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傲天是『寰宇集團』的總裁,以對古董的收集和了解,當選大亨俱樂部的台柱,他的興趣是收集古今中外的古董,尤其是鎮家、鎮業之寶,愈不容易收集到的,愈能引起他的興趣。


    『寰宇集團』的掘起是個傳奇,由於踏足的行業眾多,除了聶傲天本人外,恐怕旁人已無法細究其掘起的曆史。


    令人印象深刻的是,隨著寰宇集團黑馬般的躥起,早年獨占台灣商業霸權的『俞氏企業』,明顯的衰退,這一長一消間,種種跡象都可以明顯地看出,聶傲天是直衝著俞霸威而來。


    「傲天,我看你這迴又把目標對準了俞氏。」大亨俱樂部內,大亨們閑話家常,「看你那股狠勁,好像你們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


    把俞氏逼得走投無路,再埋伏另一個企業與俞氏合作,來個釜底抽薪,再厲害的人都要欲哭無淚。


    「這樣說就太嚴重了。」聶傲天逸出一貫的輕笑,「你們不覺得商場上的競爭,要這樣才有意思嗎?」


    他要慢慢地割剮俞氏,讓他們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那倒是,沒有人能把陷阱挖得這麽漂亮。」另一個大亨舉杯敬聶傲天,慶幸自己沒有與他為敵。


    「陷阱是早就指在那兒了,他要望著眼跳進來,我總不能叫他不要跳。」聶傲天輕笑。


    俞氏一直以來都不明所以地敗在聶傲天手中,至今隻剩下一個亮麗的外殼。


    「俞氏現在幾乎已經一無所有,我很好奇你究竟要做到什麽程度。」俞氏表麵上雖然風光依舊,但內行人都知道,其財務上早已吃緊。「接下來該不會是想要『彩雕玲瓏鳳』吧?」


    「到時候你會知道的。」聶傲天也隻是輕笑。


    ☆☆☆


    俞氏企業富麗堂皇的董事長辦公室裏,俞霸威把會計部剛送來的財務資料撕個粉碎。


    這幾年來,俞氏幾乎是在無形中漸漸崩塌。剛開始讓人察覺不出,後來卻又迅速得令人措手不及,等他找到原因時,已經滿目瘡痍。那個人,實在太厲害了!


    不過,他是不會這麽輕易認輸的。他俞霸威叱吒商場幾十年,什麽場麵沒見過,聶傲天那小子想弄倒號稱商界天王的他,哼,還遠得很!


    「爸。」辦公室的門突地被撞了開來。


    「人鳳,什麽事這麽急?」


    進來的是俞人鳳,俞霸威剛從國外迴來的獨生女,是俞氏將來的繼承人。他把她塑造得氣勢、本事一流,相信將來會必有一番作為。


    「爸,這些資料是怎麽迴事?為什麽……」俞人鳳把一迭數據放在俞霸威的桌上,那正是俞霸威剛才撕碎的數據,「爸,那個姓聶的,怎麽能這樣惡搞『俞氏』?」那種手法,簡直不是殘忍二字所能形容。


    「是爸爸一時疏忽。」沒錯,過去是他的疏忽,怨不得人。「但那是過去,從現在開始,我要全力反擊,絕對要讓那個姓聶的知道,『俞氏』不是他惹得起的。」當然,除了正當手段外,還有很多手段可以用。


    「不行,我要去找他理論,問問他是什麽意思!」俞人鳳想衝去找對方理論。


    「別急。」俞霸烏伊拉住女兒,「等『全懋』的訂單完成了再說。到時候,我們擬好策略搞垮他,然後一家三口到國外度假去。」這筆訂單的利潤高達五百萬美金,隻要完成了合約,之前的虧空就不算什麽,再加上後頭的幾張訂單,他要弄垮姓聶的,簡直輕而易舉。


    「我怎麽可能不急,那男人不擇手段的想……『全懋』的訂單?爸,那張訂單你還沒退迴去?」想衝去找人理論的人鳳,頓時反應激烈地跳起來,大喊:「那張訂單絕對有問題!」


    光是利潤五百萬美金,就可以看出這是一個天大的陷阱了,她父親為什麽還想跳下去?


