


    接著,楊大同又孜孜不倦的跟劉浪介紹了這個采購會。


    原來,這裏的礦山雖然都歸市政管轄,不允許私人開發,但每年都會選一個日子,開放翡翠礦山下的那條羅尼河。


    錫礦和采錫的,銅礦是采銅的,翡翠礦自然就是采集翡翠的。


    由於翡翠是從礦山裏麵直接開采的,沒有外皮,所以什麽品種、品相一眼就能看出來,這也是俗稱的山石。


    但還有一種叫水石的就是沉澱在水底的石頭,這些石頭經過了大自然的風華和搬運之後,外麵會有一層獨特的外皮,也就是石衣。


    也就是說,在切開這層石衣之前,沒人知道裏麵的翡翠品相如何,別看現在的科技發達,但依舊沒有有效手段能探視到裏麵的石頭。


    這也就催生了一個行業的誕生。


    賭石。


    先前說過,由於這些石頭表麵都有一層石衣,看不到裏麵的質量,所以人們隻能水石的品相,來判斷裏麵翡翠的品相。


    有些石頭的價格可能差異巨大,幾百幾千的有,幾萬幾十萬的也有,上百萬千萬的也不是沒有。


    所以賭石界裏麵還流行一句話:一刀窮,一刀富。


    光是那天晚上劉浪去賭石界碰碰運氣的時候,就看到好幾個人傾家蕩產,他也挑了十幾萬的石頭切著玩,結果別說品相不好的翡翠,連翡翠的影子都沒有見到。


    不過那十幾萬對於劉浪來說,就跟零花錢一樣,他根本就沒當迴事,但對於有些家庭來說,十幾萬可就不是小數目了。


    所以這一刀窮,一刀富,也不是說著玩的。


    而這次楊大同來天山市,就是要去這個翡翠采購會,看看有沒有值得出手的好貨,他以為劉浪也是得到風聲來這裏參加采購會的,所以才過來打了招唿。


    誤會解釋清楚之後,楊大同才問:“那劉先生來這談生意嗎?天山市的發展雖然跟不上中海,但日新月異,卻也是一支潛力股。”


    劉浪心想好話你倒是會說,是不是潛力股誰都看得出來,哪座還沒有發展起來的城市都是潛力股,但也要上麵點頭才行。


    “嗯,談生意。”


    劉浪表現得比較冷淡,楊大同是一個會察言觀色的人,看得出來劉浪不想談來天山市的目的,但他剛剛說起采購會的時候,劉浪顯得倒是很感興趣。


    於是直接換了一個話題,問劉浪明天要不要一塊去采購會上麵看一看,還有第一手的賭石賣場,很多人會輸的連迴去的車票都買不起。


    劉浪對此不感興趣,正要迴絕,誰知蘇娜這時說了一句:“真的麽,感覺就跟賭博一樣。”


    劉浪的目光挪過去,蘇娜似乎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於是趕緊閉上了嘴巴。


    “那明天再聯係吧,我們過去看看。”


    跟劉浪搭上了夥,讓楊大同很是高興,他連連點頭,笑道:“好好好,劉先生,那我明天上午啟程的時候打你電話,大概11點左右。”


    劉浪嗯了一聲,隨後楊大同便識趣的離開了。


    “我剛剛是不是說錯話了呀?”


    楊大同走後,蘇娜小聲的問了一句,又解釋道:“我……我隻是好奇,沒有想去玩兒。”


    “真的沒有想去玩兒?”


