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窖中,微醺的小語半靠在牆上,身旁躺著幾個空瓶,眼神迷蒙,似醉非醉的微笑讓整個人看起來憨厚可愛,努力睜大眼睛看著隨身的幾個宮女,恩,在晃動耶,跳舞嗎?


    “喂,你們別動,這樣看著我頭暈。”打個嗝,晃悠悠的起身,一個趔趄,離得最近的女侍忙上前扶穩,卻又聽她到,“真,真討厭,要不,要不是你們在我早就逃跑了。”語言中的鬱悶十分明顯。


    不是微醺了,看這情形,已然醉了,且醉得還很厲害,要麽不該說的話都說出來了,逃跑是妄想了。


    一入酒窖便聽到小語的醉話連篇,最後一句讓他身形微微一頓,側耳聽著她的下一句話,卻久久未再有聲息,隻得抬步踏入兩排酒架中間寬大的走道。小語的酒後真言更堅定了他的想法。


    “王爺。”侍女們看到斯爾忙屈身行禮。


    “恩。”揮手斥退眾宮女,屈膝蹲低在小語的麵前。


    後者好半晌才注意到這個陰影,醉眼看清來人後,咧嘴朝斯爾傻嗬嗬的笑了下,“你,你怎麽來了?來陪我喝酒?”


    “丫頭,你醉了。”將小語散落額前的發撥開,輕抬她下巴讓她看著自己。


    小語飄忽的焦距就是凝結不到他臉上來,“嗬嗬,我,我沒醉,直到今天我才發現原來我的酒量這麽好呢!嗬嗬,來,喝。”舉杯遞到斯爾的唇邊,似撒嬌又似耍賴非讓他喝上一口。


    斯爾隻得輕嘬了一小口敷衍無比盛情的她,旋即道,“丫頭,你可厭惡我?”


    “我?厭惡?你?”努力消化這句話,小語托腮盯著模糊的麵孔,“不,我不討厭你。你,是個好人。”


    第一次問個姑娘家是否厭惡自己,這樣含蓄的問法,無疑就是再問她是否也對自己有那麽一絲絲中意了,而竟然得出自己是個好人的結論,讓他啼笑皆非,“你可惱我將你強留在此?”


    “恩,應該,應該有點生氣吧,不過我也很矛盾呢,在這呆著我也能好好想想怎樣麵對古意揚,所,所以也不是那麽生氣,雖然有時候也想逃走。”這人好討厭,怎麽盡問這樣複雜的問題。


    雖然明明知道那是事實,但從她嘴裏說出古意揚的名字仍讓斯爾感到不自然,不是滋味的又問,“你想他嗎?”


    堯是醉了,迷蒙的眼仍流露黯然,“我,我說不想,他,是,是假的,但我又怕麵對他,我好怕,怕自己忽然消失不見,怕傷害他……。”想起當日生離死別時許下的諾言,那時篤定自己活不了,毫不掩飾自己的真情,如今卻又躊躇不前,她真是個懦弱的人,但,愛一個人,不就願意他幸福嗎?若自己忽然消失再迴不來,何不讓他淒涼一生?那樣的一生該有多漫長,多痛苦。還不如,不如沒有開始。可那排山倒海的情愫又那樣強烈,難以抵抗。為難啊!忍不住一行清淚滑下臉龐。


    “丫頭,這份情苦了你吧。”憐惜的擦去她滑下眼角的淚。


    “不,愛,愛人也是一種幸福。”古意揚對她是那樣嗬護,寵溺。


    斯爾,斯爾,也是那樣細心溫雅,隻是一個小語又怎能同時接受兩個男人?注定有一方要傷情的。


    “丫頭,你可願嫁我?”斯爾緩緩道出自己的想法,向來波瀾不驚的他,心跳,竟然忽然加速,唿吸也不敢出聲,生怕錯過了她的迴答。


    小語酒被嚇醒三分,“你,你是開玩笑吧。”幹笑掩飾尷尬。


    斯爾擺出正色的表情,“你看我像開玩笑嗎?我隻聽你願不願,不願你說將我當作朋友之類的言語,我們隻可能有一種關係,便是夫妻,而非朋友。”


    小語低下頭不敢看他的雙眸。


    “迴答我,丫頭。”語氣染了一絲急切。


    “若我迴答不,你會放棄嗎?”迎上那雙等待的眼睛,小語坦然問。


    “不會。”


    “那我有選擇嗎?你又何必多此一舉問我?”一臉苦笑,舉杯再次喝幹杯中酒,醉了,就什麽都可以不想了吧。


    “丫頭,……”欲開口的斯爾被小語忽然的動作止住了聲。


    小語傾身向前,柔嫩的雙唇貼上斯爾白皙的臉龐,柔柔的印上一吻,然後在他耳邊輕聲道,“這是我們那時代對朋友的禮貌,無論你是否接受,在小語的心中,永遠將你當朋友,如果你非要娶我,我無力反抗,我也非那種尋死覓活的女人,但我的心會離你越來越遠,而你將永遠麵對鬱鬱寡歡的小語,因為我的心早已失落在了另一個男人的身上。”算是威脅吧,知道這樣對他很殘忍,但她,又能如何。


    不習慣被拒絕的霸道男人的尊嚴豈又會這樣容人不屑一顧?


