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南……雁南老談他……我不想聽……」


    「不想聽?是不是因為害怕?」


    「唔,害怕……」


    「害怕什麽?」


    「……害怕忘不了他……害怕雁南……喜歡上他……」


    「為什麽要忘記他?」


    「……不想再嚐一遍……九十五天……的滋味……」


    她聲若遊絲,終至唇不再翕動。意識迷離間,有人不停摩挲她的麵頰和頸項,手勢輕柔無比,還不時貼吻她的唇,一次又一次,因為極度溫柔,雁西不由自主偎靠過去,那雙手將她安穩地環抱住,讓她沉睡在一個熟悉溫暖的胸懷裏。


    徹底的熟睡,不再難眠。她蘇醒在夕陽西下時分,雙眼一掀開,房裏除了她,別無他人,但吻和擁抱如此真實,她像是作了一場春夢。


    朝右一望,床頭櫃上有一杯水,滿滿的水,旁邊一張便條紙,上麵兩行字——


    多喝水,別再吃藥,你的憂慮不會成真。


    她大為驚駭,跳下床,尋到一樓廚房,抓了個服務生問:「今天有人找我?」


    「馮姐,你沒事吧?」服務生湊近她,悄聲道:「那個帥哥上樓去待了一個下午,你不知道嗎?」


    「你們讓他上樓?」


    「他不是你男朋友嗎?而且大家都很忙,顧不了他啊。」服務生一臉無辜。


    雁西走迴臥房,懊惱地搔亂了頭發。她到底都做了些什麽?


    渾渾噩噩了幾天,她的失眠症終於露出一點曙光,因為雁南決定搬出去獨居。


    「姊,我們作息不一樣,同一張床你又老是翻來覆去睡不好,彼此幹擾,而且我的書好幾箱都從國外寄迴來了,需要一間大一點的房間存放,我們不能再像小時候一樣窩在一起了。」雁南苦惱地解釋。


    無論什麽樣的理由,雁西都不反對。起居室和臥房對兩個成年女人而言的確太局促,雁南也早就習慣獨立;重點是雁西的耳根得到了清靜,她又將重獲平靜的生活,一種努力就看得到結果的生活。


    雁南一搬走,雁西立刻重執掌廚工作;她恢複了靈感,推出了幾種特別菜色,每天埋首在廚房裏研究新食材,統計顧客喜好。打烊時間一到,馬上熄燈關門,絕不耽擱。有了充分的休息,她忙碌得有聲有色,隻有在接到了雁南那通電話,她明亮的心情才稍微波動了一點。


    「姊,大後天店裏公休,剛好是我們公司的年度活動晚會,你一定要來。聽同事說,每年大家玩得很瘋狂,今年輪到江莉的部門表演,一定很有意思,要不要我去接你?範大哥說他傳了簡訊邀請你了,你都沒響應——」


    「不要來接——」雁西脫口拒絕,「我自己去,我知道怎麽走。」


    範君易胡塗了,她當然不會去。他新居酒會當日,公司八成的人都見過她以女友之姿出現,再度出席盛會,不正好成了焦點?


    隻煩惱了半天,雁西就把這項邀請拋在腦後;當天現場必然氣氛熱烈,誰有空閑掛心她何時出現?


    保險起見,公司年度活動這一日,從傍晚開始,雁西便關了手機,空蕩蕩的店麵,寂靜無聲。她啟亮了廚房燈,打開音響,著手做了幾樣簡單的小菜,因為不趕時間,她不慌不忙地做,不慌不忙地嚐。吃了一半,忽然感到無趣,想到了一樣好東西,轉身從幹貨貯藏櫃底下翻找出一個棕色小酒壇。她抱起酒壇,放在料理台上,拿出工具,撬開軟木塞,濃鬱酒香頓時撲鼻,她興奮地低喊:「成功了!」趕緊斟了一小杯酌飲,酒液入喉滑順,滋味比想象中美妙。


    連飲兩杯,肩後忽然響起兩聲輕笑,接著手中的酒杯被另一隻突如其來的手奪去。雁西驚駭地往旁退避,一迴頭,範君易好端端站在前方衝著她笑,還把杯裏的剩酒喝完,舔了舔嘴,皺眉道:「太甜了,這酒。」