    「有問題?」俞霸威仰頭大笑起來,「女兒,放心吧,我在商場混了這麽多年,有沒有問題,我會不知道嗎?再說,我可是商界的天王,誰敢把腦筋動到我頭上?乖女兒,別擔心了,去替我倒杯開水,讓我吃吃藥。」以他在黑白兩道的勢力,相信沒人弄得倒他。


    「爸……」人鳳也許可以不顧慮別人,卻永遠以父親的意見為第一優先,「好啦,我去替你倒水。」尤其近年父親患了高血壓,耗了他的健康,凡事都要比以前更小心。


    「爸,工作再忙,你也要好好休息,別讓自己累壞了。」人鳳替父親捶捶背、捏捏肩。


    「人鳳呀,明天的義賣會,我們一起去吧。」俞霸威邊享受女兒的孝順,邊說,「明天肯定會有很多人借故上來與你攀談,我要好好的替你篩選,除非那個人配得上你,否則,誰也別想多看你一眼。」


    「爸,我知道,如果那個人比爸爸沒本事,我根本連看也不會看一眼。」人鳳深知父親想聽什麽話,也相信父親其刀子嘴、豆腐心,一切都是為她好。


    「你要知道,身為我俞霸威的女兒,你是這世上最獨一無二的,將來,你會掌握全球經濟,任何人想看你一眼,都得經過一層又一層的通報……」俞霸威一再強調這個根植在他心中的理念。


    「我知道,爸,我要壯大俞氏企業,將它擴展成跨國的企業,讓全世界的人景仰、膜拜俞氏企業。」這是所有人的夢想。


    「沒錯,因此你更要記住,沒有人夠資格隨便和你攀談,也沒人夠資格和你做朋友,更沒人值得你去正眼瞧他……如果有人來,你假裝和我說話就成了。」俞霸威對女兒耳提麵命。


    「我知道,爸,這是要讓對方知難而退,迴家去掂掂自己的斤兩。」


    「沒錯,如果他們還不識相,你就請他迴去照照鏡子。」


    「遵命,爸爸。」人鳳故意立正行個舉手禮。父令如山,她不敢不從。


    但是,其實她根本不想讓自己變成人人高攀不上的人,她隻想和平常人一樣交朋友、嬉笑怒罵,當個和媽媽一樣溫柔的女孩子。


    盡管心中如此想過千萬次,人鳳卻不敢對她父親提起,因為她知道就算她說破嘴,也不能改變父親一貫以來的理念,為了孝順、為了不讓父親擔心,她隻好委屈自己,努力達到父親的期望。


    「好了,你出去為明天的義賣會做準備吧,我還有些事要處理。」俞霸威要女兒迴避,「對了,明天你要注意自己的態度,像現在這樣是不行的。」


    「是的,爸爸。」人鳳退出辦公室,努力思考如何讓自己的氣勢達到父親的要求。自從她迴國後,父親老是要求她要更強勢霸道。


    雖然明知那樣不對,但為了不杵逆父親,即使扭曲自己的性格,她也要強迫自己達到父親的要求。


    人鳳一出去,俞霸威立即撥出一通電話。


    「給我盡速做掉聶傲天,別讓他出現在明天的義賣會上。」這就是俞霸威的另一種手段。


    但這種手段目前不能讓俞人鳳知道。她太善良,還沒有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火候,他得多訓練她。


    隻要聶傲天死了,寰宇集團根本屁都不是。


    他絕不會讓聶傲天奪走他手中的任何一件東西,尤其是明天義賣會上的『彩雕玲瓏鳳』。


    聶傲天,覺悟吧!


    ☆☆☆


    俞霸威的命令下沒多久,聶傲天就接到一通電話。


    「喂?」


    「傲天,俞霸威派人要殺你,你小心點。」


    電話中是聶傲天的雙胞胎兄弟——聶傲地。他目前統領全東南亞的黑幫,由於傲天的緣故,對台灣黑道的動向,做到滴水不漏的地步。


    「哦?他終於也采取行動了。」傲天慣有的不在乎口吻。他終於逼得他焦頭爛額、故態複萌了吧?俞霸威選在義賣會前夕殺他,令他不難猜測俞霸威怕他搶走『彩雕玲瓏鳳』。


    沒錯,他的確有此打算。幾個混混算什麽?就算拿一千把槍抵著他,他也不會輕易罷手,因為明天的義賣會,是重頭戲。


    聶傲天知道俞霸威如今已經虛有其表,但為了保住麵子,一定會拿他最珍愛、也打算傳家的『彩雕玲瓏鳳』來義賣,然後暗中讓手下買迴去,但他休想如願,他會不計一切把它買下來,讓他抱憾終生!


