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下走出一道削瘦而細小的人影,濃眉大眼,眼睛如貓般閃閃發亮,散發另一種豪放美感,但是倒垂的嘴角,可以看出他心情很不好,一見麵就破口大罵,叫罵聲使得他聲音低啞了好幾分,“歐陽塵絕,我給你香蕉香蕉香蕉!叫我來替你做白工,你知不知道很累?我昨天又沒睡飽,急著去采藥草來救你的心上人,今天還得來這裏被你傳喚,當你的小弟就這麽倒楣嗎?還得瞞著我們家一大家子的人偷跑出來,若是被我娘知道我半夜出門,光是應付她的眼淚就耗掉我全身元氣了。”


    鍾靈驚喘一口氣,那細小的人影望向她,又撇撇嘴角,算是對她的一個招唿,她看他的身形實在是不像那個醫治她的垂垂老矣的大夫,但是剛才講話的聲音又有點像,她吃驚的看著他。


    他一走過來就伸手替鍾靈把脈,接著瞪著眼睛罵起歐陽塵絕,“你這死腦筋的王八蛋,她身體這麽弱,你還帶著她出來吹風,不要她的命也不必這麽搞法。”


    歐陽塵絕不說話,隻是威嚴的挑起兩道眉,小人兒在他威嚴氣氛壓製下不再抱怨,隻是哼哼兩聲,“算我倒楣,認了你當師兄,做牛做馬都沒得怨言,喏!”他一張手就拿出一粒藥丸,遞給鍾靈,示意她吞下去。


    鍾靈看了歐陽塵絕一眼,歐眼塵絕含笑的點頭,她才吞下去。


    那小人兒瞪了歐陽塵絕一眼,更加沒好氣的道:“我連家當都掏出來了,算是對得起你這個師兄了吧!你隻想坑我的寶物,自己吃不夠,連未婚妻也要找來吃,哼哼哼,把我當盤子也不必這樣。”


    “師妹,你的一切都好,但是若是講話能再女孩子氣一點,我會更高興!”


    鍾靈一驚,瞪著這個小人兒,難道這個滿嘴粗話的小人兒是個女娃?!


    歐陽塵絕攬住鍾靈的肩,大方的道:“讓我向你介紹齊王府裏的郡主,齊王爺唯一的女兒,也是跟我一樣;十幾年前失蹤,前幾年複得的女郡主,更是我令人頭痛的小師妹,齊海瑄。你別看她這副破爛樣子跟滿嘴巴的得理不饒人,要是她打扮起來可是豔冠群芳,號稱天下第一美女,所以現在正為她的婚事煩惱。聽說鎮國大將軍無意間碰到她,立刻為她的美色所傾倒,因此奏明皇上,非齊海瑄郡主不娶,所以她最近脾氣特別差。”


    “別在我麵前提鎮國大將軍那傻蛋!他是……是……是個王八蛋,比你還王八,哼,幹麽提他!”齊海瑄突然臉一轉,踢著小石頭,一副小兒女的姿態,嘟著嘴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歐陽塵絕哈哈大笑,齊海瑄嘴一扁,淚就流下來了,沒有剛才的飛揚氣息,顯得十分悲傷,“你還笑得出來,大師兄,我要嫁人了耶,那個鎮國大將軍又兇又橫眉豎眼,我說的笑話他都聽不懂,我嫁給他一定會被他每天用繩子綁在家裏,到時我悶死了,悶出病來怎麽辦?”


    “放心吧!以你的能力,到時你別把他逼瘋、逼出病來就好了。”歐陽塵絕似是不相信有人可以把齊海瑄給悶出病來。


    齊海瑄眼睛忽然閃出亮燦的光輝,拍手大笑,剛才的悲傷一掃而空,似是想到絕頂妙法,“對啊,隻要把他給逼瘋了,他就不會想要娶我了,我怎麽沒想到?好!這幾天就好好想想該怎麽把他給逼瘋,讓他不想娶我。”


    鍾靈正目瞪口呆於她的想法之時,歐陽塵絕道:“別瞧我小師妹瘋瘋顛顛的,她的鬼點子最多,當初我不想娶妻,就是她從中替我找到那些有情郎的新娘,然後我跟她設下一些計策,等我出去經商,她便叫新娘服下一種會假死的藥物,然後她又扮成大夫,說新娘慘死,還說這種病會傳染,急忙把新娘用車子帶出城外,再用解藥讓假死的新娘醒過來,新娘一醒就跟她的情郎遠走他鄉,所以有大半功勞都是我師妹的。”