    「你怎麽進來的?」她摸不著頭腦地往店門探看,吃驚地瞪著他。


    「我有鑰匙啊。」他把一串鑰匙放在台麵上。


    「這不是我給雁南的那把?」她認得那串吊飾。


    「是啊,她借給我的。」


    「她在搞什麽——」她突然噤聲,看了看他,「你都跟她說了?」


    「還用我說?你不都讓她知道了?」他聳肩。


    「——我哪有?」


    「你成天魂不守舍,又失眠又吃藥的,她這麽聰明,還猜不透嗎?」


    雁西頹下雙肩,從範君易手裏奪迴杯子,自顧自坐了下來,又斟了杯酒道:「那跟你沒有關係,你快迴公司去吧,我習慣安靜,不喜歡太熱鬧,我說真的。」


    「我知道你喜歡安靜,所以在山上時才能整天在屋裏不吭聲也行。」他也拉了張椅子,與她對坐。


    「不吭聲是因為那時你不喜歡說話。」她看著他,「如果你想說,我也會陪你說,老太太都付了錢了不是嗎?」


    「老太太並沒有付錢讓你喜歡我。」


    她靜了一會,「所以我真不稱職,不是嗎?」她又啜飮了一口。範君易說得對,這酒是太甜了。


    「如果能花錢雇用你,讓你一輩子都在我身邊,你想開價多少?」


    她愣怔了一瞬,「你這是做什麽?」


    範君易長歎一口氣,「討你歡喜可真不容易。你什麽都不想要,什麽都自己來,把自己和家人照顧得好好的,想獻殷勤都無處著手。雁南一直是你付出最多關愛的人,你最寶貝的不就是她嗎?為了討好你,我費了一番功夫讓她快速進入工作狀況,打破我的原則幹涉人事,為她安插職位,還得讓團隊心無芥蒂地接納她,沒想到你還是不領情,連晚上那晚碗湯也不施舍了——」


    她大為震驚,「我以為是因為雁南優秀你才網羅她——」


    「她很好,但這一行的天才比比皆是,我見多了,沒那麽容易驚豔。」


    雁西垂下眼,撚著杯子說不出話來。


    「雁西,你都讓我被朋友笑話了,賣個麵子,接受我吧。還是你想讓我吃閉門羹九十五天才能消氣?」他接過她手上的杯子,也喝了一口。


    「你是怕人笑話才來的麽?」


    「我是怕你鐵了心拒絕我,然後嫁給莫名其妙的人。我們沒必要老在做後悔莫及的事吧?」他鄭重凝視她,「我從沒把你當作替身,你就是你,我愛的就是你這個人,一直都是。你從前說過,隻想簡簡單單去愛一個人,沒有其它因素幹擾;經過了這許多,我也想對你說,我就隻簡簡單單愛著你,請你相信。」


    對望良久,在眼眶濕熱那一秒,雁西轉身離開,添了一碗飯,取了一雙筷子,放在範君易麵前,「餓了吧,今天就幾樣小菜,將就一點。」


    「還有酒。」他咧嘴笑。


    「太甜了,這是我第一次自己釀的水果酒,甜度沒抓好。」


    「雁西,你到底還會什麽?」他一臉不可思議。


    「讓你愛上我。」


    雁西是讓床邊電話給吵醒的。


    一聲接一聲不絕於耳,她努力掙紮了一會,睜不開眼,伸手在床頭摸索了一番才抓到電話筒,湊耳喂了一聲,電話那頭立刻哇啦哇啦喊起來:「不會吧?馮姐你到底在幹什麽?都幾點了還在睡?店門也不開,送菜的把菜堆在門口沒人收,怎麽搞的十點了,今天到底做不做生意啊?」


    聽完對方一串喳嚷,雁西猛然醒神,來電的不是她的外場員工嗎?


    「我下去,我這就下去——」


    掛完電話,她隨手一掀被,忍不住喊了一聲,棉被底下,一隻男性手臂橫在她的腰上,大腿跨在她的下半身上,可想而知,她和身後的男人皆一絲不掛。


    她捂住嘴,幾秒內全都想起來了,那激烈的擁吻,竟夜的纏綿,銷魂的畫麵……大吃一驚,她為何如此大膽,讓範君易對她予取予求,還讓他過夜?


    是那壇酒。他們倆把一壇酒都給喝光了,像吸了笑氣一樣整夜都在笑。


    她慌忙搖醒他,「快起來,完了完了,他們都在門口,我該怎麽解釋——」她跳下床,匆促穿上衣物,隨意撥弄頭發,就要衝出房門,剛下床的範君易一把拉迴她,兩下又脫除了她的恤衫,她忙掩住胸口,「大白天你還想幹什麽——」


    「衣服穿反了。」他鎮定地替她套迴上衣,「我想幹什麽也是晚上的事了。」


    雁西紅了臉,不想搭理他,正要走出去,又迴過頭,為難地問:「待會你要怎麽走出去?」


    他笑了笑,吻了她的額角一下,「光明正大的走出去。」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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