    果然,斯爾慍怒起身,“既然你這樣想,那我也沒必要多問,我會用以後的日子來證明對你的真情,你,樓小語,上天注定,你是為我而生的。”轉身離去,他的背影在小語眼中,從未這樣冷漠,也從未這樣憂傷過。


    她,傷害他了嗎?那她的傷害,又是誰給的?


    酸楚徹底將她包圍,不可抑製的淚水滴落手中的酒杯中,這澀澀的,是情的味道,還是酒的味道?情之一字,傷人,又讓人為它癡狂。


    北方秋天幹燥的氣候,讓肆虐的驕陽更不屑一顧的隨意鋪灑,太陽底下陽光灼人,陰影處卻涼氣逼人,穿得略單薄的話甚至覺得寒冷。小顏努力忍住寒意的侵襲,自小生活在南方的她習慣了柔潤水鄉的溫柔緩慢的季節更替,從未經受過這樣變化無常的氣候,若不是此番為了尋小語,怕是至死也未見她能出宮一步。


    不敢直麵炙人的陽光,小顏躲在暗處避陽,冷不丁打了個哆嗦,小顏下意識的拉緊衣服,凍得微紅的小鼻頭一吸一吸的引起了李矍的注意。


    一件大大的衣裳不著痕跡的搭上她瘦弱的雙肩,感激的看了李矍一眼,沒有拒絕他的好意,擁緊衣服努力使自己暖和些,一路上,她已經盡量不給他們添麻煩,但身為女子,嬴弱的身子還是使她成為了一個負擔,雖然他們都不說,且一直努力照顧好她,但她仍然深深的內疚。


    這番出行本已因要潛入敵國境內而兇險無比,這本十日的行程在為避人耳目且遭受阻攔的情況下已延至近了一個月,終於到了尼蕃的境內,再有四、五日便可到尼蕃都城,願一路別再生事。


    小顏看著遠眺天際的古意揚,那張臉上的憂鬱從小姐失蹤後就一直固守在那張原本已為小姐融了冰霜的俊顏上,一路上,他幾乎沒說幾句話。總喜歡望著遠處沉思,眉頭擰著輕愁,時而竟嘴角噙出一抹笑意,怕是想起小姐的什麽樂事。隻是這樣的境況下卻隻讓人擔憂,畢竟不確定是否能找到小姐。


    幽幽歎口氣,小顏起身,對立於烈陽下的三人輕輕頜首,率先走向一旁的馬,不能休息太久了,小姐還等他們呢,也不知道小姐過得怎麽樣。


    對過來欲扶她上馬的李頤搖搖頭,小顏倔強的自己爬上馬,一路上,至少她已經學會了很多。


    一行四人,隻留下馬蹄踏起的揚塵在身後,隨風慢慢散去,卻始終未發一言。各自帶著同一件心事,消失在了廣袤的平原。


    “你真的決定了?”小語的聲音不出所料的平靜。


    斯爾命令自己忽略她那疏離的眼神,故做輕鬆道,“自然是決定了才和你說,你應該十分不快吧。”他要她,且絕不因她的一時冷漠而放棄。


    “你覺得我該高興嗎?”小語望向斯爾幽深的綠瞳,冷然的眼神卻被吞沒在他狂炙的熱烈中。她無法恨他,對他給予的愛,她很感動,他隻是選錯了方式對待自己,她,該怎麽辦?


    “做我的王妃,有何不好。”眼前這個女人是個精靈,不絕美,但足以讓人傾心,孤獨了二十八年,他該為自己留住什麽了。


    “你明明知道原因,卻要讓我親口說出,如你這般的驕傲能容我質疑嗎?”小語苦笑了聲,冷靜得有些過分。


    她不是該反抗嗎?


    斯爾上前輕輕將小語的手放在手心,小語沒有抗拒,任由他的溫熱從掌心傳來,這樣溫暖親切,是哥哥的感覺,卻讓上天扭曲了。


    “這雙手,會將你留在我身邊,會保護你,會讓你一輩子在這種溫暖中度過,你必須相信。”霸道的語氣與眼中極至的溫柔不協調的宣布了他的決心。


    “你的愛情買了我的快樂。”憂傷在小語臉上一覽無疑。


    壓下心底憐惜的情緒,斯爾放開她的手,迅速走至門邊,頭也不迴的跨出門外,“我不會改變主意的。”若再看她一眼,他就怕自己忍不住擁他入懷,然後將她送到古意揚的懷中,看著她幸福,看著她快樂,看著她被另一個男人寵愛,為另一個男人綻放她耀眼如夜空中最明亮星子般的笑容,而自己隻能獨自一人咀嚼那少得可憐的與她的迴憶,他不滿足於這樣,他們之間該有更多。畢竟,她不討厭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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