    齊海瑄點頭,炫耀的嘴臉可愛極了。


    “不過她最近也捅出個大婁子,就是讓你受傷的事。”歐陽塵絕繼續道。


    齊海瑄的臉色馬上垮了下來,她急忙澄清,“這怪不得我,我隻是聽說大師兄又要娶妻,他最討厭女人了,我怕他又是被逼而不得不成親,所以就想說去天雲堡放放箭,而且要放毒箭才能顯出事情的嚴重性,本來我隻是想製造一下混亂,這樣大師兄就有借口可以不要娶妻,而那個要嫁的新娘子也會嚇得不敢嫁他,怎麽知道……


    齊海瑄幹笑,笑得十分尷尬,“我怎麽知道你會跑過來,結果真的射中人,真是對不起,所以我救你就更加賣力了,大師兄還很不高興的訓了我一頓,說我腦子沒長在頭上,這輩子他罵我都沒罵得這麽難聽過。”她咧開嘴笑,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雖然滿身破爛,卻益加嫵媚動人。


    鍾靈不由得想,她若是真的打扮起來,一定是天下無雙的美人。


    齊海瑄依然笑嘻嘻的講,“所以我立刻知道我師兄原來是……嘻嘻嘻……想成親了。”說著、說著,她還向鍾靈瞟去意味深長的一眼。


    鍾靈不知該做何反應,而歐陽塵絕笑著答話,“好師妹,你就別再說了,再說下去,鍾靈的瞼皮子薄,就要燒起來了。”


    “哼哼,我說大師兄,你別急著高興,鍾靈的身分與你不搭,就算你有多喜歡她,你又不能拋下天雲堡不管,跟著她去雲遊四海,不管別人閑話,而且說實在的,你認識的高官厚爵,有許多都是眼睛長在頭頂上,他們一定會用鍾靈的身分來對她多加挑剔,就算要找個閨中密友,別人看在鍾靈的身分也不會太搭理她,你要悶死她嗎?”


    她這話一刺刺中鍾靈的心事,連歐陽塵絕的臉色都變得難看,“好了,小師妹,別再說了,聽這些事讓我不舒服到極點。”


    但是齊海瑄聳聳肩,看起來天真之中兼雜世故,“大師兄,我討厭那些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家夥,但是我們要想活得快快樂樂,就要讓他們不敢說我們閑話,這樣才能樂得逍遙自在。你知道我剛迴家時,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楚,他們對我的指指點點不是在背後說,是當麵以為我像個死人似的嘲笑我。”


    她撇撇嘴有些嘲諷的繼續道:“更別說我爹那些小妾一個個漂亮的女兒對我當麵嘲笑,哼!不過他們想跟我比,還早得很呢,憑我的美色就可以壓倒她們,再加上我妙手迴春,醫好皇上連禦醫都治不了的病,所以他們才不敢不把我放在眼裏,但是啊……”


    齊海瑄看看鍾靈,實話實說:“鍾靈這樣的老實人,隻怕會被她們這些混蛋女人給撕成五塊,然後吞下肚子裏還喊不夠呢!”


    歐陽塵絕終於問道:“你究竟想說什麽?小師妹!”


    “這麽筒單大師兄還聽不懂嗎?”齊海瑄拍拍手,“我的意思當然是說我有辦法讓鍾靈成為大家都不敢欺負她的身分。”


    “你說什麽?”歐陽塵絕還以為是他聽錯。


    “鎮國大將軍妹妹的身分很不錯吧!”


    鍾靈大為驚駭,然後搖了搖頭,這未免太異想天開,“這……怎麽可能?”


    “天底下沒有我做不到的事,反正鎮國大將軍那蠢蛋既然想娶我,就要付出一些代價,叫他白白多了一個既貼心又好看的小妹,他有什麽不滿意的?小心我扭下他的頭當球踢著玩。”她言下之意,好像扭下鎮國大將軍的頭異常簡單似的。


    “小師昧,你這想法太不可能實現了,不跟你胡言亂語,我要帶鍾靈迴去了。”歐陽塵絕拉著鍾靈就要走。


    齊海瑄拿出一粒桂花糖放進嘴裏,“大師兄,你要是不喜歡讓鍾靈成為鎮國大將軍的妹妹,那相國夫人的女兒如何?”