    雖然隔了一張桌子,但劉浪身體前傾,險些就要加壓上去了,這種壓迫感讓蘇娜瞬間失了神。


    她隻好無奈的說點了點頭,又微弱的嗯了一聲。


    “有…有那麽一點點想去玩。”


    “所以我答應了呀。”


    劉浪迴到位置上,聳了聳肩,雖然這一次休假是為了見老爹老娘的,但一周的時間,還是能抽空陪蘇娜去玩一玩的,這姑娘平時基本上沒有休息過,補償也是應該的,嗯,對……。


    劉浪在心裏找了很多借口,到最後,還是要默默的承認,他就是單純的想滿足蘇娜,才答應楊大同要去這個采購會看一下。


    離開這家餐廳之後,劉浪便開著車帶蘇娜前往遠郊的物流中心了。


    中海幾十公裏的遠郊還能看到一些大型的倉庫房,但天山這個地方幾十公裏外的遠郊就是一片荒蕪了。


    開著大g行駛在筆直的公路上,兩邊是蕭瑟的風景,身邊是甜美的可人,劉浪有一種公路旅行的感覺。


    半個小時之後,兩人才到物流中心,找附近的人打聽了一下之後,才大概的摸清楚了美美美服裝廠的位置。


    等到了地方之後,劉浪才發現這個地方還行,建築規模挺大的,有正規的廠區和生活區,還有一些小賣鋪跟飯館。


    他從沒有來過這個地方,當年家中二老找到這個地方的工作時,他隻在電話裏聽二老說過兩句,現在把車停在這裏,劉浪心裏禁不住想當初老爹老娘是怎麽找到這個地方的。


    兩個老人都不怎麽識字兒,隻能認出自己的名字,還有一些簡單的地名,阿拉伯數字倒是認得,先前服裝廠裏麵需要背26個字母,他們學會了還跟劉浪打電話得瑟過。


    “你以前沒有來看過叔叔阿姨嗎?”坐在旁邊的蘇娜小聲的問了一句。


    劉浪搖了搖頭,眼眶裏有些東西在打轉。


    “沒有,一次也沒有。”


    蘇娜閉上了嘴巴,不再說話,她似乎意識到了什麽,剛剛那句話就好像是在問責一樣,這明顯在身份上越界了,至少蘇娜是這麽認為的。


    “你聽說過我發家之前的事嗎?”


    劉浪倒是沒有責怪蘇娜,反倒是覺得她可以有知情權,就隨口問了這麽一句。


    蘇娜點了點頭,所謂人紅是非多,劉浪打拚出名頭之後,越來越多關於他的報道,媒體采訪不到他,就去采訪了劉浪的大學同學。


    於是關於劉浪在大學時候的醜事就被抖出來了。


    什麽借高利貸啊,被利滾利滾了幾十萬,什麽女神的舔狗啊,這些事兒當然也都被爆料出來了。


    不過由於劉浪一直拒絕正麵接受采訪,也沒有就此事做過任何的澄清,再加上每天關於劉浪的緋聞以及浪子集團的緋聞不斷,很多網友都以為這是蹭熱度的報道,所以大多數都沒有當真,但還是有少部分人認為這是真的。


    這也是將劉浪在網絡上神化的一個梗,臥薪嚐膽,最終逆襲歸來。


    而蘇娜作為劉浪最親近的人之一,自然能夠分得清楚哪些是謠言,哪些又不是。


    “人年輕的時候可以犯很多錯誤,隻要活著就還有希望。”劉浪歎了口氣接著說:“可父母漸老,我們透支的都是他們的健康,你知道我最後悔的事情是什麽嗎?”


    “後悔借那些錢?”蘇娜嚐試性的問了一句。


    劉浪搖了搖頭:“不,我最後悔的是當時這件事被爆出來之後,我還為了那個女人跟我爸吵過架,說他們不懂我,還拿就因為他們不給我錢,我才去找黑虎借錢,來堵他們。”


    “那你可真是個王八蛋。”


    蘇娜越聽越氣,忍不住來了這麽一句,說完她才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於是趕緊像闖禍了一樣捂著嘴巴。


    “我…我不是故意的。”


    劉浪苦笑著搖了搖頭,抿嘴道:“沒事,你說的對,我確實是個王八蛋。”


    說完,他掏出了手機,打通了一個電話。


    “媽,兒子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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