    聶傲天誓要奪走俞霸威的一切,就像他奪走聶家的一切……


    「你最好小心點,俞霸威什麽事都做得出來。」聶傲地嚴肅的警告他。


    「你人在哪裏?」聶傲天趕快轉移話題。


    「西西裏。」聶傲地迴答,「喂,別轉移話題,你自己要保重。」兄弟倆在黑道混,對傲天的身手,傲地雖然有信心,仍忍不住一再提醒。


    「你自己多保重我就很欣慰了。」聶傲天嫌他婆婆媽媽。


    「若不是你阻止,我早就把俞霸威一家三口送上西天。」


    「殺仇人並不難,難的是,如何讓仇家生不如死。」


    他們兄弟倆吃了多少苦頭,才能拚出今天的局麵,這麽深的仇恨,如果一刀就解決,未免太便宜他們。


    「你可別反過來被一時的婦人之仁所害。」


    「我像是個婦人之仁的人嗎?」


    「那可不一定,你常常往孤兒院、養老院跑,難保你不會突然心軟。」對傲地來說,傲天仁慈得有點危險。


    「那是兩迴事。跟我們有仇的,隻有俞家人。」傲天分得很清楚。


    他跑老人院與孤兒院,隻是為了提醒自己,眼前的一切得來不易。


    「俞人鳳呢?她可是俞霸威的女兒。」據說她是個冰雪聰明的美人。


    「他們是一家子,沒有人能幸免。」傲天的眼中迸出仇恨的冷芒。


    「我知道你的計劃一直進行得很順利,希望它能持續到最後。」


    「那當然。」傲天理所當然的迴答。


    報仇是他生存的唯一目標。


    ☆☆☆


    一年一度的古董義賣會上,眾富雲集,豪門巨賈無不把畢生珍藏拿出來炫耀。


    有人把這當作交換古董的機會,有賣有買,雅俗共賞又能做善事,算好事一樁;有人則純粹炫耀,讓別人看看後,派手下出價購迴,達到行善的目的,也同時保住了自己的麵子和珍藏。


    俞霸威打的正是這主意。


    他已經沒有古董可以義賣了,但麵子還是要作足,因此出此下策,拿出打算藏家的『彩雕玲瓏鳳』來虛晃一招。


    「俞董,您和令千金一起來呀,真是難得。」


    大部分不明就裏的巨賈,還是對俞霸威前唿後擁,奉他為商界天王。


    「俞董,您還是一樣健康硬朗哩。這是令千金吧?真是國色天香、仙姿玉骨,有幸一見,是我畢生的榮幸。」這四十開外的男人和俞霸威握手後,也想和人鳳握手,一雙眼色迷迷地盯著她。


    「憑你也想和我握手?」人鳳在心中嗤哼,把頭轉向旁邊。


    在驕傲不屑的表相下,人鳳其實在心中不斷道歉。


    「俞董,您今天狀況好嗎?」走過來的是聶傲天,他兩眼彷佛帶刺,刺著與他對視的人,硬擠出來的笑容令人毛骨悚然。


    拍賣會在『創世紀大廈』舉行,這裏是他父母的葬身之地,更是他和俞霸威結下血海深仇的地方!滿滿的仇恨溢滿胸臆,血刃仇人都來不及,心情怎輕鬆得起來?


    「聶……傲天?」俞霸威難掩驚愕,臉色急速轉白。


    聶傲天?為什麽他還站在這裏?他不是該去見閻王了嗎?


    「看到我,您很驚訝?我想這是可以理解的,誰教老天爺眷顧我呢?但願老天爺也同樣眷顧您。」聶傲天輕笑,那笑容令俞霸威心虛的想逃。


    他這麽說當然是有原因的。昨晚來偷襲他的人,已經占了醫院三張病床,俞霸威今天最好有夠強壯的心髒,否則難保又要占一張病床。


    「聶老弟,謝謝你的關心,我身體好得很,至少還可以活三五年。」


    口頭上打哈哈,心裏卻把那群酒囊飯桶臭罵一頓。他明明說別讓聶傲天在義賣會出現,竟還讓他活著,那群飯桶到底在搞什麽?


    「那可不?您可以再活三五年,醫院裏的那些人,可就沒人敢保證。」傲天一貫的輕笑,雙眼漫不經心地在俞霸威盛怒的眼光下移開,無意中掃到他身旁的俞人鳳……


    俞人鳳?俞霸威剛學成歸國的女兒!相傳有十二分姿色,十二分傲氣,十二分才識的女人!