    歐陽塵絕板起臉來,不想讓小師妹的口無遮攔傷害了身分的確不高的鍾靈,“小師妹,不許你再胡言亂語,不管鍾靈是什麽身分,我都會接受她。”


    “你想想看你那一家子人的看法吧,那個老裝得乖乖的範水柔想嫁你想很久了,她叫你的侄女歐陽蘭跟每個要成為你新娘的姑娘做對,家裏老是吵吵鬧鬧,你真的受得了嗎?再說你母親人雖好,但也不會放任著讓你真的娶鍾靈為妻,當妾她可能就不是很在意了。”鍾靈聞言一僵,而齊海瑄仍自顧自的說下去,“再說啊,那個真正的梁大小姐似乎快到天雲堡了,你還得應付一個你名媒正娶的新娘子,你現在雜事繁多,不如就把鍾靈交給我照顧吧!”


    歐陽塵絕瞪著齊海瑄,“你又在搞什麽鬼?小師妹!”


    齊海瑄微笑起來,看起來有點奸詐,卻又可愛得讓人心花朵朵開,“我怎麽敢對大師兄搞什麽鬼?我隻是想辦法來減輕大師兄肩上的負擔而已,還是大師兄不相信我辦得到?”


    歐陽塵絕皺起眉來,這個小師妹鬼點子超多,是大家一概承認的,天大的難事到她手裏,她總有奇招可以解決得漂漂亮亮,所以天底下她不能辦到的事是不多了,就連養她長大的瘋道士有時都會被她整得一愣一愣的。他不禁迴頭看著她,“小師妹,你心裏在想什麽?老老實實的說出來,別讓大師兄猜謎。”


    “我想借鍾靈半個月或一個月,行不行?大師兄。”


    “你想幹什麽?”


    齊海瑄又將桂花糖放入嘴中,看著鍾靈,鍾靈雖不多話,但是也懷疑的凝視著她,不知道她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她笑著道:“大師兄你也知道,自從我救了皇上之後,若是有禦醫不能救的病人,就有人來找我去治病。”


    “那又如何?”歐陽塵絕不甚在意的迴答。


    “相國夫人病了,而且病得很厲害,隻怕迴天乏術,很難救了。”


    歐陽塵絕仍是看著齊海瑄,像在叫她自動說下去,而她也自動自發的說下去,“相國夫人身體沒病,是心病,她女兒前兩年得急病死去,從此之後就茶飯不思,我想了想,要醫這心病就必須要有心藥來醫,但是我去哪裏再找一個相國夫人的女兒來呢?”


    “所以?”歐陽塵絕隱約猜到了她的想法。


    齊海瑄仍是一派微笑,隻是笑得更可愛了,“所以我自然是向相國大人宣告無救,相國大人伉儷情深,自然也覺得難過得要死,頭發幾乎白了一大半,再加上他又是忠臣,我就更討厭讓他們心裏難過,後來我看了看相國夫人女兒的畫像,這倒奇了,跟鍾靈有八分相像,我想若是借鍾靈去安慰一下相國夫人的心,似乎也沒有什麽不對,好運的話,她自然就當成了相國夫人的義女,風風光光的嫁進天雲堡,隻怕那時候,相國夫人還不願意讓鍾靈嫁給渾身銅臭味的大師兄你呢!”


    “真有這種事,不是你胡蓋的吧?小師妹!”


    “拜托,這種人命關天的事,我怎麽敢亂說呢!”齊海瑄拍拍身上的灰塵,向鍾靈瞥去一眼,接下來的話顯然就是說給鍾靈聽的,“我知道鍾靈不愛什麽身分地位,但是相國夫人真的很可憐,你們要是看了,也會覺得很難過,救人如救火,安慰一個行將就木的老婆婆也不算是什麽罪惡吧?”她問道:“怎麽樣?鍾靈。”


    “這不太妥當,若是我出現在相國夫人麵前,萬一讓她驚嚇到了怎麽辦?”鍾靈有些為難的說。


    齊海瑄沒好氣的攤手道:“鍾靈啊鍾靈,我知道你不屑成為相國夫人的女兒,但是我隻是要借你去當藥引,否則心病不除,不管我開多好的藥,相國夫人的身體都好不起來。你就可憐可憐一下老相國夫人,讓她把心裏麵的難過都給哭出來,心肺通了才能藥到病除。至於要不要當相國夫人的義女,天知道相國夫人會不會開口,說不定她隻是賞個幾兩銀子給你就叫你迴家了,所以你也未必當得成相國夫人的女兒,你根本就不必考慮這麽多!”


    鍾靈看向歐陽塵絕,他點點頭,“我聽說相國是個忠臣,若是天可憐見,讓你如此肖似他死去的女兒,去安慰一下對方似乎也沒什麽不好,反正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好吧,那等我傷好一點之後我再去!”鍾靈點頭允諾。


    齊海瑄點頭,“可以,我剛才給你的藥丹吃下之後,你的傷口大概很快就會好了,我差不多半月之後派轎子去接你,到時會以齊王府的名義,保證你們天雲堡裏的人對你立刻刮目相看,嘻嘻嘻。”


    “齊郡主,我看你……”


    鍾靈沒有說完,而齊海瑄知道她的話意,她笑得十分開心,也不以為忤,“鍾靈,那是因為你跟我是不同種類的人,你出汙泥而不染,對塵世間的事抱持著遠觀的態度,而我呢?我想在這個混濁的世間活得快快樂樂,所以你有你的生活方式,


    我有我的生活方式,別看我年紀小小,若是你在王府裏跟一大群妃妾遇活,不被她們生吃下肚可是要非常厲害堅強的。”


    話沒說完,齊海瑄驚叫一聲,“慘了!我要趕緊迴去了,我娘要是知道我半夜裏偷跑出來,又要哭著求我以後不要再讓她擔心,我最受不了眼淚攻勢了,三日後再見了,鍾靈,還有啊……”她湊前,在鍾靈耳邊道:“我大師兄是真心的,他對別的女人從來沒有這麽好過,你要緊緊捉住他,別讓他跑了,他可是難得一見的好男人,要不是他不是我喜歡的型,我就是死纏活纏也要他娶我,嘻嘻,所以自己的幸福就要自己緊緊捉住才行。”


    說完之後,她一陣嬌笑,風一樣的不見了。


    鍾靈看著她消失的方向,輕輕說道:“好不同凡響的姑娘家。”


    歐陽塵絕攬住她的腰,“夜深了,我們迴去吧!你還有傷在身,小師妹急驚風的個性,以後你還會看得更多呢。”


    鍾靈點了頭,讓歐陽塵絕帶著她迴去。


    ******


    堡裏燈火通明,像是有什麽大事發生了,歐陽塵絕自知在燈火通明之下,不可能一下子就飛奔進房,於是他將鍾靈放下,鎮定道:“我們用走的進去,若有人問話,一律由我迴答,曉得了嗎?”


    鍾靈點頭,他帶著她走進堡裏。


    奴仆一看是歐陽塵絕,急忙行禮道:“堡主……”奴仆又拿眼覷了鍾靈一眼,突然像喉嚨裏咽下一個大鹵蛋,吞吞吐吐的說不出話來,“堡主……有客人來訪。”


    “什麽客人?這麽晚了還要堡裏燈火通明的迎接他!”


    “啊!是……是……”奴仆更加說不出話來,似乎有鍾靈在身邊極難說出口,“是……梁小姐到天雲堡了,她說非得見堡主不可,否則不願安睡,但是堡主不在房內,大夥隻好點燈找尋堡主,結果梁小姐鬧得更兇,連李拓跟馬總管都安撫不了她。”


    “有這等事?李拓呢?”歐陽塵絕皺眉問。


    “好像在大廳。”


    歐陽塵絕點了點頭,“好,吩咐底下的人去睡覺,明天你們還要幹活呢,還有送鍾靈迴房裏去,她有傷在身,我帶她出去散散心,現在她累了,送她迴房去休息!”


    奴仆似要問要送鍾靈去哪裏安歇,卻又覺得話題太過敏感不敢問,隻是無辜的瞪著眼。


    鍾靈見狀委婉的道:“堡主,那我先迴房去睡了。”


    歐陽塵絕瞪她一眼,似是對她“堡主”兩字十分感冒,卻也無可奈何,隻低下頭溫柔說道:“不準胡思亂想,你快點將傷養好才是正事,梁小姐自有我來處理。”


    鍾靈點頭退下。


    歐陽塵絕走進大廳,看到李拓的樣子無法置信,他一副憔悴的模樣,似是趕了千萬裏路,歐陽塵絕沒有向坐在另一邊的梁羽晴打招唿,反而飛快的走向李拓,一隻手搭在他肩上,關心備至的問:“李拓,你怎麽瘦成這個樣子?你是南下時水土不服,生病了嗎?”