    除此之外,在聶傲天心中,還有幾分說不上來的感覺。他臉上難掩驚豔和意外之色。


    合身的乳色旗袍使她玲瓏有致的身材一覽無遺,綰起的發髻使她的身量更修長,她秀致的五官毫無遮掩,那勻稱與美感足以傾城傾國。


    不論從哪個角度來看,她都是女人中的上上之選,身材凹凸有致、長相甜美動人、儀態出眾、氣質不凡……足以迷眩任何男人,尤其她那雙水靈靈的眼……


    聶傲天覺得他似乎在哪裏見過她,她曾經有一張甜甜的笑臉,臉上躺著一對酒窩,不是最近,不是這幾年,而是更久之前……到底是什麽時候?


    「俞……人鳳……」他不自覺地自唇畔吐出她的名字。


    「你沒有……」俞人鳳想挾著傲氣警告他沒資格喊她的名字,表現給父親看,卻說不完整一句話。


    感覺到聶傲天所散發出來的懾人寒氣和專注眼神,她的身子僵硬,久久無法動彈。


    這個男人就是惡搞俞氏的男人……人鳳心中一窒,這男人所激射出來的銳氣令人不敢逼視,令人想奪門而逃。


    她想逃,但是她做不到,心中有陣莫名悸動,像有隻手捏住了她的心髒,愈來愈緊,愈來愈緊,讓她的心跳愈來愈強烈,吶喊得愈張狂!


    她的雙眼隻能瞪著在那雙充滿逼迫的銳眼,和那無懈可擊的臉龐上,感覺一顆心正深深淪陷。俞霸威對女兒的表現太失望,暗中對她使眼色,俞人鳳驚惶地迴過神來,把方才沒說完的話說完。


    「你沒有資格喊我的名字!」她咬著牙,強撐氣勢悶聲警告他,鳳眼對上那雙又冷又深的眼眸。眼光接觸的瞬間,似有什麽在兩人心中悄悄地植下了,但他們還來不及發覺,就讓憤恨取代了一切!


    「哦?」聶傲天不以為然地扯出一個嘲弄的表情。


    居然失神了,她可是他仇人的女兒,他怎能對她投下這麽多注意力?聶傲天啊聶傲天,你該不會忘了是誰奪走你父母的生命,讓你這些年來噩夢連連吧?


    他的唇角不經意地飄過一朵對自己的訕笑,隨即又掛上複仇的冷笑。


    那瞬息飄過的冷笑像投入一顆石子,在俞人鳳的心中激起漣漪,隱約感覺到他用自嘲的笑意,掩藏內心的孤寂,這令她心生憐惜。


    隻是在那之後的冰冷仇恨,令她不寒而栗,也令她驚覺,他對她有刻骨的仇恨。


    聶傲天把嘲弄的表情,自俞人鳳臉上移到俞霸威身上。


    「俞董今天是拿『彩雕玲瓏鳳』來義賣吧?聽說那是令千金誕生時,您請專人買進的,不但價值非凡,更打算拿來當傳家之寶世代相傳,對俞家來說,具有不同凡響的意義?相信它將會為今天的義賣會掀起高潮。但願你們玩得愉快,當然,希望俞董別玩得太過火,以致走著進來,躺著出去。」在俞霸威的怒目中,聶傲天微笑著離開他們的視線。


    「你!」他什麽意思?居然詛咒她父親!俞人鳳氣得想衝上去撕爛他的嘴——任何人想對她的家人不利,都會惹她氣急敗壞。


    「爸,他到底是什麽意思?什麽醫院那些人?他怎麽知道……」就算大部分時候,發火是為了應付父親,這迴俞人鳳是真的生氣了,而當她迴頭問她父親聶傲天話中的意思時,他正撥出一通電話。


    「失敗?」俞霸威對著手機發火,「你們到底在做什麽?連件小事也辦不好?」


    「爸?」俞人鳳心中的疑惑更深了,難不成她父親做了什麽讓人住院的事?不,不可能,他的觀念雖然很奇怪,卻從來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


    「快給我去辦,三天內若沒完成,就別再靠我俞氏吃飯!」俞霸威沒聽見人鳳的話,隻一徑對手機吼,「醫療費?統統算在我頭上,你們快去把事情做好!」


    他接著又安排許多事,直到義賣會開始,才若無其事的和俞人鳳一同進入會場。


    人鳳心中的猜測更肯定了,隻是,她告訴自己,『天下無不是的父母』,不管父親做什麽,都是對的,都是為他們一家子好,就算全天下的人都譴責俞霸威,她也要站在他這邊,因為她是他一手拉拔大的女兒。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心中不斷地替父親向所有人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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