    李拓還沒有迴答,梁羽晴因自己受到疏忽而咳了幾聲。


    歐陽塵絕的心思沒有放在她身上,他輕拍著李拓的肩,“李拓,你若累了就早點下去休息。”


    從來沒有任何人對梁羽晴這麽的不理不睬,而且還是個英俊無比的少年公子,她自知自己的美貌可以讓所有人都迷上她,所以更捺不住任何人不將她放在眼裏,她嗲聲嗲氣的輕喚,唯恐歐陽塵絕沒有看到她,“堡主!”


    李拓站起來,十分正經的道:“我想要走了,大哥。”


    “走?”歐陽塵絕皺起眉頭,“什麽意思?”


    “我想要離開天雲堡!”


    “怎麽迴事?你為什麽突然想離開天雲堡?你是我的左右手,也是我至親的結拜兄弟。”


    李拓不再說話,梁羽晴反倒站起來道:“堡主,你讓他走,這個人真是我看過最沒修養的人,我隻不過叫他做個小事,他眉頭就皺得像我要下毒害他一樣,仗著他是你的結拜兄弟,一點都沒把我看在眼裏,況且他長得這麽醜,跟你站在一起豈不是讓你丟臉,要是讓人知道你有這種結拜兄弟,不是讓人笑掉大牙?”


    歐陽塵絕臉色嚴厲起來,頭慢慢的轉向梁羽晴,麵無表情的表情反而顯露出極怒的威勢,“你說什麽?梁小姐?”


    梁羽晴似乎看不出他在生氣,一麵吃吃的笑著,一麵將手攀上他的衣袖。她原本想退掉這門親事,但是親眼見到歐陽塵絕長得如此英俊瀟灑,她決定要用自己的美貌,讓他沒辦法抗拒她,娶她為妻。她十分雍容的微笑著,知道這種笑容能讓她美豔至極,接下來更嗲聲的道:“堡主,我說這個李拓根本就不配跟你結為兄弟,既醜又沒修養,他要走你就讓他走,又沒有什麽了不起,要人的話我們再去找就行了,憑著天雲堡的威勢,還找不到比李拓更好的人嗎?”


    歐陽塵絕終於知道問題出在哪裏,他看著梁羽晴膚淺無知的美麗臉龐,想必李拓這一次去迎接她,一定吃了不少苦頭,又被她不知怎樣當麵奚落,否則不會一迴堡就要離去,“你注意聽著,梁小姐,李拓是我的拜把兄弟,他是不可替換的人


    才,也是我最信任的人,如果我不在,堡內就是他最大,下次若是讓我再聽到你這麽編派他,小心我把你關進房間,叫你麵壁思過!”


    梁羽晴吃了一驚,瞼上笑容都僵掉了,此時歐陽塵絕向旁邊的奴婢道:“叫廚師連夜熬最補的湯送給李爺,李爺旅途勞頓,要爽口不黏膩的湯,聽到了嗎?”


    李拓心裏很感動,歐陽塵絕握住他的手,“李拓,你安心的住下來,若是真想離開,無妨,等你身子養好了之後再走,你若是改變了主意,天雲堡裏永遠有你的—席之地。”接著歐陽塵絕吩咐其他的人,“送梁小姐至客房歇息。”


    梁羽晴還要說話,但是歐陽塵絕的冷眼十分嚴厲,“梁小姐,千裏旅途想必你世很累了,我會要底下的人送你及你的貼身奴仆及早休息,若有什麽事的話,明天找們再談吧!”他說了這句話之後,就拉著李拓道:“我們兄弟先走一步,馬總管,馬上安排照顧梁小姐所帶來的人。”


    ******


    打從梁羽晴住進來那一天起,天雲堡簡直是雞犬不寧,首先是她要求要一座自己的宅院,以免跟天雲堡的客人同住在一起,再來又跟歐陽蘭及範水柔對衝起來,若是吵不過蠻橫的歐陽蘭跟故作嬌弱的範水柔,她就哭得天雲堡風雲變色,還要尋死尋活,搞得奴仆疲於奔命。


    而最重要的是,當她知道之前鍾靈一直住在歐陽塵絕的房裏養傷之後,整個人臉色大變,立刻說要把鍾靈調到自己身邊當侍婢,看來似是想趁機虐待她,然而鍾靈現在已是歐陽主母的貼身侍婢,歐陽主母不肯,梁羽晴便說出不太好聽的話來,氣得歐陽主母急怒攻心,一下又病了。


    整個天雲堡被梁羽晴吵得大家心情都大壞,一見到她或是她帶來的驕縱侍婢,天雲堡的奴仆臉色都不會太好看,與他們完全合不來,衝突自然就更多,就算是歐陽塵絕明令不可相互為難,但是也無法管得了人心的喜惡。


    “婆婆,我來向你請安了。”梁羽晴一直急著跟歐陽塵絕成婚,但是他以堡務繁忙,待查殺妻兇手為由,不肯與她成親,於是地就把主意打到他的母親身上,隻要歐陽主母一聲令下,她相信他勢必要立刻與地成親。


    因此雖然一開始就氣倒了歐陽主母,但是她最近卻天天來請安問好,隻是歐陽主母又不是三歲小孩,怎麽會不知道她心裏頭在想什麽?


    “你跟塵絕還沒成親,這婆婆兩個字我擔當不起!”歐陽主母哼了兩聲,懶得跟梁羽晴廢話。如果要讓塵絕娶梁羽晴這個隻會亂事的千金大小姐,還不如讓鍾靈這丫頭嫁給塵絕,她暗自心想。


    “我是你們歐陽家明媒正娶的媳婦,不管什麽時候成親,反正都要叫你一聲婆婆,早叫晚叫還不是一樣要叫。”梁羽晴笑道,但是默盯著站在歐陽主母身邊的鍾靈的眼睛似要噴出火來,她對鍾靈沒好氣的道:“靈兒,你不會倒茶嗎?”


    鍾靈麵無表情的應了聲是,走向桌邊為她倒茶。


    梁羽晴盯著她,暗暗冷笑道:“聽說我還沒來這裏之前,你為堡主擋了一支飛箭,還在堡主房內過了不少日子,這件事是真是假?”


    “我傷重不宜搬動,所以才一直住在堡主的房裏,承蒙堡主對待下人十分寬厚,我的傷才能這麽快的好起來。”


    鍾靈端過來的熱茶突地摔在自己的手臂上,梁羽晴哎呀一聲,“瞧瞧你,連端個茶也不會,真是個沒用的丫頭,燙死你活該。”


    歐陽主母站起來,她一看就知道是梁羽晴故意的,“鍾靈現在是我的丫頭,可不是你的,你這樣糟踏她太過分了。”


    梁羽晴養尊處優慣了,根本就不把任何人看在眼裏,“我說婆婆啊,靈兒的賣身契還在我們梁家,憑什麽說她是你的丫頭?她可是我們梁家的奴仆,說句公道話,你憑什麽護著她?就算我打死她,也不過是打死我們梁家的奴仆而已,幹你什麽事?你可別氣壞身子,又說是被我氣壞的。”


    歐陽主母氣得渾身發抖,而梁羽晴笑得可得意了,反正歐陽主母死得愈早,她就愈快成為天雲堡的女主人。


    歐陽主母怒道:“反了,這不是反了嗎?你竟然在威脅我?”


    “什麽反了?娘!”歐陽塵絕推門進來,看到梁羽晴,臉上的神色就沉了下來,再看到自己的母親氣得全身發抖,他知道一定又是梁羽晴在惹是生非,他不客氣的問:“梁小姐,你又做了什麽?”


    “堡主,我隻是氣這靈兒笨手笨腳,連茶也不會端,竟然倒在自己的手上,想不到婆婆就胡亂生氣,連我都搞不懂為什麽呢!”梁羽晴又笑得十分雍容華貴,似乎想突顯她的美貌,她一手輕輕扯著歐陽塵絕的衣衫,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


    “你燙傷了鍾靈?”歐陽塵絕瞼色一變,揮開她搭著他的手,撩起鍾靈手臂的衣衫,見部已被燙得紅腫,他連忙問道:“痛不痛?”


    鍾靈搖頭,歐陽塵絕知道她的個性,就算極痛,她還是會強忍著不說,他怒道:“出去!梁小姐,以後沒我的吩咐,不準你再踏進我娘的房間,你要請安在外頭請即可,現在馬上出去。”


    梁羽晴還想說話,也極有威嚴的喝斥,“你是要立刻走,還是要我把你丟出去?”顯然很有決心會做自己所說的話。


    梁羽晴臉上麵子掛不住,氣得花容月貌都擠成一堆,飛快的關門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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